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山娃青年180集
    山娃獨自坐在沙發上，手握著還有些溫熱的茶杯，卻無心再喝，一顆心像吊著十五隻吊桶，七上八下的，五味雜陳，又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窗外，雲層越積越厚，偶爾傳來幾聲悶雷，更添幾分壓抑。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山娃心上劃一刀，疼痛難忍、煎熬難耐。
    不一會兒，何艱樺推門進來，手裏拿著那份沉甸甸的問題《報告》，走到山娃跟前，一邊翻開裏麵的扉頁，一邊眨著雙眸，神色間透著幾分神秘說：
    “你看看！我們領導都已經認真看過了，重點部分都畫上了紅筆劃痕的標記。
    這樣吧，這份《報告》我私自留下，收藏起來，絕不外傳，替你保密。你就說全部收回了。”
    “這這！這能行嗎？”山娃驚詫地站起身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份報告，手都有些微微發抖。
    “能行！你還不相信我嗎？”何艱樺一臉認真地說道。他目光堅定地看著山娃，不容置疑地又說道：
    “我又不是領導，你怕個嘛！我覺得你寫得很有參考價值。我留下做參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山娃猶豫了片刻，咬咬牙，像是下了很大決心，又叮囑何秘書說：
    “那！那好吧！您一定替我保密，僅此一份，存在您的手裏吧。”
    何艱樺用力的點點頭，將報告小心翼翼地鎖進抽屜裏。
    山娃不放心地叮囑過後，這才告辭離開，返回自己的辦公室。一路上，山娃的腳步依舊沉重，可心裏卻湧起一絲暖意，在這暗潮湧動的官場中，何艱樺這份仗義，富有著遠見卓識，他今後準能成大事。或許這就是他繼續堅守的一絲微光與期待。
    窗外，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視線，也模糊了山娃對未來的憧憬。。。。。。
    1987年6月14日，陽光明晃晃地灑在興隆縣的街巷，像是給這座小城鍍上一層金邊。興隆縣與遵化縣結著深厚的情誼，互為友好縣，情誼的紐帶也牽係著兩縣統計局的日常往來。
    這天，興隆縣統計局全體工作人員，懷揣著任務與期待，奔赴遵化縣北關賓館，準備與遵化縣統計局的同行們來一場知識與數據的碰撞，校對那摞摞承載著縣域發展脈絡的統計資料和報表。
    山娃，他身形略顯清瘦，眼神卻透著股子執著勁兒的年輕人，夾雜在隊伍中。他身形不算高大，走路卻帶著風，仿佛總有使不完的力氣。一路上，同事們嬉笑交談，談論著這一趟出行的種種期待，山娃卻隻是偶爾插上一兩句，多數時候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色出神。他心裏裝著事兒，想著這校對工作可容不得半點馬虎，又隱隱盼著忙完能鬆快鬆快，畢竟這段日子在單位累得夠嗆，折騰的心煩意亂。
    抵達北關賓館，雙方人員迅速進入狀態，會議室裏紙張翻動聲、低語商討聲交織一片。山娃埋著頭，眼睛在一行行數字、一個個指標間穿梭，手中的筆不時圈圈畫畫。遇到出入較大的數據，他便蹙起眉頭，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和對麵的同行反複核實：
    “您看這組工業產值增速，咱兩邊采集樣本是不是有點偏差？咱得認真校對一下，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啊。”山娃與遵化縣統計局的同行，對口專業人員認真的說道
    對方主管勞資統計的馮美霞輕嗯著，不住的點頭，也認真回應著，一來一往間，數據迷霧漸漸撥開，最終達到了數據的一致性和準確性。
    兩天，在這緊張忙碌中如白駒過隙。清晨的微光透進窗戶，山娃揉著酸澀的雙眼，看著桌上整理齊整、校對無誤的資料，長舒一口氣。同事們臉上也掛著疲憊卻欣慰的微笑。
    有人伸著懶腰，幽默的打趣說：
    “可算校對完嘍！再熬下去，我的頭發都得熬白了，這把老骨頭熬得快要散架啦。”
    話語引得眾人哄笑不止，山娃也跟著咧了咧嘴，笑容卻未達眼底。
    6月16日清晨，熹微的日光還帶著絲絲涼意，山娃跟著大夥踏上了前往北戴河的遊覽旅程。汽車一路疾馳，離北戴河越近，海風的鹹腥味越濃。同事們興奮地扒著車窗張望，談論著要去哪些景點打卡，嚐嚐啥海鮮美味。山娃坐在角落，望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觀，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再次踏入北戴河，站在渤海之濱，那洶湧澎湃的大海一望無際，海浪一層趕著一層衝向岸邊，撞出雪白色的浪花，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山娃的心跳莫名加速，心情跟著波濤起起伏伏，往昔歲月如幻燈片在腦海放映一樣。
