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裏，暖黃的燈光傾灑而下，恰似春日高懸的暖陽，毫無保留地釋放著熱量，將整個空間烘得暖煦煦的 ，為這場飽含溫情的相聚，渲染出了實實在在的熱鬧氛圍。我坐在阿姨對麵，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臉上，那一道道歲月留下的褶皺裏，藏著數不清的故事，我的心中不禁泛起層層漣漪，一晃神，認識阿姨竟已有九年之久。
    猶記得八歲那年，命運的風暴毫無征兆地襲來，父母因出事被捕，被關進看守所等待審判，那些所謂的親人，眼皮都不曾多抬一下，就那樣冷漠地把我遺棄在鄉政府的走廊裏。那時的我，身形瘦小，滿心恐懼，小小的身軀蜷縮在冰冷的角落裏，靠在鄉政府暖氣片上，渾身止不住地哆嗦，心中被無盡的害怕填滿。就在我以為自己將永遠墜入黑暗深淵絕望之時，就是眼前這個阿姨宛如一道劃破夜空的璀璨光芒，瞬間點亮了我那黯淡無光的世界，他把我暫時安排在了鄉政府，讓我和鄉政府收發室的老大爺同吃同住，暫時解決了我的吃住問題，還把我帶去了他的家裏，給我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還給我找了幾家幹淨的衣服，眼前這個和我們有血緣關係的人，比起我的姥姥，還有我幾個舅舅還有大姨，一些親人強太多了。
    一晃我已經長大了……
    我輕輕放下手中的筷子，深吸一口氣，抬眼望向阿姨，眼神中滿是誠懇：“阿姨，今兒這頓飯吃得太舒坦了，感覺渾身的疲憊都被一掃而空，時間過得好快，一晃我已經長大成人了，雖然過去了這麽多年，但好像很多事情發生在昨天一樣。
    是啊，孩子。
    阿姨也是這麽覺得……
    吃完飯，您可一定得跟我去個地方，我想送你一件禮物。
    阿姨正拿著紙巾擦拭嘴角，聽聞我的話，手上的動作猛地一滯，緩緩抬起頭，眼中先是閃過一抹驚訝，緊接著，嘴角上揚，臉上綻開了燦爛的笑容，恰似春日裏盛放的繁花：“喲，娃呀，這是打算帶我上哪兒去呀？瞧你這神秘兮兮的模樣，可把阿姨的好奇心全給勾起來嘍！”
    我眨了眨眼睛，故意賣著關子，拖長了音調說：“嘿嘿，阿姨，暫時保密，您就耐著性子等等，到了地方您就知曉啦！我跟您拍胸脯保證，是你喜歡的。
    踏出餐廳，輕柔的微風悠悠拂來，那叫一個愜意，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撩動著我們的衣角。我恰似一個得到了稀世珍寶的孩子，腳步輕快得仿佛要飛起來，引領著阿姨徑直朝著運動商店走去。一路上，阿姨的好奇心被我徹底點燃，不停地追問：“到底要帶我去弄啥嘛？我的小祖宗，你可別再吊阿姨胃口啦，阿姨這心裏就跟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似的，難受得很！”我強忍著笑意，腦海中全是阿姨看到禮物時驚喜交加的畫麵，心裏美得如同吃了蜜一般。
    一走進運動商店，好家夥，琳琅滿目的運動服瞬間映入眼簾，色彩斑斕、款式各異，整個空間熱鬧得就像熙熙攘攘的大集市。阿姨瞬間明白了我的心思，眼中驚喜一閃而過，可緊接著就連連擺手：“哎呀呀，娃呀，你這是何苦呢？阿姨啥都不缺，掙錢多不容易啊，你可不敢亂花錢，得學會節省著點兒。”
    現在我給你買兩套運動服，等我賺了大錢，我就給你買金鐲子，放心，我一定會送給你的，還有蘋果手機，還有好多好多……
    現在，我工作尚未站穩腳跟，但是眼下的老板給了我幾天假，對我特別的重視，還讓我當幹兒子，以後的路啊，前景很光明，你就放心吧，我再努力拚搏幾年，想要的都會得到。
    我親昵地挽住阿姨的胳膊，像小時候那樣撒著嬌說：“阿姨，您就別推辭啦！我一直都記得，小時候您說特別喜歡運動服，當時我就在心裏暗暗發誓，等我長大了，有本事了，一定要給您買一身超棒的。現在好不容易逮著機會了，您可一定得收下，這可不單單是一件衣服，這是我對您滿滿的感激和敬愛呀！”
    阿姨的眼眶刹那間紅了一圈，她緩緩抬手，動作輕柔地摸了摸我的臉，感慨道：“你這娃，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沒想到你還把這事兒牢牢記在心裏，阿姨這心裏呀，就跟被暖烘烘的爐火烤著似的，熱乎得很。可真沒必要花這冤枉錢，隻要你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阿姨就心滿意足嘍！”
