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三點，我被防盜門關閉的聲音驚醒，翻身摸向床頭，黑暗中手機屏幕亮起，時間顯示317。床頭櫃上的涼白開已經徹底涼透，玻璃杯壁凝著水珠，像我此刻潮濕的眼眶。
    這已經是老公這個月第5次淩晨回家。
    結婚這些年，他從最初的朝九晚五，到現在的晨昏顛倒。公司新項目上馬後，他的生活裏隻剩下會議、報表和客戶。我們的對話從睡前的絮語，變成了微信裏簡短的“回不，不回”。
    我盯著天花板，聽著窗外偶爾傳來的車鳴聲，突然覺得這間十幾平的房子格外壓抑。結婚時精心布置的每一處角落，此刻都像困住我的牢籠。我坐起身，拉開窗簾，城市的夜景璀璨卻冰冷，玻璃倒映出我蒼白的臉。
    第二天，陽光透過紗簾灑進臥室時，我仍賴在床上。手機屏幕亮起，是閨蜜晴晴發來的消息：“周末去郊外露營？聽說新開了個超美的營地！”我剛要回複“算了”，卻鬼使神差地打下“好”。
    換衣服時，我翻出了壓箱底的碎花連衣裙。結婚後，我的衣櫃裏塞滿了溫柔知性的襯衫、半身裙，這些鮮豔活潑的衣服，已經很久沒見過陽光了。對著鏡子化妝時，我發現自己的手竟有些生疏，睫毛膏暈染了眼角，像是我沒落下的眼淚。
    走出家門時，陽光正好。微風拂過發梢，帶著淡淡的花香，我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連空氣都是自由的味道。地鐵裏人來人往，我站在人群中，看著形形色色的麵孔，聽著此起彼伏的交談聲，竟有一種久違的鮮活感。
    晴晴開著她那輛紅色小車來接我時，興奮得像個孩子：“我的大小姐，你終於舍得出來放風了！”車子駛出市區，道路兩旁的高樓逐漸被綠色取代。我搖下車窗，任由風將頭發吹得淩亂，看著窗外快速後退的景色，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露營地在一座山腳下，大片的草坪上搭著五顏六色的帳篷，遠處還有一條潺潺的小溪。晴晴熟練地支起帳篷，我則像個好奇的孩子，這裏看看，那裏摸摸。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草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幾隻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快來幫忙！”晴晴的叫聲把我拉回現實。我們一起準備野餐，她從後備箱拿出各種美食，壽司、三明治、水果沙拉，還有我最愛的草莓蛋糕。坐在野餐墊上，我咬了一口蛋糕，香甜的味道在口中散開，那一刻，所有的煩惱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最近怎麽樣？”晴晴突然問道，眼神裏滿是關切。我愣了一下，然後苦笑著搖搖頭：“還能怎麽樣，他忙他的，我守我的空房。”
    “你啊，就是太慣著他了！”晴晴伸手戳了戳我的額頭，“婚姻不是一個人的獨角戲，你也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望著遠處的山巒，若有所思。是啊，我什麽時候把自己弄丟了？曾經那個愛笑、愛自由的女孩，怎麽就變成了隻會守在家裏等丈夫的妻子？
    午後，我們沿著小溪漫步。溪水清澈見底，能看到幾條小魚歡快地遊來遊去。我脫下鞋子，踩進涼涼的溪水裏，感受著水流從腳趾間滑過的愜意。晴晴拿著手機不停地拍照，說要把我這難得的笑容記錄下來。
    “快看！”晴晴突然指著遠處喊道。我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片盛開的向日葵花海在陽光下燦爛奪目。金黃的花朵像一張張笑臉，迎著太陽綻放。我們興奮地跑過去，在花海中穿梭，裙擺飛揚，笑聲回蕩。
    夕陽西下時，天空被染成了橙紅色。我們坐在草地上，看著太陽一點點落下，餘暉灑在身上，暖暖的。遠處的營地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有人在彈吉他，有人在唱歌，空氣中彌漫著烤肉的香氣。
    “真想時間就停在這一刻。”我輕聲說道。
    “為什麽不呢？”晴晴轉頭看著我，“生活是自己的，你完全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樣子。”
    我沒有說話，隻是望著天邊的晚霞發呆。是啊，我為什麽要把自己困在那座空房子裏，等著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會回家的人？我也有自己的夢想，自己的追求，我不該放棄這些。
    晚上，我們躺在帳篷裏，聽著蟲鳴，數著星星。晴晴很快就睡著了，而我卻毫無睡意。手機屏幕亮起，是老公發來的消息：“今晚不回來了，項目到了關鍵期。”我盯著屏幕看了很久，然後默默把手機調成靜音。
    第二天醒來時，陽光已經灑滿帳篷。我拉開帳篷拉鏈，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遠處的山巒籠罩在薄霧中，宛如仙境。我們收拾好東西，準備返程。臨走前，我又看了一眼那片向日葵花海，在心裏默默許下一個願望：我要找回曾經的自己。
    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打開家門，屋裏漆黑一片，和離開時一樣冷清。我沒有開燈，而是走到陽台上，望著城市的夜景。遠處的霓虹燈閃爍，車水馬龍，這座城市依舊繁華。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晴晴發來的照片。照片裏的我笑容燦爛，眼神裏滿是久違的光彩。我盯著照片看了很久，然後把它設成了手機壁紙。
    這時，臥室的門突然打開，老公拖著疲憊的身影走了出來。看到我，他愣了一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到。”我平靜地回答。
    他走到沙發前坐下，揉著太陽穴：“最近實在太忙了，等項目結束，我一定好好陪陪你。”
    我走到他麵前，直視著他的眼睛：“老公，我知道你忙，我理解。但我也有我的生活，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他抬起頭，眼裏滿是驚訝：“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們都需要改變。我不會再等你到深夜，不會再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這個家裏。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過我想要的生活。”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什麽也沒說。我轉身走進臥室，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一天的點點滴滴。雖然身體很疲憊，但心裏卻前所未有的輕鬆。
    窗外，月光如水，灑在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我閉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天的逃離，讓我找回了迷失的自己，也讓我明白了，婚姻不是束縛，而是兩個人共同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