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比預計早了一天抵達江城。
    喬眠沒能再因為疲乏發燒，因為祁漾從根源上解決了問題——在又一次跟靳藏鋒打架時，趁亂兩針把人紮得暫時萎了。
    進入江城範圍後，因為002的智能車隊暴力清出了一條條道路，行車也順暢了許多，路上還遇到了出來搜救的軍隊。
    他們皮卡的後麵還能擠一擠，便順路帶了些人和物資走。
    當抵達基地附近時，所有人都被眼前場景震撼到了。
    遍地是尚未來得及清理的焦屍和機械殘骸，濃烈的汽油味、焦臭味揮之不去，難以想象是發生了一場怎麽樣的慘烈戰鬥。
    哪怕那些殘骸麵目全非，也能輕易辨認出是車輛爆炸後留下的框架，以及機器人被高溫炙烤後，體表融化留下的金屬骨架。
    換誰來看都不明白到底怎麽回事，即便是當時俯瞰了全過程的空中編隊，也仍舊頭腦發蒙，卻無暇多思。
    基地淪陷區域一一收複，防禦設施重新加固，同時派出了人去繼續搜救幸存者和整合物資。
    所有進入基地的幸存者在登記完信息後，還必須隔離24小時才能自由活動，哪怕是靳上校也得服從安排。
    祁漾拒絕和他以及喬眠一個房間，被無視了，好在兩個小時後就有人過來將他提前帶走了。
    上車後，他配合地進行了全身以及隨身物品檢查。
    確定了他身上隻有打架的淤青，沒任何傷口後，車裏暗中戒備著的士兵稍稍鬆了口氣，卻仍保留著警惕。
    祁漾毫不懷疑自己要是有變異跡象，會第一時間被射成篩子。
    直到這時，他對麵那個一直打量著他的人終於開口。
    “沈湛，生物化學、醫學雙博士，洪院士的得意門生。”
    這人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叫應桓。”
    有一個好老師是會這樣，當然，在成為洪院士的學生前，沈湛還有個頭銜——“沈從容的兒子”。
    沈湛並不覺得有什麽，祁漾更不會在意了。
    他低頭將襯衫紐扣一一扣好，穿上外套，坐正的時候腰是腰，背是背，有種自然而然的優雅和悅目，抬眸時也有種古韻溫潤——但這錯覺僅存在刹那。
    肩章顯示他麵前的這位是一名少校，估計一直連軸轉著沒能好好休息，五官硬朗，胡子拉碴，神情憔悴，滿眼紅血絲，黑眼圈被顴骨擋著才沒擴散得太過驚人。
    看不出具體年齡，畢竟現在一百三十歲都能裝三十歲。
    “我老師可還安好？”
    應桓眼底浮現悲痛，微微低頭，啞聲道：“節哀。”
    他餘光瞥見了青年交握在一起的手一直處於繃緊狀態，骨骼青筋明顯突起，或許在問出口前，便已經對答案有所預料。
    應桓停頓片刻，將實情說了出來：“第一批的變異原因我們並不清楚，洪院士在來的路上便有了症狀，他到這裏的當天晚上就……”
    “我知道了。”
    青年嗓音沒有明顯變化，但應桓聽到了他呼吸裏的輕微顫抖，以及下壓的尾音下壓抑的情緒。
    “我接受組織一切安排，隻有兩個條件。”
    應桓快速皺了下眉：“您說。”
    “我父母，以及我老師妻兒的下落與安全。”
    “這是自然，麻煩您提供一下具體信息，小屈，記一下。”
    祁漾將幾人姓名年齡性別以及他們可能在的範圍說了，又拿出了手機，相冊幹淨，很容易便找到了兩張照片。
    叫小屈的大兵拿出手機對著拍下。
    “另一個條件呢？”應桓問道。
    祁漾微微皺眉：“下落，安全。”
    應桓不確定他是不是試圖緩和氣氛，但看他也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主動笑了一下，正要說什麽，便聽他說：“如果這算是一個，那另一個……我不太能接受髒亂的環境。”
    不是什麽刁難的問題，都是應桓可以代表基地答應的，當下依舊點頭。
    “謝謝。”
    應桓被搶了話，許久沒休息的大腦滯澀住。
    車內隨即陷入安靜。
    應桓想了想，主動把基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第一批人喪屍化後，醫院資源緊張，這些暫時無有效治療手段，且攻擊性極強的“病人”便被轉移到了基地看管起來，同時糾集了不少專家嚐試研究治療。