    怎麽能叫冤枉呢？怎麽能叫冤枉錢呢？
    就像當年我被送進孤兒院之前，你給我買了兩套新衣一樣。
    你還記得你對我說過什麽嗎？
    你說阿姨為你花錢不心疼。
    今天同樣的話我也要送給你，我為阿姨買衣服花錢我也不心疼。
    今天你曾經跟我說過小的時候我記得。你要記住人常在錢不常在。錢花在值得人身上就不心疼花在不值得的人身上哪怕是一毛錢一分錢都覺得冤枉因為他不配不值得。
    美女，快給這位阿姨選一套適合她穿的運動裝，不，選擇兩套。
    此時店裏的服務員美女，熱情的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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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帥哥，看看這邊。
    一定有你們滿意的運動服……
    我一頭紮進貨架之間，目光如探照燈一般，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每一件運動服，仿佛正在進行一場無比神聖的尋寶之旅。挑著挑著，我拿起一件淺藍色的，轉過頭，滿臉期待地問阿姨：“阿姨，您瞅瞅這件咋樣？這顏色清新淡雅，就像春天裏剛剛綻放的小花，看著就讓人覺得朝氣蓬勃。我一眼就覺得這衣服簡直是專門為您量身定製的，您穿上指定精神抖擻，氣質這塊兒絕對拿捏得死死的，走在街上回頭率保準爆表！”
    阿姨麵帶微笑，款步走過來，伸手輕輕摩挲著衣服的料子，溫柔地說：“這顏色看著確實舒坦，讓人打心底裏歡喜。不過，娃呀，真不用這麽費勁巴拉地精心挑選，隨便一件就行，別把自己累著了，在阿姨心裏，你的這份心意比啥都金貴。”
    我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般，斬釘截鐵地說：“那可不行，阿姨。這是我專門為您挑選的禮物，意義非凡，必須得是最完美、最契合您心意的，其他的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我非得給您最好的不可！”說完，我又滿懷激情地繼續挑選。
    此時的服務員在一旁說道：帥哥不光眼睛好看，眼光也的確獨到，他挑選的這一件啊，確實適合阿姨您穿。
    此時我心裏在想，這個服務員美女確實會拍馬屁……
    經過長時間的精挑細選，我終於找到了那件讓我心心念念的運動服。這套運動服款式簡約卻不失時尚，巧妙地融入了當下流行元素，米白色的主色調純淨柔和，透著一股低調的高雅與端莊，恰似阿姨平日裏給我的感覺——善良，知性，而且還幹練，渾身散發著獨特的魅力。我興奮得兩眼放光，雙手緊緊捧著衣服，拉著阿姨就火急火燎地往試衣間跑，嘴裏還不停地念叨：“阿姨，您趕緊去試試這件，我第一眼瞧見它，腦海裏就浮現出您穿上的絕美畫麵，我敢打包票，這衣服就是為您而生的，您穿上指定跟仙女下凡似的，保準把人都能看呆嘍！”
    哈哈，還仙女下凡。
    孩子你可太會說笑了。
    阿姨一臉無奈，眼中卻滿是寵溺，笑著搖搖頭，接過衣服走進試衣間。等待的每一秒都被無限拉長，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斥著我滿滿的期待。終於，試衣間的門緩緩打開，阿姨身著新運動服走了出來。就在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凝固，她身姿依舊挺拔，歲月沉澱下來的獨特韻味與這件運動服完美交融，相得益彰，整個人煥發出熠熠光彩，仿佛又回到了那段青春洋溢的美好時光。
    我眼睛瞪得溜圓，情不自禁地驚歎：“哇塞，阿姨，您穿上簡直太驚豔了！這衣服就跟被施了神奇的魔法似的，完全是按照您的氣質量身打造的，不管是款式還是顏色，跟您的氣質嚴絲合縫，簡直完美無缺！您瞅瞅，就您這出眾的氣質，這身姿，走在街上，不得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吸引過去，說不定還以為是哪位大明星出來逛街了呢！”
