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也以為這小狗是來報恩的，卻不明白多出來的這隻是怎麽回事，眼下見它竟差點讓自家公子受傷，素來溫婉的人語氣不由帶上了點森然冷意。
    “公子，這隻狗怎麽處置？”
    祁漾低頭時眸中閃過怒氣和不耐，隱約又有了曾經那個紈絝模樣。
    他目光不善地注視這狗許久，空著的那隻手握拳又舒展開，許久冷笑著將它按在地上用力摩擦：“也就本公子現在修心養性，換以前……敢擋本公子的路，燉了你。”
    這句話近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以至於聽起來很輕，讓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惡意和傲慢，反而有種幻覺一樣的溫柔。
    小髒狗有些意外他真的毫無身手，對於他暴露真麵目反而不覺奇怪。
    不過這個小廢物沒事修心養性做什麽？
    它正要裝一裝可憐，想辦法留下來，便被頭頂的那隻手拎了起來。
    祁漾彎腰捏住它後頸肉將它提到自己眼前，才說了一個“你”字，便看到它夾緊了後腿，濕漉漉的狗狗眼更圓了些，依稀滿是羞惱。
    祁漾：“……”
    您老人家都能變狗裸奔了，再露一點有什麽羞恥的？
    話說世界線裏的魔尊到底是個什麽人設？
    死宅，凶殘，護短，然後呢？
    要臉，但不多？
    祁漾晃了一下神又很快恢複，旋即眉梢微挑，似乎被它的反應取悅了，剛恢複沒多久的跋扈人設再次消失，對殺氣無知無覺，也忘了剛準備要做什麽。
    完美做到了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點就炸，又很容易被轉移注意。
    他有些手賤地去扯了一下小狗後腿，發現扯不開後，一臉意外：“是隻會害羞的小公狗啊？”
    他又低頭看懷裏的這隻，喃喃自語：“剛好像沒看這隻是公的母的，要是母的還能湊成一對，不過兩隻公的也不是不行，性別不用卡太死。”
    小髒狗終於忍不住炸毛了，對著他齜牙低吼，下一秒又喪喪地小聲嗚咽。
    002嚇得汪汪亂叫起來。
    “哦，不喜歡啊，沒事，公子我以後給你征婚，甭管小公狗還是小母狗，挑到你滿意為止。”
    祁漾拍了拍002腦袋，語氣裏帶著戲謔：“不當老婆，當兄弟，認嗎？”
    002感覺到了來自搭檔的惡心報複，“汪唔”一聲嗚咽，不再理他，整個狗縮進到了衣服裏。
    小髒狗看在眼裏，心裏疑惑，這人到底到底知不知道這狗不簡單？同時也奇怪這個渾身一點靈氣都沒有的狗為什麽能躲開他的殺招，又為什麽這般不要臉地討好一個凡人，僅僅是為了潛入無妄宗？
    祁漾低頭笑了一下，抖了抖手裏那隻，問道：“想跟我走？”
    小髒狗連連點頭。
    “你叫兩聲我就帶你走。”
    小髒狗睜著一雙無害可憐的狗狗眼，半晌屈辱地“汪、汪”叫了兩聲。
    祁漾眸中笑意加深，摸了摸狗頭，將剛才的不快盡數忘了。
    他轉手把它交給了美景，弄幹淨後完全沒接過來的意思，自己揣著002下了山，轉了一圈，順便找了木匠幫給兩個狗東西做些玩具，又買了些小狗能吃的食物。
    回去後祁漾才想起來給兩隻狗起名的事。
    他在天衍峰有個單獨小院，布置了和家裏一樣的陣法，維持著四季如春，萬年暖玉髓床也被搬了過來。
    祁漾裹著披風坐在小院屋簷下，美景貼心地給他拿了個坐墊，填塞著某種火屬性靈獸的毛，又軟又暖和。
    他仰頭看著黑咕隆咚的夜空，半晌一本正經地點了下002：“今天沒有星星月亮，所以你隻能叫小黑。”
    002：“……”
    又點了點安安靜靜裝狗的魔尊：“你叫小夜。”
    伽夜驟然聽到這麽個名字，愣了一下，看他的眼神裏多了幾分探究，卻聽他在那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了句什麽，摸了摸肚子，朝裏麵喊了一聲，良辰很快出來。
    “良辰姐姐，我餓了，想吃宵夜。”
    他在無妄宗再見良辰美景，便一口一個姐姐，誰說都沒用，夫人拿他沒轍，兩人不明所以，但聽他聲音溫軟地叫著自己，還不再亂發脾氣，總還是忍不住生出些不合時宜的暖意。
