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苓收回目光，看向案前未畫完的的蘭花。
    她也知道自己對他太過苛刻了，有些不講理了。
    不說別的，就說這幾個月他對她的照顧，對她的寵溺，對她的保護，縱然其中帶著大多數的個人強迫性，但不可否認，她是要感謝他的。
    若是沒有他，她以及她腹中的孩子早就保不住了。
    想到這，她語氣軟了幾分，“我沒有凶你，我隻是不喜歡被人強迫而已。”
    突如其來言語上的變化讓身後的男人有些欣喜，這幾天她對他總是淡淡的，他知道她還是在生他的氣。
    拉過身後的太師椅，宋懷山動作輕柔地扶著她坐下，“好！我答應你，以後都不會再強迫你。”
    然後他彎下身子，竟然就這麽蹲了在自己麵前。
    許雲苓受寵若驚，正想起身，又被他重新按了下去坐好。
    雙手拉過她的手，他左手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心，右手覆在那上麵，完全包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節勻稱，手指修長而優雅，同她夫君那雙帶著厚繭的糙手相比，這手貴氣十足，明顯被保養得很好。
    她的小短手被那兩隻漂亮的手包在其中，顯得那麽的格格不入。
    目光與她平視，宋懷山的黑眸溫柔中又帶著幾絲懇求，“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隻要你願意給我機會，願意讓我照顧你，我可以為你做出任何改變。”
    兩人的視線相交，許雲苓的目光從他的臉上定了定，劃到他腰側掛著的那枚，之前他一直嫌棄的針腳粗糙的翠竹香囊上。
    這香囊是她前幾天作廢的，不知道這人什麽時候拿去的，明明之前還嫌棄針腳粗糙，轉眼又戴自己腰上了，王氏做好的那枚卻不見他戴過。
    抿了抿嘴，許雲苓忍住質問，目光又落到兩人疊握著的三隻手，再回到了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她看著自己腕上的那隻玉鐲，一直沉默不語。
    “不要再生我氣了好不好？”
    他抓著她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按了按，語氣卑微，“大夫說了，你不能太過多思，不能老是生氣，會對胎兒不利。”
    一提到孩子，她心思微動，點了點頭，抽出自己的手，勉強對他笑了笑，用商量的語氣說道：“那我們…我們還是像從前那樣相處，你別老逼我，好嗎？”
    宋懷山聽了這話，落在腰際的手微微攥了攥，麵目十分平靜的看著她，淡淡說了一句“好！”
    沒關係，他還可以等，還願意等，隻要她不離開，他就有機會！
    他這回學乖了，知道越是逼著她，反而會適得其反，倒不如慢慢來，反正已經把人留在身邊了，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相處，急是急不得的。
    所以，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對她進行了全方麵的各種“進攻”，勢必要拿下她的心。
    秦姨娘敏銳看出了什麽，靈敏地抓住了這個機會。
    同為女子，她自然知道該如何打動女子，借著送湯的機會，她向宋懷山提出了很多建議，讓他投其所好。
    宋懷山表麵沒有什麽反應，但暗地裏還是聽取了她的建議，派人搜羅各種廣陵城美食，更是直接請了一個廣陵城的廚子，每日負責她的飯食。
    因著她的建議，秦姨娘難得有幾次機會接近他。
    不過宋懷山的心此時全都撲在許雲苓的身上，同她說話也隻是探討一下女子的各種心思，好讓許雲苓歡喜，但秦姨娘還是很滿足。
    先踏出第一步，後麵的就好走了。
    宋懷山知道她忘不掉那人，便讓人繪製了一幅李鬆青的畫像，又讓人在廣元寺給李鬆青做了一場法事，告慰他的亡靈。
    李鬆青在她心中是誰都無法代替的存在，與其強行取代，不如以這種方式讓她感覺到自己的體貼與寬容。
    他們以後的日子還會很長，他沒必要同一個死人計較。
    收到畫像的那一日，她不出意外地哭了很久。
    見她哭，宋懷山不但不會吃醋，反而覺得更加的心疼。
    他愛上的，是一個重情的女子。
    吩咐人密切注意她的情緒後，他默默離開，給予她足夠的空間，讓她慢慢自己消化這份思念。
    與此同時，他還派人去了一趟雲秀村，帶回了幾樣東西：她種在院子裏的那五棵李果樹上采下來的果子，兩個攤子的消息，果脯廠的經營狀況，以及一捧家鄉的土。