    阿姨被我誇得臉頰緋紅，輕輕拍了我一下，佯裝嗔怪道：“你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淨會哄阿姨開心。不過聽你這麽一說，阿姨心裏還真是美滋滋的。”
    我走上前，認真地幫阿姨整理衣領，看著她的眼睛，一臉真摯地說：“阿姨，我這話可都是肺腑之言，沒有絲毫誇張。您對我的好，我一直都銘記在心裏，從未有過片刻忘懷。小時候，要不是您在我最孤苦伶仃的時候向我伸出援手，給予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我都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啥樣。現在我長大了，也該輪到我好好孝順您，報答您。”
    阿姨的眼眶裏蓄滿了淚水，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一把將我緊緊抱住，聲音帶著哭腔，卻又滿是欣慰：“傻娃，隻要你過得幸福快樂、平平安安的，阿姨就啥都不求了，心裏頭踏實得很。”
    其實阿姨也沒做什麽，隻是覺得你這孩子命太苦了，阿姨是能力有限，幫助你的也有限，隻是想在你最難的時候給你一點溫暖，希望你能夠堅強的麵對殘酷的現實，好好的生活下去。
    行了，也別說了，此刻我打斷了阿姨再說下去。
    一旁的服務員聽到我們兩個對話一臉懵逼，也許都不知道我們兩個在說的是什麽。
    買了兩套運動服，付完錢，我們肩並肩走出商店。此時，夕陽的餘暉傾灑在身上，將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宛如一幅溫馨美好的剪影。我們慢悠悠地走著，盡情享受著這寧靜又美好的時刻。
    “阿姨，等我在外麵徹底穩定下來，工作沒那麽忙了，就接您過去住些日子。我帶您去大街小巷探尋那些藏在角落裏的美食，去遊覽那些聞名遐邇的景點，感受感受大城市的繁華熱鬧勁兒。”我滿懷憧憬地描繪著未來，眼睛裏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還有啊，我現在處了一個女朋友，等有機會把他帶回來讓你見見。
    阿姨微笑著點頭，眼中滿是期許和慈愛：“好呀，娃，阿姨就盼著那一天呢。你在外麵可得照顧好自己，幹活別太拚命，身體才是本錢。要是受了委屈或者碰上難事，可千萬別一個人硬扛著，一定要第一時間跟阿姨說，記住嘍，阿姨這兒永遠是你的家，阿姨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不管啥時候都在你身後支持你、護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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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忙幫不上你，小忙還是能幫的。
    我用力點頭，眼眶也微微濕潤了，聲音略帶沙啞，卻無比堅定地說：“我都知道，阿姨。您放心，我肯定會照顧好自己。以後不管多忙，我都會常回來看您。您就是我的親人，是我生命裏重要、誰都替代不了的人。”
    我就記得一點，在我最難的時候是您給了我溫暖，給我做了一桌飯菜，給我找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穿。
    正走著，阿姨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一臉認真地看著我，語氣溫柔卻又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娃，看到你現在這麽積極向上、朝氣蓬勃的，阿姨打從心底裏高興。以後不管遇到啥難處，都得挺直腰杆往前衝，要相信自己，你肯定行的，知道不？”
