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看了看自己的東西又看了看車，詢問價格“去富家坡多少錢？”
    男人一聽是去富家坡，他撓撓頭一臉為難：“富家坡啊！那路可不好走，雪大。你得給我這個數！”男人伸出手指觀察三妹表情。
    “行吧！都不容易，大過年的也不跟你還價了！”三妹感覺還行就同意了。“別給我扔半路啊！”
    “好嘞！妹子爽快人！我就是嘴啃手刨也給你送村裏！”男人樂嗬。
    “大哥，等一下我還要買點！”三妹心想反正都租車了那還不如多買點一次性拉回去過個肥年。
    “招娣的衣服，爹娘的衣服，嗯。年畫，對聯。。。。”三妹能想到的都買了。這才心滿意足的往回走。
    為啥要賺錢？就是為了家裏人，能讓他們吃香喝辣，開開心心過大年。這是三妹永遠不變的初衷。
    雇車回村的人可不多。牆根邊那些不怕冷的男人蹲著嘮嗑。
    直勾勾的看著三妹。她拉了一車的東西回來，眾人不禁感慨一把手有個好閨女，東牆塌了還有西牆頂著。
    屋裏小娟子和招娣正在打鬧，付英爹躺著睡覺，年根了就不放羊了，最近天氣變換，他斷臂疼的厲害。
    三妹開了門，還是這股子熟悉的煙熏氣打醃臢味兒，她進了屋，抱著的東西掉落到地上。
    小娟子和招娣聽到動靜抬頭一看，瞬間就炸了鍋：“小姨，姑姑，小姨，姑姑。。。。”
    聲音此起彼伏的像一百隻鴨子亂叫。
    付英爹睜開眼看到三妹緩慢起身揉搓臉，：“老閨女回來了？你咋回來的？雪把路都堵了吧！”
    “租車回來的！”三妹放下東西問小娟子：“你咋在姥姥家呢？”
    “我媽送我來上學，我都來很久了！”小娟子看到小姨那是高興的都要飛起來了。一下子衝過來抱住她。
    “我正好給你們買了好吃的，來吧！和妹妹分著吃。”三妹把兜子往炕上一倒，所有東西都嘩啦啦的掉出來。
    瓜子糖塊都混合到一起。
    付英爹伸出手抓了一把：“都摻和一起了。應該分開裝！”
    三妹脫了鞋在土爐子邊烤火，她的屁股和腳都凍麻木了。
    “炕頭這熱乎！”爹身體挪了挪給三妹讓出地方，自己則穿鞋下地給三妹倒水：“你都去哪裏了？”
    “地方換多了，現在磚瓦廠幹穩了！”三妹把手坐在屁股下麵感受著炕的溫度。
    爹遞水給三妹，三妹伸手，半截斷指露出來。
    爹瞅見了變了臉色：“這是咋弄的？咋指頭沒了？”
    三妹已經想到，她撒謊：“機器切的！”
    “哎！這咋不注意點呢？”付英爹倒坐炕頭低頭擦了擦眼淚。
    不多時他穿上三妹新買的大棉襖出去了。
    “小姨，給你吃糖！”小娟子剝了一塊糖跪著過來遞給三妹：“慢點!小心炕席子紮刺。”
    “小姨你手指頭還疼不疼？”小娟子關心的問。
    三妹搖搖頭看著小娟子問：“你妹妹小昭呢？”
    “在家呢！”
    “你咋回來上學了？沒在鐵路上小學？”
    “我爸沒有轉正就沒有名額，朝陽小學要建校費一千塊，媽媽就把我送回來了！”小娟子用手捋平糖紙。
    “你今年過年就在姥姥家過了吧！大舅回來過沒有？”
    “回來了，他還和劉瘸子打架了，差點被打死！”小娟子什麽都能原原本本的說清楚。
    “又打架了？真是的！”
    三妹現在緩和過來了，看著眼前兩個髒小孩心裏五味雜陳。她隻買了招娣的衣服不知道小娟子也在就沒有拿出來，怕兩人有爭議。
    不多時外麵響起付英娘的咳嗽聲，付英爹跟在身後嘮叨，這是從牌場上把娘給薅回來了。
    付英娘一進門就笑嘻嘻的看著三妹：“我還尋思呢，今年怎麽也回來過個年吧！”
    三妹看到娘心裏莫名的想哭，娘又瘦又小衣著單薄。
    她吸了吸鼻子下炕，從提包裏拿出給娘和爹買的過年衣服，付英娘伸手摸著：“這質量真好，我可不舍得穿！”
    “給你買了就是穿的，過年好好出去玩幾天。”三妹給了爹和娘一人一百塊。
    她可不能看著自己娘大過年眼巴巴的玩不上，就像別人家孩子有糖吃，自己家的隻能扣手指頭，她內心會感覺虧欠。
    這可把付英爹高興壞了，拿著錢照了又照，摸著主席頭像感慨萬千。
    “裝好了，別丟了！”付英娘打趣。
    “你別惦記我的就行！”付英爹白了一眼。
    “誰稀罕惦記你的！”兩個人各自裝好了錢，“晚上吃啥？娘去給你買點雞肉煮煮吃吧！”付英娘抓起一把瓜子嗑著。
    “都行！哥和嫂子今年回來不？”三妹問詢。
    “夠嗆，他們秋天剛走也不知道去哪裏了，這幾天不回來，可能性就不大了！”
    付英娘笑嘻嘻的說“你哥今年掙錢買騾子了。”
    “呦呦！還可以，我哥能掙錢回來買牲口不容易！”三妹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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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提了。”付英娘突然轉喜為悲。“就這個騾子都把家裏人害慘了，你哥往死打都打不服，一天天的勁兒勁兒的，你爹一個手也捯飭不了它，開春種完地給它賣了買點羊養活養活算了！”
    付英娘瞅見了三妹的手，心裏咯噔一下，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你的手指是咋回事？”付英娘爬上炕來仔細的看。
    三妹伸出手，一節光禿禿的。
    “哎呦喂，我的祖宗，你這是又幹啥了？”付英娘肚子一擰開始掉眼淚：“這是受了大罪了！你自己咋挺過來的！”
    付英娘說的心酸聲音顫抖，三妹一時沒收住跟著落淚。
    小娟子靜靜的看著不敢說話。
    “沒事，都好了！這不是一點不礙事！”三妹破涕為笑的比劃著。
    “你呀！一天天的不省心，你非要嚇死我才好！還要遭多少罪才長記性！”付英娘伸手擦了擦眼淚出了院子。
    這一關算是過了，三妹長歎一口氣。
    三妹的斷指外人難免都會多看幾眼，多問幾句，三妹懶得解釋，問多了嫌煩索性就帶著手套一了百了。
    “我去給買雞肉去！”付英娘在窗戶邊說話！
    “媽，咱們小賣店賣大米嗎？”三妹詢問。
    “有呢，那玩意挺貴的也不耐餓，我們都不買！”
    三妹起身下炕：“你在家燒火吧，我去買！”
    “外麵冷，多穿點！”娘囑咐。
    三妹套了破棉襖手揣進袖口裏去了小賣店。
    路上雪真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打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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