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過去了，眼看的馬上到年底了，家家戶戶都開始磨麵榨油，殺豬宰羊的。
    付英家裏除了幾筐白菜和土豆，沒啥子葷腥。
    王彬最近沒什麽活可幹，身上的錢也不是很多。兩個人緊緊巴巴的過日子。
    早晨，付英把家都收拾好，地上的土也都清理幹淨。她看著昨天擦過的玻璃亮閃閃的心裏也敞亮。她還想著去四嬸嬸那裏要點紅紙剪個窗花也喜慶喜慶。
    付英對王彬說：“聽四嬸嬸說老王家今天宰羊，咱們也去割點肉？好久沒吃到葷腥了！”
    王彬停下大掃把呼著白氣說：“再等幾天過年再說吧！”
    付英急了：“這已經到年根了，這幾天都忙著殺豬宰羊呢？再晚沒人賣了，過年總不能連頓肉餡餃子都吃不上吧！”
    王彬沒有說話，繼續幹活！
    付英看到王彬的樣子就知道，他是不想買。
    過了晌午，付英上山走了老遠才撿了一筐馬糞回來，在農村的冬天都是燒麥秸稈生火做飯的。有的人家不舍得燒麥秸稈留給牲口吃就上山去撿馬糞，馬糞牛糞曬幹了以後遇火能著，而且還耐燒，就是有點廢腿，幾百米碰不到一塊。
    小姑娘小媳婦都不願意去撿的，且不說要走很遠的路，而且又重又臭。
    付英打小在家裏幹慣了，她不怕吃苦不怕受累，一股子衝勁。這一個月下來，房角邊的空地上已經曬了好幾袋子的馬糞了。
    剛到小山坡，付英就看到自家院子裏有幾匹高頭大馬，還有一輛裝滿貨物的車。
    付英心裏一震，肯定是婆婆回來了。
    上次王彬說，婆婆一般會住到開春才回來，為什麽今年提前回來了？難道是想回來和自己一起過年？
    付英想到這裏心裏有些激動，她三步並兩步的往回走。
    她在屋角邊把濕馬糞攤勻，然後收拾那些幹了的馬糞。
    這時候聽到院子裏頭傳來兩個女孩的聲音。
    一個女孩說：“你知道不？你哥那個老相好劉燕，她今年過年回娘家住了，估計是男人打她了，我看那臉上都紫了！”
    付英放下手裏的活，湊近牆根仔細聽著。
    另外一個女孩說：“誰讓她甩了我哥，活該她找不到好人家，被打死才好！”
    付英一聽，這個女孩難道是王彬的妹妹，王紅？
    女孩磕著瓜子說：“那是，你哥就是她耽誤這麽多年，當初要不是她甩了你哥，你哥也不至於找不到好對象，到外村去娶！外村能有什麽好人！”
    王紅說：“誰說不是呢？要不是我哥年齡大了，也不至於到外村去找！我媽都氣死了，所以我們眼不見為淨提前去我舅舅家了。”
    女孩說：“你們不都是開春才回來嗎？今年怎麽提前回來了？是不是又想和你新嫂子一起過年？”
    王紅說：“呸，我們不是不想呆了，是一個表姨說明天帶我去相親。什麽和新嫂子過年，她也配！她家裏什麽條件我早聽我哥說了，一點嫁妝都沒有，就一個人來的。嘖嘖。。。嫁給我哥是他們高攀了，以後她低頭做人也就算了，不然。。。。”
    兩個女孩說到這裏咯咯的笑起來！
    付英一聽，氣上心頭，她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馬糞朝牆裏麵扔了過去。
    片刻 傳來兩個女孩鬼哭狼嚎的聲音，付英嘴角譏笑到：“真是大白天見鬼了，毛丫頭學什麽不好偏學老婆子嚼舌根子，這還沒見麵就蛐蛐上了！”
    付英拍了拍手上的馬糞，扛了一袋子幹的，手裏拎著筐進了院子。
    她放下筐，把馬糞倒了一半在自己灶台邊。
    她看到那個風箱已經被移到另一邊了，付英沒說話，進屋洗了洗手，把水灑在院子裏。
    隔壁屋裏，不知道什麽情況，也不知道多少人，隻聽到女孩子哼哼唧唧的聲音。
    這場景完全和付英想的不一樣，本來是想的第一次見麵客客氣氣一家人以後也有個幫襯，沒想到仇敵見麵分外紅眼。
    付英也不是嚇大的，你對我好，我加倍對你好，你對我不好，不好意思，我比你還缺德。
    她站在門口，看到王彬笑嘻嘻的扛著半隻羊進了院子。
    “早上還說不買。現在怎麽買這麽多？”付英靠在門框上問？
    王彬卸下身上的羊肉說：“這不是我媽和小妹他們回來過年了嘛，多備點，今天先吃頓羊肉餡餃子！”
    付英一聽這話，心裏涼了半截，感情今天他媽不回來過年就不打算買了，他媽今天剛回來就買了半隻。
    行，付英轉身準備進屋。
    這是聽到院子裏有男人咳嗽的聲音，她回頭一看，一個個子一米六左右的男人黑紅的臉正在拴著院子裏的馬，付英指了指問王彬：“誰？”
    王彬回頭看了一眼說：“我三哥！王青！”
    聽到王彬進屋，隔壁屋的女孩衝出來，滿臉淚水的對著王彬說：“看你媳婦把馬糞扔我頭上了！你說怎麽辦？”
    王彬看到女孩哭紅的雙眼眼神變的犀利他回頭問付英：“你扔的？你為啥扔她馬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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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英無所謂的說：“她罵我！”