    我看著阿姨，眼神堅定，大聲說：“嗯，我會的，阿姨。我心裏清楚，不管啥時候，都有您在背後撐著我，給我力量，所以我啥都不怕，我肯定會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夢想，過上好日子。”
    阿姨眼裏滿是溫柔的笑意，輕輕戳了戳我的肩膀說：“你呀，還記得小時候我給你找內褲，你死活不穿，一年四季就穿著那條破線褲，都破了好幾個洞了，你說你媽媽給你縫縫補補，接著穿，我問你為啥不穿內褲？
    你紅著臉說害臊。”
    我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臉漲得通紅，說：“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兒嘛，總覺得內褲穿著別扭，哪有穿線褲自在。”
    阿姨忍不住笑出了聲，接著打趣道：“我就跟你說，等你長大了娶媳婦，還不穿內褲，小心人家一腳把你從床上踹下去。”
    回憶起這些，我也笑得合不攏嘴，連忙回應：“哈哈，阿姨，我當然記得，當時還覺得您說得太誇張了，現在想想，真是太幼稚了。”
    阿姨輕輕拍了下我的手背，感慨道：“時間過得可真快，當年那個扭扭捏捏的小屁孩，如今都長成大小夥子了。”
    我看著阿姨，認真地說：“是啊，多虧了當年你對我說的話，你告訴我一定要堅強的活下去，不管到什麽時候都不能放棄自己，不然我都不知道會變成啥樣。”
    阿姨微笑著擺擺手：“傻娃，說這些幹啥，看到你現在過得好，我就放心了。”
    我想起小時候阿姨對我的好，眼眶漸漸濕潤：“阿姨，您對我的好，我都記在心裏。
    阿姨抬手指向街邊一家甜品店，眼裏帶著回憶的柔光說：“你小時候啊，每次路過甜品店，眼睛就直勾勾地盯著裏麵的奶油小蛋糕，一步都挪不動，饞得口水都快流出來啦。”
    我順著阿姨的目光望去，那家甜品店店麵不大，可櫥窗擦得鋥亮，透過櫥窗能看到裏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精致的糕點，在燈光的映照下油光發亮，誘人極了。“阿姨，咱們進去瞅瞅吧，說不定還能找回小時候的味道呢。”我拉著阿姨的手，像小時候一樣，迫不及待地走進店裏。
    一進店，香甜馥鬱的味道瞬間撲鼻而來，那是奶油、麵粉和砂糖混合在一起的獨特香味，刹那間就把我拉回了小時候那些無憂無慮的日子。阿姨徑直走到櫃台前，指著一款奶油小蛋糕，笑著對店員說：“來一份這個，這娃小時候就愛吃這個，每次都吃得狼吞虎咽的。”店員笑著麻溜地打包好蛋糕，我眼疾手快，搶先一步付了錢，笑著對阿姨說：“阿姨，今兒我請客，您就敞開了吃，盡情享受。”
    出了甜品店，我輕輕打開包裝，用小叉子叉起一塊蛋糕，遞到阿姨嘴邊：“阿姨，您先吃第一口，嚐嚐還是不是以前的味兒。”阿姨微微往前傾，輕輕咬了一口，臉上立刻露出滿足的表情，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牙：“嗯，還是原來的味兒，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麽香甜細膩，一下子就想起你小時候那饞貓樣兒了。”
    我也吃了一口，熟悉的香甜在嘴裏散開，那些被時間塵封的小時候的回憶，此刻如潮水般洶湧湧上心頭。
    “你這娃，從小就懂事得讓人心疼。”阿姨摸了摸我的頭，動作輕柔，就像小時候無數次安慰我那樣，“後來你去了孤兒院，我這心裏呀，七上八下的，天天擔心你吃不飽穿不暖，晚上睡覺會不會踢被子。”
    我微微低下頭，那些在孤兒院的日子雖說過得苦，吃不好穿不暖的，可心裏頭因為有阿姨的關懷，一直亮堂堂的，像有一束溫暖的光始終照耀著。“阿姨，我在孤兒院的時候，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想起您，想著等我長大了，有本事了，一定要回來看看你。
    阿姨眼眶也有些濕潤，抬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傻娃，隻要你過得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就是對阿姨最好的報答，阿姨啥都不圖。”
