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沙村，禦林軍和州衙裏派來的軍隊把軍器所的幾個出入口把守得嚴嚴實實，連隻鳥都飛不過去。
    今晚所有上山的人都被“請”進了軍器所裏幫忙調查。
    事關重大，看到連一向最在乎儀表的沐藍衫和年紀老邁的陳公公都渾身濕漉漉地在跟著各種查點，其餘的幾位官員隻能忍著各種難受和疲憊在一旁陪著。
    清點倉庫的一支小隊已經來來回回清點了三遍之多，小到一支箭，大到一門火炮，所有的武器數量都和記載的入庫數都完全一致，並無差錯。
    工匠們暫時停止了手上的活計，一個個大眼瞪小眼地排成幾支長隊，逐一接受盤問。
    陳公公和沐藍衫一臉嚴肅地坐在那裏，手上不停地寫下一串串數字，他們在計算工人們每個人一天裏生產各種武器的數量。
    言老爺和付先生還有各位通宵未眠的一品大員圍坐在一起，加加減減地幫著核算。
    “言大人，”山羊胡子端著茶，低聲說道，“這陳公公提出要核對數量的事您怎麽沒攔著啊？他這不是擺明了懷疑軍器所裏做假賬嗎？”
    其餘幾個官員也是一臉的忿忿不平，“就是，誰不知道前段時間軍器所加班加點的連軸轉才完成了兵部下來的任務，沒等來朝裏的幾句好話和賞賜也就算了，怎麽還等來懷疑和不是了？簡直是豈有此理！”
    言大人苦笑了一下，“唉，你們別看陳公公平時樂嗬嗬的，其實他是心裏是最有數不過的一個人，他這樣做也是為了不讓日後有人說軍器所的閑話而已，你們剛剛不是也聽到了？那個護衛信誓旦旦地說海裏發現的武器像是軍器所裏的東西，要是現在不馬上把事情搞清楚，以後怕是更不好說了。”
    “言大人，你這個人到底是個文官，就是修養太好，這要是換成我，早就撂挑子不幹了，憑什麽啊，出錢出力也就算了，到頭來還落得一身嫌疑，這萬一要是哪裏查出點不對，我看那邊坐著的那兩個人還不得活吃了你啊！”
    言老爺哈哈一笑，“大人這話也是言重了，咱們都是替人皇出力的臣子，不至於，就算是沒人查，我也要親自查點一番再上報的，這些事如今有人替我做了，倒省了我許多工夫，何樂不為呢。”
    付先生也在一旁微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本來我還想著這幾天都會住在軍器所裏查點這些帳呢，還是人多好辦事，看這架勢，今天就會出結果了，正好還軍器所一個清白，省得到時候有人說咱們倒賣武器，中飽私囊之類的閑話。”
    山羊胡子不滿地說道：“要不然怎麽幹事的越來越少呢？就是因為這些隻動嘴巴不出力的人太多了。”
    言老爺連忙“噓”了一聲，“欸，隻是正常走個流程，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在這裏等著好了，我已經派雲宸和瓏兒去鎮上給各位張羅早點了，順便拿些幹爽的衣裳過來，折騰了大半夜，咱們正當壯年的都有些吃不消了，何況陳公公一把年紀了，看在他如此辛苦的份上，大家還是嘴下留德吧。”
    眾人這才閉上了嘴巴。
    言老爺和付先生對視了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言公子帶著瓏兒和十幾個護衛，騎著馬一路飛馳回到了言府。
    匆匆換好衣服，順便把言老爺和付先生的衣服翻出來十幾套包成一個大包袱，又差人去集市上買了點早餐，吩咐後廚燒了一鍋薑湯，等一切備齊，他趕緊打發人把東西送去軍器所。
    “和老爺說，早飯先隨便吃一口，得月樓的飯菜我隨後就去準備，各位大人的衣服也先將就一下，咱們府裏已經派人去皇城各位的府裏去送信了，不到中午應該就會把他們的衣物送過來，到時候我會一起送過去的。”
    小廝答應著趕著馬車去了。
    言公子像是打仗一樣腳不沾地地忙了一頓，直到確認沒有什麽遺漏才總算鬆了一口氣，癱坐在書房裏。
    “我的天，這大半宿簡直要了我的命了，長這麽大，我還從來沒像今天這樣累得像是被扒了一層皮。”
    瓏兒捧著茶杯連幹了三四杯茶水才算是有力氣說話。
    “誰說不是呢？咱們今天爬了幾個山頭，又受到了那麽多驚嚇，能活著回來已經是命大了。”
    言公子把金環摘下來遞給了瓏兒，“這寶貝你先收好，到時候替我好好謝謝阿芷姑娘。”
    瓏兒一笑，把兩個金環係到了一起。
    言公子看了瓏兒一眼，“你說，義軍怎麽會燒毀自己的船呢？我真不願意相信他們內部這麽快就開始分裂了。”
    瓏兒歎了口氣，“比起這個，其實我更關心的是那個漩渦，你就沒覺得這漩渦來得太過及時了嗎？”
    言公子點了點頭，“確實有些奇怪，你有察覺到有什麽靈力之類的東西在附近嗎？”
    瓏兒搖頭苦笑，“可能是我的功力太淺，我什麽都沒感覺到，可今天發生的事又實在詭異，好像這一切的背後都有人操控一樣，你想想看，哪有那麽巧的事，那個護衛剛一提到從海裏撈上來的東西像是軍器所的，那包東西就被調包了，言老爺剛說讓人下海再打撈上來一批殘片，海中間就出現了那麽大一個漩渦，把所有的東西都卷幹淨了，你不覺得可怕嗎？”
    言公子低聲道，“你說，會不會是鬼府神君或者活神仙這類的人在幫著今晚放火燒船的那批人啊？”
    瓏兒苦笑了一下，“我看很有可能，要不然這一切很難解釋得通。”
    言公子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不禁輕笑了一聲，“我現在倒有些相信你在山上說過的那句話了。”
    瓏兒一愣，“哪句話？”
    “就是那三艘船上裝得真的是給義軍的那批武器嗎？今晚的大火是不是義軍自己演給其他勢力看的一場戲呢？”
    言公子的臉色沉了一下接著說道，“義軍首領做事一向妥帖，可這次，他居然能容許這幾艘船在老龍灣漂了那麽多天，甚至幾次差點被人發現之後都沒有轉移走，我懷疑他很有可能是在故意吸引一些人的眼光。”
    瓏兒一咧嘴，“是吧，這就說得通了，山上放火的那些人看來隻是奉命行事，並不是什麽義軍的叛徒。”
    他心裏一直相信燕大叔是好人，看來，他的直覺還是靠譜的。
    隻是，這背後操控這些巧合的力量又來自哪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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