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半，鬧鍾還沒響我就醒了。推開窗戶，涼風裹著露水的氣息撲麵而來，難得的好天氣。手機天氣預報顯示，未來一周都是大晴天，這樣的日子最適合去地裏轉轉。
    簡單洗漱後，我從門後推出那輛騎了十年的二八自行車。鏈條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車筐裏裝著鐮刀和水壺，車把上掛著草帽，迎著初升的太陽往村西頭騎去。路上遇見早起的鄰居張嬸，她挑著水桶去澆菜園，笑著招呼：“今兒咋有空？”我應了聲：“去看看玉米地。”
    車輪碾過碎石路，帶起細碎的塵土。記憶裏這片地本該是一片碧綠的青紗帳，可遠遠望去，卻隻見斑駁的土黃色。心猛地揪了一下，腳下蹬得更急了。自行車拐進田間小道時，我看到隔壁王叔家的玉米已經長到半人高，葉片舒展得像翡翠，而自家的地......
    跨下車時，草帽差點被風刮跑。眼前的景象讓我倒吸一口涼氣——原本該是整整齊齊的玉米壟，此刻卻像被揉皺的綠紙。有的玉米苗剛破土，嫩綠的葉片蜷縮著；有的已經長出三四片葉子，卻蔫頭耷腦的；更要命的是，大片土地光禿禿的，連個嫩芽都不見。
    我蹲下身，扒開表層的土。土塊硬得像石頭，手指按下去隻留下淺淺的印子。上次下雨搶種時明明濕透的地，怎麽現在幹成這樣？再仔細看，那些出苗的玉米苗根部，密密麻麻爬滿了白色的蚜蟲，葉片上還留著被啃噬的痕跡。
    “這可怎麽辦？”我喃喃自語，喉嚨發緊。三個月前那場透雨來得突然，全村人都在搶時間播種。我和老公從早忙到晚，腰酸背痛地把三畝地的玉米種完，本想著能有個好收成，可現在......
    摸著幹枯的土塊，我想起播種那天的情景。老公和我流得汗水都把後背的衣服浸出深色的汗漬。“趕緊種，錯過這雨就完了。”他邊說邊往坑裏撒種子，我跟在後麵填土。那天的雨下得酣暢淋漓，雨水混著汗水，我們都以為種下的是希望。
    風掠過空蕩蕩的壟溝，卷起幾片幹枯的玉米葉。遠處傳來收割機的轟鳴聲，那是李叔家在收小麥。往年這個時候，我家的玉米也該長得鬱鬱蔥蔥，能聽見拔節的“哢哢”聲了。可現在，本該齊整的田壟高低錯落，像參差不齊的牙齒。
    蹲得久了，腿有些發麻。我扶著膝蓋站起來，水壺裏的水已經涼透。仰頭灌了一大口，清涼順著喉嚨滑進胃裏，卻壓不住心裏的焦灼。這片地是家裏的主要收入來源，孩子在城裏上學的學費、老人的藥錢，都指望著秋天的收成。
    沿著田壟慢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那些沒出苗的地方，我仔細扒開土檢查。有些種子已經腐爛，發黑的外殼裏裹著軟爛的胚；有些則被蟲子啃得隻剩空殼。去年特意買的優質種子，怎麽會這樣？是播種時太急，埋得深淺不一？還是這反常的天氣搗的鬼？
    正想著，手機在褲兜裏震動起來。是老伴兒打來的，問我玉米地情況。“別著急，等我回去看看。”他在電話那頭安慰，可我聽得出他聲音裏的擔憂。掛了電話，望著這一片狼藉的田地，鼻子突然發酸。
    日頭漸漸升高，陽光變得刺眼。地裏的溫度直線上升，蟬開始在楊樹上聒噪地叫。我摘下草帽扇風，汗順著下巴滴在滾燙的土地上，瞬間蒸發不見。遠處的玉米地一片碧綠，像平靜的湖水，而我家的地，卻像被暴風雨侵襲過的荒原。
    突然想起村裏廣播說的農業補貼，或許能申請些資金買灌溉設備？可就算買了，村裏的機井還能用嗎？又或者買點農藥除蟲？可那些沒出苗的地方，是該補種還是幹脆改種別的？一連串的問題在腦子裏打轉，越想越亂。
    蹲在壟溝裏，我隨手拔起幾株雜草。狗尾巴草的根係紮得很深，費了好大勁才扯出來。看著手裏的雜草，突然覺得諷刺——連這些野草都能在這幹涸的土地上頑強生長，精心播種的玉米卻奄奄一息。
    正午的陽光把影子縮成小小的一團。肚子開始咕咕叫，可我完全沒了食欲。水壺裏的水已經見底，嘴唇也幹得發裂。望著遠處蜿蜒的土路，突然覺得回家的路無比漫長。
    推著自行車往回走，車輪碾過幹枯的玉米葉，發出細碎的聲響。路邊的野花開得正豔，粉的、黃的，在風中搖曳。可我怎麽也提不起興致欣賞。經過村口的老槐樹時，幾個老人在樹下乘涼，我勉強擠出個笑容打了招呼。
    “丫頭，你家玉米咋樣？”王大爺問。
    “不咋地。”我實話實說，“長得亂七八糟，好多都沒出苗。”
    “今年這天兒，邪乎得很。”張大爺咂著旱煙，“俺家的花生也旱得打蔫兒。”
    聽著他們的話，心裏更沉了。回到家，老公已經做好了飯。桌上擺著簡單的兩菜一湯，他卻沒動筷子。“我去地裏看了，”他說，“得趕緊想辦法。”
    飯吃得沒滋沒味。窗外的蟬鳴越來越響，日頭把院子曬得發燙。我和老伴兒坐在堂屋，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對策。補種需要種子、化肥，可錢從哪兒來？灌溉設備太貴，村裏的水渠早就荒廢了......
    傍晚時分，我又去了趟地頭。夕陽把天空染成橘紅色，晚風帶來些許涼意。望著這片傾注了無數心血的土地，突然想起父親時常說的話：“種地，就是和老天爺打交道。”可這次，老天爺似乎給我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
    夜幕漸漸降臨，天空中星星稀稀落落地掛著，仿佛是被遺忘的寶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我靜靜地躺在床上，雙眼望著天花板，卻毫無睡意。
    窗外，蛐蛐的叫聲此起彼伏，像是在演奏一場夜間音樂會。那清脆的聲音，時而高，時而低，時而長，時而短，仿佛在訴說著它們的故事。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狗吠，打破了夜晚的寧靜，卻也讓這寂靜的夜晚多了一絲生機。
    我的思緒漸漸飄遠，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片玉米地的畫麵。不知道怎麽挽救玉米這些未知的事情，讓我感到焦慮和不安。
    我翻了個身，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我告訴自己，無論未來會遇到多少困難和挑戰，我都要勇敢地去麵對。畢竟，人生就像一場冒險，隻有不斷地前行，才能發現更多的美好。。但不管怎樣，日子還得繼續，地也得接著種。明天一早，就去鎮上農技站問問，總能想出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