    我們接著往前走，沒多會兒就路過一個小公園，裏麵有好多孩子在嬉笑玩耍，他們的笑聲清脆悅耳，充滿了生機與活力。阿姨看著他們，若有所思地說：“時間過得可真快啊，就跟飛似的，一轉眼你都長這麽大了。以後啊，等你有了自己的家，可得好好經營，和愛人相互幫襯著，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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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認真地點點頭，眼神裏透著堅定：“我會的，阿姨。等我在大城市站穩腳跟，買了自己的房子，就把您接過去，讓您也享享清福，每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
    阿姨笑著應下：“好，阿姨就盼著那一天呢。對了，以後要是遇到合適的姑娘，可別害羞，大膽去追，可別再像小時候不穿內褲，被媳婦嫌棄嘍。”說著，阿姨臉上露出一絲促狹的笑意，就像在逗一個害羞的小男孩。
    哈哈，剛才我不是和您說了嗎？我現在正處一個女朋友，她是哈爾濱的。
    哦，我這腦袋，你剛說完我就忘記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頰微微泛紅：“阿姨，您就別打趣我了，我肯定不會啦，現在早就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遇到對的人該咋做，您就把心放肚子裏吧。”
    阿姨帶我回到了她家。我坐在阿姨家的沙發上，手裏捧著阿姨剛給泡好的熱茶，暖意在掌心蔓延。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阿姨，時間過得可真快，我這兩天就得回哈爾濱了。不過您放心，以後隻要有機會，我肯定第一時間回來看您。”
    阿姨在我身旁坐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目光滿是關切與期許：“孩子，阿姨知道你有誌向，在外邊可得好好幹。咱不怕吃苦，就怕沒誌氣，一定要混出個響當當的人樣，讓那些曾經小瞧你的親人好好瞧瞧。”
    我重重點頭，眼中透著堅定：“阿姨，您就等我的好消息！我肯定努力，不會讓您失望。”
    阿姨微微眯起眼，陷入回憶，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我家你哥，和你一樣，從小就有股子闖勁，可小時候不懂事，16歲之前成天跟一幫小混混瞎混，打打鬧鬧沒個正形，看著就讓人操心。”
    我有些驚訝，不禁問道：“啊？哥以前是這樣呀？我還以為他一直都很優秀呢。”
    阿姨無奈地搖了搖頭：“可不是嘛，那時候我和你叔成天發愁，就怕他走上歪路，以後可咋辦。想來想去，狠狠心把他送去了部隊，讓他好好曆練曆練。”
    “那去了部隊之後，變化肯定很大吧？”我好奇地追問。
    阿姨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說道：“這一去，簡直像變了個人。部隊的生活雖然苦，但是把他的性子磨得沉穩踏實了，懂得了責任和擔當。這一晃，他留在部隊都好多年了，每次打電話回來，說話辦事都透著成熟，我和你叔打心底裏高興。”
    我若有所思，暗暗在心裏給自己鼓勁，說道：“阿姨，聽您這麽說，我更有動力了。我也要像哥一樣，在外麵好好打拚，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阿姨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像小時候那樣：“行，阿姨相信你！在外邊要是碰上啥難處，別一個人扛著，給阿姨打電話，阿姨永遠是你的後盾。”
    我說阿姨呀，我也想去當兵，我也想當一名軍人。其實我的性格更適合當軍人，以我的學習成績有可能我會考上軍官。
    有文化就可以考上軍官，將來隻要肯努力，沒文化的我們努努力也可以進個士官。
