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晚自習的時間點，學校北邊的小樹林一般不會有什麽人，如果有，那大概率和主線任務有關。
    保安組雖然說了孫某是死在這裏的，卻沒說具體位置，狄夙和司南隻能自己找。
    祁漾跟在他們後麵，並沒有給任何提醒，兩人也都沒開口求助。
    小樹林目測占地約一畝地，種植著大片銀杏。
    銀杏鎮邪化煞，不知道白天進林子是什麽感覺，反正晚上是有種沒鎮住邪祟的陰冷，不知這裏得死過多少人。
    往林中央走了段距離，走著走著，祁漾麵前兩人便突然不見了蹤影。
    他無言看著空地上湧動的詭異能量，又看了眼被留在原地的自己，不悅撇嘴，卻也沒去救人。
    一個d級詭異而已。
    他幹脆原地坐下，將最後兩口氣泡水喝完，將瓶子捏得劈啪作響，同時敷衍起某個跨副本來的“騷擾電話”。
    詭異之主離不開副本，一個遊戲代言人活得像是遊戲的囚徒，卻還是掌握了一定權限。
    像是契約書這種必須由遊戲公證的東西，他要是樂意看，肯定能看到，這便又沒話找話起來。
    有的東西，你不理他，他自己就會覺得無趣閉嘴，但有的恰好相反。
    祁漾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話題引到詭異遊戲到底打哪兒來的時候，某個聲音終於消失。
    司南和狄夙還沒出來。
    靠著雙子間那斬不斷的感應，祁漾能察覺到司南沒危險。
    要是有危險才奇怪了。
    兩人離開鬼打牆已經是半個多小時後的事了，出來卻沒看到祁漾，正四下找著，便聽到某個方向傳來一聲大吼。
    “你滾開。”
    是個男人的聲音，但不像是任何一個玩家的。
    司南一把扛上狄夙，全速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又在快抵達小樹林邊緣時減速，放輕腳步靠近。
    再前麵就是荷塘了，五月荷花尚未綻放，隻有鋪滿整個水麵的荷葉，在朦朧月色映照下，寧謐清幽。
    要是掉個人下去，估計也很難被發現。
    眼下池邊有兩個……人形生物。
    一個看著像是人的男人，正彎著腰扶著旁邊的假山石嘔吐。
    旁邊還有一個巨人觀女鬼，白得滲人，周圍飄著鬼火一般的幽光，即便夜裏眼神不大好的狄夙都能清楚看到她那可怖的形象。
    女鬼臃腫的身體被塞在一條淡色的連衣裙裏，腳上一雙漂亮的綁帶涼鞋，細細的繩子勒進了肉裏，不說視覺效果，但從裙子收腰和係帶的鬆緊程度來看，這位女鬼身前確實是個曼妙婀娜的。
    她踮著腳尖，提著裙擺轉圈，又鬼裏鬼氣地貼臉問男人：“我不好看了嗎？周老師不喜歡我了嗎？”
    司南和狄夙注意到靠近荷塘的樹後似乎有個人，小心靠近過去，對方早注意到了他們，對著他們招了招手。
    不過這人並不是他們在找的那個，反而是玩家裏那個舞蹈老師，那那個男的大概率就是她的懷疑對象了？
    司南小小聲問道：“這個女鬼是怎麽回事？”
    舞蹈老師臉色複雜地看著他，點了點他手背，在上麵寫了個“北”字。
    司南震驚。
    舞蹈老師點頭。
    司南又把這份震驚傳遞給了狄夙。
    “你滾，滾開，別碰我。”
    那邊男人再次發出一聲淒慘驚恐的叫聲，在場玩家頗為感同身受。
    女鬼不跳了，傷心地渾身淌水，嗚嗚咽咽地哭泣，像是被心上人拋棄背叛了一般：“老師不喜歡我，老師騙我。”
    平靜的池塘水麵突然鼓起一個氣泡，又炸開，和女鬼一模一樣的嗓音從水中幽幽蕩開。
    眼神比較好的舞蹈老師和司南看到了荷葉中多出來的一顆腦袋。
    “可我好喜歡好喜歡老師，那老師下來陪我吧。”
    似乎還有其他幾道細微的囈語響起，周圍越發淒冷。
    男人連連後退，卻被岸上的女水鬼繞後踹了膝窩，頓時跪了下去。
    “苗苗！”
    三個玩家不及去想死去的人裏有誰叫苗苗，正準備出手保這個重要線索一條小命。
    突然月華染紅，尖嘯的腥風帶著一股焦臭穿過林間，刹那的刺耳聲音讓在場玩家的精神值狂掉。
    “賤人，你敢傷害他。”
    女水鬼退後一步避開，並未還手。
    霎時地麵似乎輕微震顫了一下，池中又多了數個氣泡，眨眼間便又竄出四個水鬼和那穿林而來的女鬼纏鬥在一起。
    水花四濺，水藻般的長發鋪天蓋地襲向男人和來的那個女鬼。
    女水鬼掃了眼小樹林方向，勾起嘴角。
    “她”身形倏忽消失，司南肩頭一沉，後背頓時傳來濕漉漉的觸感，有個冰冷潮濕的身體貼上了自己。
    他渾身一僵，不敢回頭，旁邊兩個不厚道的立刻一個後撤步，幹脆利落地拋棄了他。
    “哥哥，我好看嗎？”
    草！
    又來。
    司南痛苦閉眼，隻是想想祁漾剛才的模樣，就喉頭痙攣，也想吐了。
    但他怕自己剛吐，就會被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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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腦海裏竄過刷視頻刷到的一句話，艱難求生：“好不好看從來不是由別人定義的，自信的人永遠最美。”
    “那你為什麽不回頭看看我？”
    司南本著識時務者為俊傑的傳統美德，做好心理建設，卻對上一張再正常不過的臉，一時愣住了。
    對方雙眸彎彎，像是惡作劇得逞一般，笑得恣意，那些潮濕黏膩的感覺也幻覺一般消散。
    司南鬆了口氣的同時，心下無端亂了一拍，莫名有些慌亂：“你好看，你最好看，這是怎麽回事？”
    “等你們等不出來，聽到這裏有哭聲，就過來看了看，結果遇上了那個家夥，嚇了嚇他。”
    司南：“他做什麽了？”
    狄夙：“那個男的是誰？”
    沒人搭理司南，舞蹈老師回答道：“他也是學校的舞蹈老師，姓周，今年任職第六年，三十四歲，單身，學生老師裏人緣都很好，而且還挺潔身自好的。”
    “你懷疑他？”
    “不止他，我昨天盯了好幾個教職工，一天下來，他嫌疑最大。”
    舞蹈老師輕描淡寫，把自己昨天一天的活動一句話概括完。
    狄夙想起來昨晚上他們準備離開多功能樓時遇到的人，問道：“昨晚上八點半的時候，他在哪？”
    “你們從樓裏出來時，就是他叫住你們的。”
    祁漾含笑補充：“昨晚上我們進樓時，他就在裏麵了，一直跟著我們哦。”
    司南：“……”
    舞蹈老師：“嗯，你們遇到的鬼，不少都是他引過去的。”
    祁漾：“警惕性有待提高啊，兩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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