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上的喪屍毫無反應。
    祁漾看向本不該出現在實驗室的士兵：“確定是有理智的？”
    “是，已初步確認。”那個士兵從懷裏取出一軍用記錄儀遞給他，“這是第三搜救大隊第五中隊提交的記錄儀。”
    記錄儀已經調取出了最關鍵的那段，祁漾垂眸看了起來，應桓湊過來一起看，驚訝道：“他還吃東西？”
    祁漾瞥了他一眼，應桓訕訕道：“那地下一層那幾位，是不是也要喂？”
    有實驗員在後麵小聲嗶嗶：“喪屍不吃東西好像也不會餓死，他們能量是哪來的？”
    實驗室裏一時過於安靜了。
    沒人回應，怕和麵對二次分化一樣，讓人崩潰。
    看完錄像，祁漾點了兩個實驗員，讓他們跟應桓等會兒去觀察一下喪屍的食譜是什麽。
    昏迷的新樣本被打上了0號實驗體的標記。
    實驗員抽了一管子血，準備研究對比和普通喪屍的區別。
    賀南風被關了起來，相較於其他喪屍的玻璃觀察室，關他的更像是禁閉室，超級簡約版的那種。
    一直到天黑，他才終於醒來。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施加了一層黑白濾鏡，頭頂的燈光卻過於刺眼了，很不舒服。
    末世後他一直漫無目的遊蕩，倒也不存在什麽熟悉或者陌生的場景，但這裏明顯太……空蕩了。
    聽不到其他喪屍的聲音，安靜得過頭。
    他意識逐漸回籠，記憶隨之回歸。
    離開的喬眠。
    突然出現的全副武裝的士兵。
    喪屍隻有爆頭會死，那些攻擊卻全部避開了他的頭。
    比起攻擊，更像是抓捕。
    灰白的瞳孔有片刻的渾濁，光芒再次聚攏時黯淡了許多，賀南風喉間發出低沉含混的嘶吼，比起憤怒，更像是悲傷。
    喬眠出賣了他。
    連喬眠也欺騙了他。
    他渾身顫抖起來，慘笑出聲，聲音沙沙的，幽幽的，在房間內回蕩，通過監控傳到外麵人的耳朵裏，像是鬼哭。
    沒有人出現。
    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始觀察起自己的處境。
    手腳都被銬住。因為神經係統早已失常，一直被反銬著的手臂隻有麻木，並無疼痛。
    他試圖將胳膊扭到身前，但身體太僵硬了。
    直接扭斷也不是不行，但抓他來的人不一定會幫一個喪屍把胳膊接回去。
    他嚐試站起來，蹦到門邊，用力去撞門。
    門紋絲不動，也依舊沒人理他。
    應桓被指使著過來盯著監視器，在賀南風醒來的第一時間就叫來了祁漾。
    這個時間，實驗室裏除了他們還有三個人，也過來圍觀起這個特殊的喪屍，覺得他反應太平淡了。
    要麽是心大，要麽是心機深。
    002蹲在祁漾頭上，看著不斷發出警報的麵板，憂愁歎氣：“我真擔心按照現在十倍速劇情的模式，下一秒他就要砸實驗室，放實驗體，毀滅基地。”
    賀南風一醒來就黑化，它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世界線裏喬眠屍口脫險後並沒有立刻出賣賀南風，反而還特地留下了些食物給他，一副會遵守約定，不會泄露他存在的態度。
    他們還約好了每十天就會出來給他送一次吃的，這麽持續了兩個多月。
    所以即便進了實驗室看到了沈湛，他一開始也沒懷疑過喬眠，一直以為是自己沒藏好，軍方搜救幸存者時無意中發現了他的異常。
    甚至還擔心過喬眠會不會被牽連。
    現在麽？
    想不懷疑都難。
    在賀南風終於忍不住轉到監控下麵時，祁漾起身推開椅子，去開門。
    應桓有些緊張地說：“博士，我來開吧。”
    門鎖的動靜吸引了賀南風的注意。
    他並沒有試圖去偷襲，一來是情況不明，二來是他帶毒的嘴和手都被限製住了。
    幾道人影先後出現在他視野裏，最前麵那人側身稍稍讓開，露出後麵的人，大片的白色引得賀南風感知到一陣刻入骨子裏的幻痛。
    稍稍抬頭時，有什麽東西反光晃了一下他眼睛，隨即一張臉強勢闖入了他的視野。
    是他。
    賀南風瞳孔睜大，死死地盯著他，自嘲地扯動了下嘴角，知道喬眠為什麽會出賣他，綁架他了。
    那種冷淡倨傲的眼神，他死都不會忘記。
    沈湛。
    如果是他，就都解釋得通了。
    賀南風心中不可自控地升起了嫉妒。
    憑什麽這個人什麽都不用做，就能讓喬眠喜歡得發瘋？
    憑什麽他總是要什麽有什麽？
    末世了，他依舊那麽的風光體麵，自己卻一如既往的，跟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要四處躲藏。
    賀南風呼吸逐漸粗重，像是準備攻擊的野獸，應桓頓時戒備起來，擋在祁漾麵前，手按在了後腰槍支上。
    祁漾微眯起雙眸：“我們以前見過。”
    賀南風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灰白色的瞳孔其實有些不像人了，也難以有效讀取出情緒。
    但從其他表現來看，很明顯，要麽想打架，要麽想把人咬成喪屍，總而言之，不大可能是友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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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說話嗎？”
    賀南風感覺到了莫大的難堪和羞辱，但他甚至無法反駁。
    “語言能力喪失。”
    注意到落在最後的三人，其中一人拿著筆記錄下什麽時，他腦海裏有一根緊繃的神經驟然斷裂。
    再次恢複意識時，他斜躺在牆邊，身體與牆壁的夾縫剛好容納下他被束縛在後麵的雙手。
    他試圖起身，卻有種手腳都不是自己的感覺，痛覺喪失，讓他無法判斷是哪裏受了傷，卻似乎沒內傷，不然生理性的嘔吐還是該有的。
    於是就著這仰視的姿勢，他看著一片白色伴隨著“噠、噠”的腳步聲走近，刺目的燈光在那人頭頂仿佛暈出了一圈光環。
    他看著那垂落在麵前的白大褂，生出了將其汙染的強烈渴望。
    祁漾察覺出這個反派對自己敵意出乎意料的大，微微皺眉。
    自己這會兒還沒開始給他切片研究呢，那是因為把自己當情敵了？
    他尋思他的版本是不是落後太多了？改天讓實驗室裏那幾個愛討論八卦的實驗員給他科普一下最新版三a一o的愛情故事。
    祁漾蹲下身，盡量給他一點兒尊重，略作思索，道：“你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江城基地的生物研究所，我是沈湛，目前帶領團隊主攻喪屍病毒的疫苗。”
    賀南風勉強坐了起來，麵無表情地盯著他幹淨的脖子，如果不是這該死的止咬器，他一定要咬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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