    和阿姨揮手作別的那一刻，夜幕已經深沉。整座城市被霓虹燈裝點得絢爛奪目，五彩的光影在街道上肆意交織、跳躍。我獨自站在街邊，抬手一招，一輛出租車穩穩停在麵前。鑽進車裏，我對師傅說道：“師傅，去某某鄉某某村。”車子便如離弦之箭般“嗖”地一下紮進濃稠如墨的夜色，朝著叔嬸家疾馳而去。
    推開家門的刹那，裹挾著飯菜香的暖流洶湧襲來，暖烘烘的氣息瞬間將我包裹。屋內燈火亮如白晝，每一處角落都被照得通透，親人們的身影在這明亮中清晰可見。“奶，叔，嬸，我可算回來啦！跟你們說個天大的好消息，咱家那土地，我給要回來啦！”我的聲音不自覺地拔高，滿是難以抑製的興奮與自豪。
    正坐在炕沿上的奶奶，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彈起，“噌”地一下站起身來。她臉上的褶子層層堆疊，此刻全都綻放成了一朵燦爛的花，雙手在空中不受控製地胡亂比劃著，嘴裏念叨著：“哎呀媽呀，可算盼到這天了！我就知道我大孫子有能耐！”那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卻透著十足的底氣和驕傲。
    叔叔手中正剝著的花生“啪嗒”一聲掉落在桌上，他滿臉笑意地快步走來，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那勁兒大得讓我身形晃了晃：“龍啊，你可真是給咱家長臉了！太牛了，真不愧是我大侄子！”嬸嬸也從廚房探出頭來，身上的圍裙還沒來得及解下，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快進屋快進屋，累壞了吧，正好飯快做好了。”
    我心裏暖烘烘的，像被春日暖陽溫柔輕撫，順勢說道：“叔，嬸，以後這地就麻煩你們種了。每年給我點承包費，也別讓我白跑這一趟我說以後土地我就留給你們種了。在法律沒有允許抽回去，一旦有人就抽回去了，你就一定要告訴我，除非法律有一天規定土地變更了可以抽回必須抽回。把我死去，父母那一份必須抽回，那我沒辦法，我認了那是國家法律法律最大，但是法律沒有要求我死去的父母的土地被他們抽回。天王老子都不能把我父母的土地抽回去。因為法律最大。。”然而，話還在空氣中回蕩，叔叔臉上的笑容便如春日融雪般迅速收了回去，緊接著眉頭緊鎖，緩緩開了口：“龍啊，咱可都是一家人，你也知道，這一年到頭種地，風裏來雨裏去，泥巴裹腿汗濕背，老不容易了。靠天吃飯呢，這承包費，能不能少點？”嬸嬸也趕忙從廚房走出來，一邊手忙腳亂地解著圍裙，一邊連聲附和：“是啊是啊，你叔說得對，能省一點是一點，都是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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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我一聽啊，我這腦袋一個腦袋兩個大呀，唉，整的我一臉懵逼呀。
    聽到這話，我的心猛地“咯噔”一下，仿佛墜入了冰窖，周身的暖意瞬間消散。這些年在外麵的艱辛曆程，像洶湧的潮水般一股腦湧上心頭。為了要回這片土地，我奔波於各個部門，跑了數不清的冤枉路，鞋底都被磨得薄了一層又一層；麵對他人的刁難與冷漠，看了無數張冷若冰霜的臉，那些委屈和心酸，就像一根根尖銳的刺，深深紮在心底。可當我抬眼，望著眼前這些熟悉的親人，那些委屈憤怒的話語，到了嘴邊，卻被我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無奈地擺了擺手，扯出一絲苦澀的笑，故作豁達地說：“得嘞，都是一家人，計較那些幹啥，就按你們說的辦吧。”其實，當年我年僅八歲，爸媽出了事，這些親人對我不管不顧、棄若敝履的模樣，至今仍曆曆在目，每一個細節都像刀刻般印在心底，可這會兒，我還是咬咬牙，把這些糟心事一股腦拋到了腦後。
    我說就這樣啊，這個地啊，以後你們就種了啊，這一次回來我處理了父母死後留下來的這麽大的一個事情。農民以食為天，沒有地哪來的糧食以後這個地你們就種著啊，樂種多少年種多少年給我點錢就行，然後啊不包不包給別人啊認可料荒啊不要被別人占領了就行。
