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打手嬉皮笑臉地道：“史小姐啊？您放心，我們這就去！”
    “你們幾個，別在這杵著了，去倉庫……”
    沈明棠沒再看外麵。
    升上車窗的瞬間，街上的那孩子撿起山芋，用袖子擦了擦遞還給爺爺。
    祖孫倆的影子被火把拉得很長，像兩根彎著的蘆葦。
    坐在沈明棠旁邊始終一言不發的史悠悠突然開口了：
    “想不到，你還是個挺正義的人。”
    她的聲音低不可聞道：“你是什麽人啊？當地政府的人？還是華夏來的人？”
    這段話，看似是好奇，實則是挑釁。
    沈明棠笑了一下。
    側過臉，看著這個自以為抓住了她把柄的少女，冷笑道：“我可不是什麽好東西。”
    史悠悠被沈明棠的靠近嚇了一跳。
    自己的臉，出現在自己麵前，還說著陰森森的話。
    實在是驚悚。
    她深吸一口氣：“我不猜了總行了吧。”
    “那些人都是活該，他們之所以那麽窮，是因為他們見識短淺，隻知道在地裏勞作，他們怎麽不去城裏找工作啊？”
    “也不知道讓小孩兒去讀書，種地能有什麽前途啊。去學個藝術，就能擺脫現狀了。而且山芋土豆有什麽好種的，難吃死了，為什麽不去養豬吃肉啊？”
    “說到底，還是他們不夠努力！”
    沈明棠聽著她的發言，沒有再說話。
    默默坐得離她遠了一點。
    不然被傳染了也挺可怕的……
    ……
    綿北地區民族眾多，民俗文化豐富多樣，當地節日也是層出不窮。
    但同時，在這些民俗節日的熱鬧表象下，是當地民眾生活的疾苦。
    常年的武裝衝突讓綿北物價飛漲，一袋大米的價格從戰前的300元人民幣漲到了1200元人民幣。
    民眾就業機會極少，婦女鮮少能獲得經濟支持，人生幾乎在生育孩子中度過。
    她們還會因為缺少避孕知識和男尊女卑的社會觀念，陷入貧困循環。
    在電詐園區和武裝勢力的壓迫下，民眾生活更是苦不堪言。
    他們被迫向園區的人臣服，每逢節日慶典，都要獻出家中僅有的一點財物來討好這些勢力，以求家人免受暴力傷害。
    這些都是沈明棠在來之前就了解到的。
    如今，也是親眼見到了。
    ……
    車輛一直行駛到了市區裏。
    沈明棠這一趟是按照史振祥的意思，去和北部園區宋區長的兒子吃一頓飯。
    車輛停在市中心的一家飯店門口，沈明棠和史悠悠下了車。
    她一眼就看見了資料上的男人。
    年齡三十有五，身高一米八五，長相清秀。
    史悠悠大老遠地就在沈明棠身旁冷哼了一聲：“這老男人也介紹給我，我也真是無語了。”
    沈明棠目光淡淡地瞥了那個男人一眼。
    恰巧，對方也看見了她，對她點了一下頭。
    沈明棠帶著史悠悠走過去，坐了下來。
    男人看了眼沈明棠身旁的史悠悠，第一句便是問道：“史小姐，你身旁這位是……？”
    沈明棠回答：“我父親給我新找的樂子。”
    史悠悠麵上一派順從。
    心裏卻是道：你個冒牌貨，說誰是樂子呢！
    男人“哦”了一聲，反正他也隻是禮貌地問問。
    隨即便說道：“史小姐，咱們家裏的意思，想必你我也都知道。隻是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
    沈明棠淡淡道：“所以呢？”
    “所以史小姐，我無法毫無芥蒂地和你在一起。我不喜歡學業差的人，也不喜歡徒有虛表的花瓶。”
    “如果你今天來是抱著和我聯姻的打算，我隻能勸你盡早放棄。”
    “說完了？”沈明棠平靜地看著他。
    男人皺了一下眉頭，不知道她要做什麽，卻還是說道：“說完了……”
    “好。”沈明棠隨手關了錄音設備，她看著男人，麵色淡淡：“那就讓我來講兩句吧，宋先生？”
    男人有些莫名地說道：“你講……”
    “第一，我不喜歡沒禮貌的男人，當麵毫無情商地貶低自己的聯姻對象。”
    “第二，我討厭老男人。我不能接受年齡比我大三歲以上的老黃瓜在我麵前刷綠漆。”
    “第三，我討厭傲慢又普信的男人。沒有你父親，你以為你是誰？我確實是花瓶，那你呢？鍋碗瓢盆吧。”
    “第四，我討厭不識時務又沒眼色的男人。本小姐這麽遠過來和你吃飯，你就給我這樣的好臉色，真是宋區長的好兒子啊！”
    沈明棠一番話說完，男人已經被她懟得呆在了原地。
    他看著眼前的這張臉，捏了捏拳頭。
    明明還是原來的那個史悠悠。
    她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牙尖嘴利了？
    難道說漂亮國的風水咬人不成？
    男人在她麵前占不了上風，隻能低罵一句道：“不識好歹的蠢花瓶，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沈明棠淡淡道：“我史悠悠確實是蠢花瓶。不過呢，你個夜壺也不配這樣評價我。”
    她跟罵得格外順溜。
    笑話。
    對方罵史悠悠呢，關她沈明棠什麽事？
    史悠悠剛剛還覺得解氣呢，這會兒突然聽見沈明棠這麽罵自己，火氣於是又一冒三丈了。
    男人也忍不住捏著拳頭道：“史悠悠，我看你真是有病。”
    “實話實說唄。”
    沈明棠無所謂地說完，她站起身，拍拍衣角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直接離開了。
    史悠悠也緊隨其後。
    沈明棠走得飛快，史悠悠好不容易才跟上去，小聲說道：“他可是宋區長的兒子，你為什麽不答應他？”
    她想攀宋家的婚事這麽久了，卻一直沒有進展。
    如今好不容易有希望了，沒想到卻被這個冒牌貨給攪黃了。
    “宋區長的兒子？”沈明棠挑了一下眉頭，淡淡道：“一個宋區長而已，又不是天王老子。”
    史悠悠聽見沈明棠竟然用這樣大的口氣說話，直接一整個呆住了。
    她“嘶”了一聲，說道：“你也太囂張了……那你到時候怎麽跟我父親交代？他最在意這門婚事了。”
    沈明棠晃了一下手上的錄音設備：“他不願意，我還能強迫他不成。”
    周到，實在是周到！
    史悠悠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