    王紅急了哭著說：“我罵你啥了？”
    付英說：“你說你哥老相好回來了，說我不配唄！如果你不說我還不知道你哥有老相好呢？玩的真花！除了我誰會嫁給你們家，還我不配，我再差也比你家人性好！”
    王紅和付英像兩隻鬥雞一樣臉貼臉的罵著。
    “一天就你屁事多！還不快回屋去！”一個男人 粗粗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是三哥王青對著王紅大喊。
    王紅一聽更生氣了，扭頭跺腳進了屋把門一摔，門上的玻璃嘩嘩作響。
    王青對付英說：“她小，你別理她！”
    王青憨憨一笑，付英瞬間沒了脾氣對王青說：“三哥，你們回來了！”
    王青點頭說：“嗯。”
    王彬進屋關了門對付英說：“以後一個屋住，你讓著點她，她還小！”
    付英抬頭眼神犀利的說：“還小？你以為我傻子吧，她可是比我大一個月哈！”
    王彬一聽又轉了話鋒說：“一家人，你不要惹事！”
    付英脫下外套說：“我知道你胳膊肘拐你家那邊，但是你記住和你過日子的是我，別一天天分不清裏外，如果想讓你好過，她們才該消停點。話說如果不是她們太作，你也不會娶不到你那個老相好吧！”
    付英字字犀利，王彬說不過，關門走了。
    “我今天去鎮上不回來了！”王彬丟下一句話騎車走了。
    付英坐在炕上，眼角抹淚，倒不是小姑子說這幾句 紮心的話，而是她在王彬眼裏看不出一絲的溫暖。
    這時院子裏進來一個老太太，她一身地主老太婆的打扮，頭上還戴著花花的抹額。裹著小腳，拄著拐杖。臉上堆滿皺紋，但是眼神卻很犀利，看上去很刻薄的樣子。
    她顫顫巍巍的走到羊肉旁，竟然一下子將羊肉扛到肩上放進小土屋裏上了鎖，動作連貫行雲流水。
    付英看傻眼了，這站都站不穩的年紀，藏起東西可真帶勁，還上了鎖，真是一口不給人吃啊！
    付英聽著老太婆進了屋，她站在門口本想打聲招呼，結果對方就像沒看到她一樣直接進了自己屋。
    不多時就聽到小姑子哭唧唧的告狀聲和對方說著聽不懂的話，聽語氣就知道是在罵自己。
    付英想燒點水喝，可是又不敢輕易去拿那個風箱，畢竟他們還沒做飯。
    終於等到對方燒了水做好飯以後，這時候天已經黑了。
    付英躡手躡腳的出了堂屋準備去拿風箱燒水，結果發現風箱不見了，她躲到黑暗處往婆婆屋裏一看，風箱果然被老太婆搬到屋裏了。
    付英一下子血脈湧上心頭，她突然想到還是忍一忍吧，也許今天給自己個下馬威，明天就過去了，自己新來的還是要服軟一下。
    這一夜，炕沒有燒火，涼的要死，付英和衣而臥一整夜。
    終於熬到天亮，她才慢慢睡著。
    等她醒來已經是半晌午了。付英起床看了看人都不在了。
    她透過玻璃看到婆婆屋裏的櫃子都上了鎖著，一塊布下麵蓋著一些骨頭。
    付英一想，他們吃肉了？昨天買回來的羊，他們為了不給自己吃半夜起來燒肉吃了？
    付英掀開他們的鍋蓋一聞，雖然清理的很幹淨，但是還是有股子羊肉的膻味。
    真是欺人太甚，這是王彬打工的錢買的，他們結婚了，王彬的錢就是自己的錢，如今省吃儉用的省點買羊肉過年吃，結果他們半夜倒是悄悄吃了。
    想到這，付英徹底開朗了。
    她跑到屋角裝了兩筐馬糞，跑到小土屋前，抄起石頭哐哐幾聲就砸開了鎖子。
    小土屋還是第一次進來，裏麵放了一些農具，還有幾個裝滿麥幹子的筐估計是給雞下蛋用的。
    房梁上的羊肉果然少了半扇。
    付英踮起腳把剩下的半扇全部取下來，她進屋又把老太太屋的鎖子敲開，把風箱拿出來，開火燒飯。
    隨著煙囪的青煙飄揚，羊肉的香味已經散發出來了，放油放鹽，放瓶瓶罐罐裏那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有的都放，不為別的，隻是解恨。
    這家人今天是跟小姑去相親了，天黑回不來。付英一個人拉著風箱唱著小曲終於把羊肉煮好了。
    她找了個盆子裝好羊肉坐在屋子裏美美的吃了一頓。
    打了一個飽嗝以後才罷休，付英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說：“爽了，夠本！”
    桌子上到處亂丟的骨頭就像付英的尊嚴，被啃食殆盡。
    付英吃好收拾幹淨。把骨頭擺在窗台上。引來許多麻雀。
    付英看著小麻雀爭先恐後的心裏舒坦極了。
    傍晚，付英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迎接暴風雨，但是難免會忐忑。她似乎有點後悔自己一時衝動把半隻羊給吃了，但是轉念一想對方根本沒把自己當個人看，所以做啥都無所謂，多少本事使出來就是了，自己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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