    沒幾天，歸期便至，我即將返回哈爾濱。走之前，我特意去跟奶奶告別。一進屋，奶奶那渾濁卻滿含慈愛的雙眼就緊緊鎖住了我，她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我的手，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隨時都可能滾落。“龍啊，你這一走，山高水遠的，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再回來。在外麵可得照顧好自己，千萬別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身子骨才是本錢呐。要是在外麵累了、受委屈了，就回來，隻要奶奶活著，還有一口氣，這裏永遠是你的退路，奶奶永遠在這兒守著你……”說著說著，淚水就順著她那滿是歲月痕跡的臉滑落下來，滴落在我們緊握的手上，滾燙滾燙的，燙得我的心也揪了起來。
    我鼻子猛地一酸，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用力地點點頭，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哽住，聲音有些沙啞：“奶，您放心，我都知道。您自己也得保重身體，按時吃飯，別總為我操心，我在外麵能照顧好自己。”轉身踏出家門的那一刻，外麵的冷風“唰”地一下撲麵而來，吹得我一個激靈，可我心裏清楚，不管外麵的日子有多艱難，也許眼前這位老人，永遠是我最難以割舍的牽掛。即使是其他的親人，即便有過磕磕絆絆，有過令人寒心的瞬間，卻依舊像一根堅韌的線，牢牢地係著我的心，怎麽也割舍不下。
    寒風吹過，如冰刀般肆意撩動著我的衣角，我邁出家門的那一刻，心底像打翻了調味瓶，酸、甜、苦、辣、鹹，各種滋味交織翻湧。正準備離開時，不經意間回頭，看見奶奶正孤零零地站在門口。她那單薄佝僂的身影在呼嘯的寒風中顯得格外弱小，就像一棵飽經滄桑、在風中搖搖欲墜的老樹，仿佛下一秒就會被狂風連根拔起。昏黃的燈光從屋內透出來，灑在她身上，映出歲月刻下的深深淺淺的皺紋，每一道紋路裏，都藏著對我的關愛與牽掛，藏著無數個為我操心的日夜，藏著她一生的溫柔與疼愛。
    我心中猛地一揪，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疼得厲害。這時，我才真切又深刻地意識到，奶奶對我的好，是毫無保留、深入骨髓的。那些小時候的場景，像走馬燈般在腦海中不斷浮現：無數個寂靜的夜晚，奶奶戴著老花鏡，就著昏黃的燈光，為我縫補磨破的衣服，一針一線，細密的針腳裏縫進的都是她的愛；一個個天還未亮的清晨，奶奶就早早起床，在廚房裏忙碌，為我煮最愛吃的飯菜，土豆絲卷餅。
    嫋嫋升起的炊煙中，滿是家的溫暖與安心；我受了委屈，哭著跑回家時，奶奶總是溫柔地把我摟進懷裏，用她那粗糙卻溫暖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背，輕聲安慰，那溫暖的懷抱，是我永遠的避風港，是我在這世間最堅實的依靠。她總是默默付出，不求任何回報，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安危與幸福，可我卻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這份愛的重量，從未意識到，這愛竟如此深沉，如此珍貴，珍貴到一旦失去，便會成為我心中永遠的痛。
    我緩緩轉過身，眼眶早已不自覺地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視線漸漸模糊。我努力抑製住內心翻湧的波瀾，強擠出一抹笑容，快步走到奶奶麵前，雙手輕輕握住她那滿是老繭、粗糙幹裂的手。這雙手，曾經為我遮風擋雨，為我操持了無數個日夜，曾經是那麽有力，充滿了生活的力量，如今卻變得如此瘦弱無力，像深秋枝頭一片搖搖欲墜的枯葉，脆弱而又無助。