    當這些事情被她知悉，這些家鄉的東西被一一送到許雲苓麵前時，宋懷山能明顯感覺到她對他有了一點變化。
    就是這種變化，讓宋懷山感覺到了希望。
    也就是從此刻起，兩人的關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許雲苓雖然依舊還是那樣，但她的態度有所緩和了。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一味冷冰冰地排斥他，送來的補品也按時吃，也會同他一起出去散步，就連每日兩人的一起用飯，她也不再是沉默，偶爾會回應他兩句，飯量也明顯變大了不少。
    兩人相處間，她偶爾會浮現一絲淡淡地笑意，雖然那笑意總是轉瞬即逝，但也足夠讓他感到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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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了她太久，等了她太久，她對他的感情產生一點點的變化，都足以讓他欣喜若狂。
    這種變化，後期就連許雲苓自己都沒有感覺到。
    她隻是認為，這是一種無聲地妥協，是一種逼不得已下，為自己和孩子爭取一絲喘息空間的妥協方式。
    ＊
    某日，用過了早膳後，散步回來的許雲苓剛喝了一碗羊乳，她就被他帶到了自己的書房裏。
    “這些都是我名下的所有產業。”
    宋懷山把一遝厚厚的各種產業文書、房契、地契…就這麽隨意攤在她麵前，美其名曰讓她能更加了解自己。
    許雲苓一直以為他之前說的，靠著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現在是在說大話，她沒想到，他是真的有這個實力。
    房產、酒樓、莊園、土地、錢莊票號、店鋪作坊甚至還有多支他的商隊…產業遍布各地，規模龐大，簡直可以說是富可敵國！
    這算是他的全部身家，是他的私人秘密，然而，他就這麽毫無保留地拿出來給她看，半點不設防的。
    “這些產業，是我個人的，與國公府無關！”
    他再次看著她強調，目光灼灼，毫無保留，真摯熱切。
    “以後你嫁給了我，也是你的，是我們孩子的。”
    “你到時若是想做生意，或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都可以，我不會阻攔你，還會給你提供支持。”
    許雲苓看著麵前的這一堆東西，眼花繚亂的，她沒敢亂動，更不敢亂看，隻是一味地讓他收回去放好，
    “你不必這樣，也不用告訴我，這是你自己掙下的家業，與我無關。”
    “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到這一步。”
    他笑了笑，把那摞文書隨意放到一邊，“沒事，我給你看這些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讓你提前了解了解我的實力，心裏有個數罷了！”
    許雲苓避開他的視線，沒有再回應他，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時，腹中小乖乖好像輕輕踢了她一下，她當即低頭盯著自己的肚子看。
    五個月的身子，已經逐漸有了胎動。
    前幾天的第一次胎動，是在晚晌的時候。
    那時她正要從椅子上站起來，突如其來的，肚子裏的小乖乖就同她互動了一下，她當時就愣在了原地，素綠她們還以為她怎麽了，當即就要去請大夫，被她攔下了。
    那種感覺真是奇妙啊！小小的生命，屬於她的…屬於她和李鬆青的…
    宋懷山見她一直盯著肚子看，“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是孩子剛才踢我了！”
    宋懷山當即就要走過來，但突然想到什麽，伸過去的手還是收回來了。
    好不容易兩人的關係緩和點，可不能再惹惱了她。
    “我給你找了個老嬤嬤，是從前伺候過我母親生產的，以後專門照顧你，明日人就到了。”
    他隨手給她遞上一盞茶，但想到如今她身懷有孕，不宜飲茶，又重新叫人送了杯溫水進來，親自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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