    良辰嘴角抿出好看的弧度，柔聲問道：“公子是想吃點心還是羹湯？”
    “羹湯吧，前天那個什麽蛋做的蛋羹味道不錯，還有嗎？想再加點花蜜。”
    “好。不過得要一刻鍾，我去拿些果脯給您先吃著可好？”
    祁漾點了點頭。
    良辰端了張小板凳出來放在他旁邊，兩盤果脯放在上麵，她撚著喂了祁漾一塊，又叮囑了句狗狗不能吃，便去了廚房。
    祁漾含著酸酸甜甜的果脯緩慢咀嚼著，抱著002，下巴輕輕貼上它毛絨絨的身體，目光追著良辰進進出出的身影，有些落寞。
    002對著他汪了一聲，仰頭舔了舔他下巴，祁漾差點沒繃住跳起來。
    他以前養過的狗也喜歡對著他舔來舔去，他並不覺得哪兒不對，但他沒把002當真的狗啊，這家夥這麽黏黏糊糊，狗裏狗氣，他真的有點……汗毛倒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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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裏咬牙切齒問道：“你能不能收斂點？”
    002疑惑：“不挺符合我現在的狗設的嗎？”
    “……”
    祁漾代入一下，竟無法反駁。
    “你要是嫌棄就去抱那個魔尊，他肯定不會舔你。”
    祁漾將002翻了個麵，肚皮朝上，捏著它爪子玩，幽幽道：“按照你的狗設，你應該爭寵，而不是把別的狗往我懷裏推。”
    002：“……”
    等蛋羹好了，祁漾順手把002放到地上，跟著甜絲絲的香氣進了屋裏，順手將披風解開丟到一旁櫃子上。
    良辰看他又想解外衫，不由無奈地喚了他一聲：“公子，莫貪涼。”
    祁漾手上一頓，抿了抿嘴唇，看著有些委屈，最終隻是將裏外衣領扯鬆了些，坐到桌子邊。
    跟進來的伽夜歪著腦袋打量這個吃東西都要人喂的小廢物，又看了看抱著他腿想往上爬的小黑，心裏止不住地疑惑。
    他三天前到的無妄城。
    無妄宗並非什麽特殊時期，這會兒連雜役都不收，要混進去比較麻煩。
    他正猶豫要不要幹掉個弟子取而代之時，就看到了龍家那個紈絝小廢物帶著侍女下山了。
    算了算時間，這個時間這個小廢物應該是剛拜玄清為師。
    伽夜不由冷嘲，有個第一世家家主的爹，和第一宗門宗主的舅舅，便是個廢物，自詡清高的大陸第一修士也得點頭。
    以伽夜對這小廢物的些許了解，這應該是個橫行霸道，半點委屈都受不得，嬌氣又矯情的家夥，結果他卻看到了個從良版的，後麵跟著的那兩個侍女還完全不覺得什麽不對。
    青天白日的撐著把花裏胡哨的傘，城裏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三人，以至於他混在其中倒也不顯眼。
    他看著這小廢物在無妄城四處撒錢，給路邊賣身葬父的，乞討的，賣藝的，還大手筆買下一籃又一籃的野花，沒手拿，轉頭送給酒樓門口攬客的風騷老板裝點門戶。
    中間還救了四隻貓貓狗狗，其中一條小黑狗受傷較重，他還掏了丹藥給救了回來。
    其他做好事的行徑多少有些刻意，唯獨那條小黑狗似乎格外得他喜愛，也勾出了幾分真心實意。
    伽夜聽到他摸著快速好起來的小狗腦袋，嘀咕了句有點像誰，臉上神情像是高興，又像是難過，叫美景的侍女問像誰時，他神情顯得越發落寞了。
    可能是這小廢物生得太好看，又可能是落在他眉間的陽光正燦爛，也可能是好奇作祟，伽夜承認自己有點兒心巴亂動了，但想到這是個短命鬼，還隻存在於這個小世界，他又硬生生掐滅了。
    誰也別想阻止他征服星辰大海。
    但似乎還是有點兒影響，讓他鬼使神差地不當人，選擇了裝狗進無妄宗。
    畢竟那家夥看著挺喜歡小狗的。
    這小廢物同時連接著無妄宗，龍家，還是玄清的弟子，他這麽說服了自己，卻沒想到還有個來路不明的家夥跟自己搶人設……不，狗設。
    還裝得比自己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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