    “奶奶，您就把心妥妥地放進肚子裏吧。您瞧，我都長大成人啦，不再是當年那個頂著西瓜頭，整天調皮搗蛋、啥都不懂的8歲小毛孩了。”我微微用力握了握奶奶的手，聲音不自覺地有些哽咽，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在外麵能照顧好自己，也有能力給您更好的生活了。您一定要保重身體，一定要等我。等將來我賺了大錢，就買一套大大的房子，房子裏要有您最喜歡的向陽大陽台，種滿您愛的花。把您接過去後，咱們天天一起曬太陽、嘮家常。等您老了，走不動路了，我就天天陪在您身邊，給您講我在外麵遇到的趣事，逗您開心。我還會雇一個貼心又細心的保姆，專門照顧您的生活起居，不讓您受一點累，不讓您操一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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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靜靜地聽著，渾濁的雙眼漸漸被淚水充盈，那淚水順著她臉上深深淺淺的皺紋滑落，滴在我們緊握的手上，分不清是她的淚，還是我的淚。她顫抖著雙手，用盡全身力氣，緊緊地反握住我的手，嘴唇抖動著，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那雙手雖然幹枯，卻傳遞著無盡的溫暖與不舍，像在告訴我，她對我的愛從未改變，也永遠不會改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哽咽著，斷斷續續地說道：“好……好……好孩子，奶奶信你，奶奶一直都信你。奶奶這輩子沒啥大盼頭，就盼著你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奶奶就盼著這一天呢。”
    在外邊千萬千萬，要技術不要衝動，不要做觸犯法律的事情，人間正道是滄桑，要學會忍耐，凡事要學會冷靜處理。
    我望著奶奶，用力地點點頭，喉嚨像被什麽東西哽住，再也說不出話。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淚水再也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大顆大顆地滾落，砸在冰冷的地麵上。我怎麽也想不到，這一次尋常的告別，竟成了我們之間的永別。那一句句承諾，那些還未實現的美好願景，都隨著奶奶的離去，變成了我心中最珍貴又最刺痛的回憶，在無數個寂靜的夜晚，如潮水般將我淹沒，讓我在思念與悔恨中，久久無法釋懷。每一個回憶的片段，都像一把銳利的刀，割著我的心，讓我在無盡的痛苦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奶奶的愛，也一遍又一遍地責備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懂得這份愛，為什麽沒有早點好好報答奶奶的養育之恩。如果我早一點能懂得。就不至於活在痛苦的回憶之中，讓自己無法自拔。如果我早一點懂得那是奶奶對我的愛。也許我就會不那麽的難過，因為我曾經珍惜過，也不會因為沒有曾經珍惜過而感到慚愧和自責和痛苦。
    所以說人總是失去了以後才懂得珍惜，好像我是一個後知後覺的人。
    叔叔和嬸嬸也向我揮了揮手，我回頭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奶奶，心裏五味雜陳，便踏上了去往縣城的客車。
    客車緩緩啟動，窗外的景象如幻燈片般向後飛馳，奶奶那佇立在寒風中的身影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可她那滿是牽掛與不舍的麵容，卻深深烙印在我的腦海。車內，人們或低聲交談，或閉目養神，而我卻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無法自拔。我深知，這一次離開，與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心中的不安像野草般瘋長，總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麽至關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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