    猶記當年，他留校任教，青澀未脫卻滿腔熱忱。帶領著一群青春洋溢的學生，在海邊嬉鬧，笑聲被海風扯得老遠。學生們在沙灘上你追我趕，撿著奇形怪狀的貝殼，時不時朝他揚手呼喊：
    “老師，快看這個貝殼，多好看呐！”
    他笑著回應，眼角眉梢都是寵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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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臥虎石旁，陽光給石頭鑲上金邊，學生們簇擁著他，快門“哢嚓”一聲，定格下那朝氣滿滿的瞬間。
    還有去西山蓮蓬山公園，瞻仰一代偉人故居時，屋內陳設簡單質樸，卻似有千鈞之力，讓大家都屏氣斂息，沉浸在對往昔崢嶸歲月的追思中，彼時的震撼與觸動，至今曆曆在目、記憶猶新，仿若昨日時光再現。
    可如今呢？山娃眼神黯淡下來，望著大海，滿心苦澀。自己不過是統計局一個小科員，每日勤勤懇懇，對著成山的數據報表，為了一個精準數字反複核驗，業務上不敢有絲毫懈怠，工作裏累活搶著幹，可領導那雙眼，卻似總瞧不見他的努力，得不到認可。
    他又想起了自己嘔心瀝血，撰寫那份的《報告》，就心中不禁一顫，渾身冒出了冷汗。彼時，他眼見縣域經濟發展在某些環節，似被繩索縛住手腳，憑著一股熱血，洋洋灑灑寫下剖析困境、建言獻策的《報告》，滿心期待能為家鄉發展添把助力。
    怎能料到？縣委書記看到後，眉頭緊皺，大手一揮，那承載他心血的《報告》，硬是被收回、銷毀，似成了見不得光的“禁書”，而他自己，也被領導要求做出深刻檢查。
    回想著在局長辦公室裏，領導嚴厲的斥責聲猶在耳畔：
    “年輕人！要服從領導，聽話不挨打，別超越形勢的發展，提一些領導不耐煩的建議。”
    同事們投來或同情或異樣的目光，如芒在背，那一刻，他感覺心被冷水澆透，寒意直鑽骨髓，前途似這大海上的孤舟，被迷霧籠罩，黯淡無光。海風一吹，眼眶泛紅，淚水不受控製地簌簌滾落。
    “山娃！你咋啦？海邊風大，別傻站著。走！咱去住處放洗漱用品去。”
    同事老張拍了拍山娃肩膀，打斷他的思緒。山娃慌亂抹了把臉，收回了自己的思緒，擠出個笑臉回應說：
    “沒事兒！老張！沙子迷眼了。”
    山娃他們住進了北戴河海邊附近的居安旅社，接下來三天，同事們如脫韁野馬，在海灘逐浪、去夜市嚐鮮、登觀景台賞景。
    可山娃卻像丟了魂似的，每一處景色都成了、勾起回憶的過往和傷感，每一步前行都拖著他的滿心惆悵與茫然。旁人歡聲笑語時，他常獨自站在角落，對著大海發呆，往昔壯誌豪情與如今落魄失意反複拉扯，內心煎熬不止。。。。。。
    6月19日，晨光依舊，山娃懷揣著五味雜陳的心情，拖著如灌鉛般沉重的步子，和同事們一起踏上歸程，回到興隆縣統計局。
    車窗外景色後退，他望著前路，眼神有迷茫、有不甘，暗暗咬牙自問：難道這輩子就這樣了嗎？不！青春還在，人生之路還長，總有撥雲見日之時。。。。。。哪怕就為心中那點未滅的火，也得咬牙往前，砥礪前行。
    在山城連綿起伏的山巒懷抱之中，山娃的身影又穿梭於統計局，那略顯陳舊卻堆滿資料的辦公室裏。
    前些日子，工作的不如意，像霜雪紛紛揚揚灑落，讓山娃的心境如墜寒冬，消沉的陰霾久久籠罩。但歲月宛如一位溫柔的醫者，悄然間撫平傷痛。
    山娃深吸一口，山城清晨略帶濕潤的空氣，將過往的愁緒打包深埋在心底，再一次重新一頭紮進忘我的工作浪潮裏。
    他漸漸悟得了與領導相處的微妙門道，恰似在荊棘叢中覓得一條通途，那便是“聽話不挨打”。每遇到工作上的新想法，或是腦海中靈感一閃的創意火花，山娃總會先輕敲領導辦公室的門，用謙遜且條理清晰的話語請示領導，待得到指示後，再全力以赴去執行，事後再詳實匯報過程與結果。
    如此一來，領導望向他的目光裏，多了幾分賞識與器重，山娃也愈發堅定了前行的腳步。他慢慢的從失落中走了出來，是情商讓他在工作中找對了方式方法，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收獲。領導的認可和同事們的讚許，讓他又煥發了青春，找回了自我。
    山城的六月，仿若一個性情乖張的藝術家，肆意揮灑著光與熱。中午時分，驕陽似是被點燃的金球，懸於天際，毫無保留地傾灑光芒，將大地烤得滾燙，熱浪在街巷間奔湧、翻湧，似要將一切吞噬。街邊的黃桷樹都被曬得蔫了枝葉，無力地低垂著。
    可一旦日落西山，餘暉給山城勾勒出一道金邊，晚風吹拂而來，仿若靈動的手指，輕輕拂去午間的燥熱，絲絲涼意沁人心脾，讓人通體舒暢。夜幕低垂，繁星閃爍，溫度驟降，人們不得不拽過棉被，在這溫差極大的夏夜，尋得溫暖，酣然入夢。人們驚呼：興隆才是真正的“避暑山莊”，賽過了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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