第270章 慢一步,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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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慢一步,滿盤皆輸
又近黃昏。
盛嬌還在忙活著。
這一日總也沒個停歇的時候,辦完了外麵的事情,家裏還有好些藥材方子要處理,一坐在書桌前,伏案勞作,手裏的筆就停不下來。
恍惚間,眼前多了一團溫暖的光線。
原來是桃香舉著一盞油燈進來了。
“太陽都快下山了,娘子也不知道點個燭火,仔細熬壞了眼睛。”桃香略微氣喘,額頭上零星有些汗珠,劉海早已打濕,這會子正服服帖帖。
顯然,她剛剛結束一番練武。
盛嬌隻一眼就瞧出了她麵色紅潤,氣息雖急促,但心脈很穩。
桃香的身子越發強健了。
“是我忙得一時忘了性。”盛嬌又舔墨繼續寫著,“還有一點就完工了,這是接下來要用的方子,得趕著晚上送去給唐大夫。”
“娘子是想……”桃香走過來擱下油燈,瞧見那方子上的幾味藥,突然明白了,“藥材都齊備了麽?”
“原先就算不齊的,眼下景王殿下不是在麽?想來堂堂親王,也為民謀福也是他的分內之事,回頭上書請折子還能添上一筆功績,何樂不為呢?”
桃香詫異:“娘子不想邀功?”
“有些功勞可以邀,有些功勞收入囊中可是要壞事的。”
盛嬌不徐不緩,“眼下我最大的麻煩已經解了,不著急。”
她已經脫了賤籍。
又有賜婚在身,返回京城指日可待。
桃香抿緊了唇角,看了一會兒道:“我再去拿一盞燈過來。”
沒等盛嬌開口,她又補了一句,“娘子別嫌麻煩,燈光亮堂些,你寫著又快又好,不傷眼睛。”
說著,她一打門簾子就出去了。
盛嬌無奈笑笑。
晚飯後,她帶著桃香一道出門。
這一次去的是唐大夫家。
桃香敏銳地察覺到自家娘子的態度變了。
從前出門,即便去唐大夫家,盛嬌也不會讓她寸步不離地跟著。
當跟著盛嬌進入那扇大門時,桃香難以克製地心頭激動。
盛嬌察覺到身後的丫頭慢了一拍,回眸:“怎麽還不跟上?”
桃香忙快步上前,亦步亦趨。
將藥材方子交給唐大夫,盛嬌道:“咱們之前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今年倒是可以落地生根了。”
唐大夫細細一瞧那方子,震驚:“您又換了方子?這上麵的藥材可比之前的更難尋到……啊,如今景王殿下與平川公主皆在淮州,好好,小姐這般巧思,實在是我遠遠不能及。”
盛嬌莞爾:“每每到夏季,淮州必定發瘟疫,隻不過每年輕重不一,往年我們能力有限,即便知道藥方,卻也尋不來最好的藥材,隻能略盡綿力,不枉為醫者本心。”
“可這上頭的藥材可要貴重不少,若想惠及整個淮州城,怕……是要不少銀錢。”唐大夫隱晦提醒。
“這天下都是他們魏家的,出點錢又算什麽?”盛嬌眸光清亮,“唐叔就不用擔心了。”
唐大夫收好了藥方,頻頻頷首。
他看向一旁的桃香,欲言又止。
“唐叔有話但說無妨,桃香就如同我的親妹妹一樣,沒什麽是她不能聽的。”
“好……”唐大夫斟酌一番,“地牢裏傳來的消息,說是沈正業主動交代,知曉當年咱們府上的冤屈,還要以此折罪,景王殿下這會子怕是已經在地牢了……”
盛嬌垂眼,擋住了眸色中那一抹赤紅的肅殺。
“是麽,終於說了,我還以為他會一直硬挺著不肯說呢。”她略帶笑意,聲音冰涼無比。
此刻,地牢內。
四周燃著數支火把,照得原本昏暗陰沉的牢房竟亮如白晝。又或許,是他太久沒有見過光明燦爛的日頭,這才有了這樣的錯覺。
沈正業眯起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這光線。
他跪在地上,魏衍之就坐在他上首。
“給他筆墨。”魏衍之淡淡道。
很快,兩個獄卒抬來了一方小小的書案,上麵文房四寶齊備,就等著沈正業書寫。
沈正業深吸一口氣:“殿下,事已至此,微臣自知罪過深重,隻是……這些事情是微臣一人所為,與妻兒無關,若微臣能留下這些證據,可否請殿下網開一麵,饒過我那一家老小?”
魏衍之端著茶盞,以蓋拂茶,遲遲不飲:“你確實罪孽深重,稱一聲禍國殃民都不為過,淮州百姓在你眼裏,怕隻是鋪就青雲之路的磚塊吧,你如今卻想著自己的一家老小,你可知那些受你之難的無辜百姓,他們的性命、他們的妻兒又如何安身立命?你是淮州城的父母官,本該照拂他們,鼓勵民生,讓他們的日子好過起來,可你呢……”
他的聲音平淡冰冷,聽得沈正業越發臉色慘白。
“你若想主動招供,來和我談條件,那本王不如直接把你送去禦前,想必到時候你更有話要說。”
沈正業手腳幾乎軟了。
那些束縛的鐐銬前所未有的沉重,幾乎壓得他渾身骨頭嘎吱作響。
他忍了又忍,壯著膽子來了句:“殿下!旁人不知,可沈某卻心知肚明,殿下心係前王妃,多次前往淮州探望,那盛娘子便是盛家唯一的幸存者,更是殿下您念念不忘的正妻……微臣鬥膽,隻求與殿下做個交易,事後殿下拿我碎屍萬段,微臣也絕不二話!”
他邊說,邊深深拜倒,久久不起。
魏衍之的雙眼深處一片冰霜。
凝視著那身穿囚服,跪在眼前的男人。
入獄這些時日,沈正業已經頭發花白,半點瞧不出從前的儒雅磊落。
望著他,魏衍之有了一絲恍惚。
不敢想象,沈正業這樣的人,竟也會為了妻兒老小不惜以卵擊石,明知有些話說出來未必有用,甚至還可能拖累自己,但他也還是說了。
為的,就是那渺茫如塵埃的一點點希望。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盛嬌的眼睛。
和離之前,她不是沒有求過自己,那時候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裏滿是期望渴求……完全不似現在,有的隻是冰冷淡漠。
好像他如何做,她都不在意。
明明他是想救盛家的,隻是慢了一步,滿盤皆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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