    當時以為是某種新型狂犬病毒，轉移過程中有人被抓傷，卻未多在意，於是導致了之後的悲劇。
    祁漾垂下眼瞼，嘴唇微微抿起，讓人分辨不出他的情緒。
    “對了，您和靳上校是什麽關係？”
    “舅甥，”祁漾冷淡吐出兩個字，“不熟。”
    那邊檢查他隨身物品的大兵指著他背包裏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問道：“沈博士，這是什麽？”
    祁漾瞥了一眼：“驅散儀。”
    應桓本來強撐的眼皮頓時睜開到最大，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驅散什麽？”
    “喪屍。效果不怎麽樣。”
    “不怎麽樣是怎麽樣？”
    祁漾眉心微皺：“最多驅散出二十米，動靜稍微大點就引回來了，耗電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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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桓咽了口口水，越發謹慎恭敬：“您是還修了其他什麽專業嗎？”
    祁漾神情莫名：“我今年才畢業。”
    “那這？”
    “業餘愛好。”
    “……”
    車裏的一群人臉上頓時一言難盡起來。
    你們天才管這叫業餘愛好嗎？
    “那這個能不能借我們研究研究？”
    “嗯。”
    車停下，祁漾跟著應桓去見了基地上層領導，得知實驗區還在收複中，有一瞬失神，卻沒說什麽。
    隨即應桓又給他安排了宿舍，帶著他認了下食堂和基地發放物資的地方，接到緊急任務，匆匆交代一句讓他早點回去，又給了他一把槍，便走了。
    祁漾看著四處都差不多的建築，呆了呆。
    002試探問道：“我給你導航？”
    祁漾歎了口氣，低頭從兜裏摸出煙盒，叼了一支點上，在心裏不服氣道：“我就不信我這麽段路都找不回去。”
    “你不是不喜歡抽煙嗎？為什麽不把這習慣也ooc掉？”
    “和喝酒一樣，偶爾來一點，有助於身心健康。”
    祁漾分辨了下方向，嚐試原路返回。
    002有些不忍直視：“錯了，你剛才不是這個門進的物資所，從這裏應該左拐，不是直走。”
    祁漾磨了磨牙，嘴硬無比：“我回宿舍。”
    “……”
    過了會兒，應桓從外麵回來，便看到不知道怎麽跑到基地入口，正在往回走的青年。
    在一眾灰撲撲的人裏，他幹淨清爽得太過顯眼，仿佛不是一個圖層，但不得不說，很賞心悅目，就是那氣質，太凍人。
    應桓不由想起他那一抬眸，又覺得有種bo通殺的動人。
    嗯，他就是那個beta。
    想起那個驅散儀的效果，他又不由生出高不可攀的敬畏。
    等車開到祁漾身邊，應桓搖下車窗問道：“沈博士來找人？”
    祁漾搖頭。
    “目前還不清楚病毒傳染方式，為了您的安全，還是少走動比較好。”
    現在基地太亂，大多人手都派出去救援以及收複被喪屍侵占的區域，人手不足，不然按理該是派士兵來保護這位年輕有為得變態的博士的。
    “嗯。”
    “您現在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祁漾沉默了會兒：“食堂。”
    應桓剛好也餓了，帶著他去了食堂，再次分別前，他看著這位知識分子單薄的身體，不確定他遇到危險能不能打，不放心之下，還是把身邊一個士兵暫時安排去貼身保護他。
    又忙了幾個小時，應桓終於支撐不住要休息，臨睡前看了眼手機裏的消息。
    被鋪天蓋地席卷來的疲倦拖進夢鄉前，他迷迷糊糊想：路線難道能比那些專業知識還難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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