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瓏兒一邊裝模做樣地翻著閑書，一邊不時地偷眼打量正埋頭苦讀的言公子。
    燭光下，言公子正眉頭緊鎖，在認真地翻閱著眼前堆成小山一樣的書籍。
    “唉，”言公子歎了口氣，“陪讀，你有觀察我的工夫能不能來一起翻翻書啊，我都要眼冒金星了，也沒查出半點和漩渦有關的描述，你就一點都不好奇嗎？”
    瓏兒嘻嘻一笑，搖了搖頭，“我覺得這事書裏找不到答案的，很明顯，是人為在操縱，我不想白費力氣。”
    言公子站起身抻了個懶腰，扭頭對著瓏兒一笑，“黑小子，我知道你在這跟我耗著的目的是什麽，你是在關心你的燕大叔對吧？”
    瓏兒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你自己說的回府就告訴我，耗時間吊胃口的人是你好吧？”
    “你這家夥，越來越伶牙俐齒了，算了，反正我也沒想瞞著你，去，先讓小廝端點下酒菜過來，咱們邊喝邊聊好了。”
    瓏兒端著托盤回到書房的時候，言公子已經備下了一壇好酒，正在一張紙上寫著什麽。
    “過來看看，這就是我們言家的家譜。”言公子放下了筆，展顏一笑。
    “家譜？”瓏兒擺好幾樣小菜，連忙湊了過去。
    一張紙上，整齊地羅列了幾個名字，隻是這家譜有些奇怪，一側是言姓，一側是燕姓，而這燕姓的一邊，隻有孤零零的一個名字：燕伯韜。
    “看到了嗎？”言公子指著那個名字歎了口氣，“我爹和你的燕大叔，其實是一奶同胞的親兄弟。”
    “啊？”
    瓏兒雖然心裏對言老爺和燕大叔的關係有過隱隱的懷疑，可是從言公子這裏得到證實還是多少有些吃驚，一個是當朝重臣，一個是賣豬肉的，這兩個人的身份未免有些太過懸殊。
    “你的燕大叔是我的親大伯，他原名言伯韜，當年是老人皇手下十二飛鷹之一。”言公子一口氣說出了燕大叔的來曆。
    “十二飛鷹啊？”瓏兒倒抽了一口冷氣，難怪，燕大叔一向給人的感覺就不像是一個賣豬肉的，他殺豬時那種幹脆利落的勁頭這時想起來還真是十足一個冷麵殺手的樣子。
    “嘴巴幹什麽張得那麽大？”言公子坐到桌邊滿上了兩盅酒，“很驚訝是嗎，兩兄弟為什麽走上了不一樣的路？”
    瓏兒跟著坐了下來，“我從小看著燕大叔在青峰鎮上賣肉，他......為什麽會隱身在這裏這麽久，難道義軍從那時起就已經開始布局了嗎？”
    言公子笑著點了點頭，“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義軍的前身是老人皇的護衛們組建起來的，十二飛鷹都是其中骨幹，隻是後來這支隊伍變了味，從保衛老人皇，變成了推翻新人皇，十二飛鷹中也出現了分歧，一部分想要建立一個新秩序，一部分則還是從心裏支持老人皇。”
    “燕大叔是支持老人皇的一派，他因為和總頭領的觀點不同所以才有了隔閡是嗎？”
    瓏兒不禁歎息了一聲，“眼看戰爭就要開始了，這義軍居然自己內部出了問題，這可如何是好啊。”
    言公子撲哧一笑，“黑小子，你擔心的事也太多了一些，我爹都說了，盡人事，知天命，咱們隻管把能做的都做好，其他的就隨他們怎麽辦好了。”
    瓏兒一愣，抬眼看了言公子一眼，他不明白，為什麽言老爺會在這種關鍵時刻說出這麽沮喪的話。
    “這是我爹的原話，”言公子像是看出了瓏兒的疑惑，“我們言家，為了義軍，苦苦布局十幾年，原以為支持的會是一個一心隻為百姓的新政權，可是這麽多年下來，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累積起來，我爹感覺有些意興闌珊了。”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無奈地笑了笑，“其實我爹是支持組建新政權的，他和我大伯已經因為政見不合好多年都不怎麽來往了，從小我隻是知道我爹是弟兄兩個人，一個習武一個從文，可家裏人似乎都對大伯的存在諱莫如深，我更是從來都沒有見過他，就連我祖母去世，他都沒有出現過。”
    瓏兒一愣，“言老夫人去世不過一年啊，燕大叔不是一直都在青峰鎮嗎？估計隻是掩人耳目而已吧。”
    言公子一笑，“估計是吧，反正我從來都不知道我這個大伯到底是什麽情況，家裏沒人提，我也不好問，直到前一陣，山上出現幾具死屍，我爹懷疑是義軍內部出現問題，才和我提到了大伯的事。”
    “燕大叔和那件事有關？”瓏兒嚇了一跳。
    言公子點了點頭，“死掉的人都是他的手下。”
    “啊？”瓏兒一臉驚愕的表情看著言公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時言老爺不是說那幾個死去的人不是義軍嗎？”
    言公子長歎了一聲，“這有什麽奇怪，因為我爹那時候確實一無所知啊。”
    他走到書房門前，推開門朝院子裏張望了幾眼，看到周圍的護院都在各盡其責老老實實地站崗才又關好門放心地繼續說道：“我大伯擁護的是老人皇，他在義軍中早就已經發展出了一支自己的隊伍。”
    “不是吧？”瓏兒不可置信地驚呼道，“他......他背著總頭領自己單幹了？”
    言公子“噓”了一聲，“你這反應也太捧場了，至於這麽驚訝嗎？”
    瓏兒壓低聲音問道：“這麽說，燕大叔已經和義軍總頭領徹底分道揚鑣了？那殺害那幾個人的凶手不會是義軍吧？還有，這次老龍灣的爆炸，也隻是義軍內部的一場自相殘殺嗎？”
    “不是，”言公子搖了搖頭，“他們還沒走到那一步，起碼這兩件事的背後主使都另有其人。”
    “你是說這兩件事都已經查明了？”瓏兒吃驚地問道。
    “殺害我大伯手下的人很有可能是太後或者是沐藍衫手下的人，他們的背後都有術士或者妖邪參與其中，義軍裏並沒有這樣的力量，所以可以排除在外。”
    “不一定吧，”瓏兒反駁道，“我師父說了，現在混入凡間的妖魔鬼怪可不止咱們表麵上知道的這幾個，沒露麵的還大有人在，那個漩渦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
    “也許吧，”言公子沒有否認瓏兒的推論。
    “至於老龍灣的爆炸，”他忽然一笑。
    “正如你猜想的那樣，確實隻是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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