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並沒有給祁漾和阿比索斯那一點時間。
    或者說，黑暗神沒給。
    阿比索斯本就被肯瑞斯特皇室通緝，此刻又出現預言說他會毀滅大陸。
    因為阿比索斯驚人的天賦，因為終於為人所知的他和祁漾的師生關係，因為祁漾和黑暗教皇攪和在一起兩年，因為先前的神諭……
    總而言之，人們信了，如今人心惶惶，同時再一次開啟了聲勢浩大的獵黑行動。
    西蒙從外麵帶回這個消息時，阿比索斯下意識沉下了臉，而後才看向祁漾。
    祁漾神情卻沒有變化。
    不說這事兒他第一時間就從002那知道了，就算002不說，他也沒什麽意外的。
    當下大陸，比毀滅光明教廷更重的罪名大概也就這個了，黑暗神這個厭人晚期絕對不會讓阿比索斯安生地躲著。
    要說汙蔑，也不好說算不算。
    祁漾對著阿比索斯露出個充滿安撫意味的笑容，轉而與002對視一眼。
    002會意，站起身，下達了一係列指令，召集分散在外的教廷成員。
    察覺到風雨欲來，不少人本就做好了準備，在一個月內陸續趕到，之後不到五天，便已齊聚。
    但這五天也是教廷最混亂的日子。
    教廷裏的很多人都是沒有別的選擇，因為外表，因為元素，因為各種原因，仿佛生來帶著不為世人接受的死罪，為了活命不得不加入黑暗教廷，屬於“逼上梁山”類型。
    主動加入的那部分人，則多少有點反社會人格。
    他們或多或少了解過克萊門斯的事跡，或不屑，或動容，但不管是懾於貝塔的淫威，還是對光明教廷的不屑仇視，倒是沒做過什麽。
    但當下，情況卻截然不同，因為將他們牽扯進去了。
    不少人提出把阿比索斯和祁漾交出去，以平息外界的怒火。
    交是不可能交的。
    002在祁漾的暗中指使下，平靜地推動教廷分裂，並把不安定因素趕了出去。
    這天天氣很是應景的陰沉，分裂後選擇留下的人有序站在廣場上，等待教皇的進一步指示。
    002麵上時常沒有任何表情，此情此景下，卻透出一股肅殺凜冽，連聲音也仿佛變得堅定鏗鏘。
    祁漾站在一旁，聽著他按照計劃在那慫恿所有人反抗命運，背棄神明，爭取光明正大活在這世上的權利，看著又一部分離開，而後獨自走進了落滿塵埃的主殿。
    他微仰著頭打量神像，神明側坐於巨龍背上，眺望遠方，眉眼舒朗，笑容開懷，模樣與本尊如出一轍，氣質卻截然相反。
    “真是令人懷念。”
    大殿內響起輕嗤，卻沒說什麽掃興的話。
    “世上第一座黑暗神神像，我記得這是你的神使布拉姆親手雕刻的。”
    “嗬，居然還有人記得那個可憐蟲的名字。”
    “他是個了不起的戰士和守衛者。”
    “一個蠢貨而已。”
    祁漾輕歎：“黑暗神，何必說這種令你自己也會不快的話呢？”
    “虛偽，”黑暗神笑聲輕蔑，“仁慈的光明神，因為你和你的學徒，即將死去那麽多人，什麽感覺？”
    祁漾想了想，看著神像的眼睛說：“我與他們同在。”
    片刻安靜後，黑暗神大笑出聲，依舊滿是嘲諷。
    “你改變了，真是令人驚喜啊，”黑暗神說，“動手吧。”
    “冒犯了。”
    祁漾抬起手來，仿佛自虛空拔劍，匯聚來的光芒轉眼凝成一把劍。
    他輕聲道：“黑暗神，神明的時代即將結束了。”
    “當然，世界都要完蛋了。這真是值得慶祝的一件事，可惜你看不到那天。”
    祁漾笑了笑，劍尖旋轉刺下，入地三分，隨著地下傳來轟隆巨響，神像逐漸沉入地下。
    殿外傳來密集腳步聲，所有人親眼見證了這一幕，心下說不出是什麽感受。
    主動離開陰影的庇佑，嚐試走入陽光，他們心慌恐懼，他們激動昂揚。
    祁漾沒有回頭，安靜地看著，忽然有種給過去的黑暗神送葬的感覺。
    隨著神像沉沒，大陸上最初也是最後一座黑暗神殿重現人世。
    這一天，黑暗教廷從曆史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名為“綠洲”的組織。
    綠洲與光明教廷的對抗轟轟烈烈展開，人類各國，以及其餘各種族陸續加入。
    比較有意思的是，在阿比索斯和祁漾之間，教廷更針對後者，與“光明之城”瑞恩斯挨得比較近，幾乎成為教廷傀儡的肯瑞斯特帝國的貴族們也是一樣。
    阿比索斯注意到這一點，談論起時，祁漾沉吟片刻，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在神界沒有這樣的爭鬥。阿比索斯，你已經長大了，可以去尋找答案，然後告訴我嗎？”
    阿比索斯點頭，旋即想起自己暫時無法使用魔法，神色有短暫的黯然。
    他僅靠劍術，隻能應對普通人，但現在多的是強者要他的命，一旦離開“綠洲”，他隨時會死，目前隻能龜縮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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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漾看出了他的心思，揉了揉他腦袋，問道：“阿比索斯，願意成為光明的法師嗎？”
    阿比索斯驚訝看他。
    002也看了過來，瞥了眼阿比索斯，再次低下頭去當個沒有感情的畫魔法陣的工具。
    “我考慮了很久，讓你變成光明元素體質，應該就能讓你存在下去，現下是個很好的機會。”祁漾這麽避重就輕地說。
    阿比索斯怔愣片刻，瞳孔顫抖，沒想到他果真一直記得這件事，眼眶泛起紅來，啞聲問道：“真的可以嗎？”
    “可以，有過先例的，我最近也研究了下。不過也有弊端，比如你對光明的元素親和力肯定比不上如今，你的魔力也會消散大半。”
    “這些我不在乎，”阿比索斯遲疑了下，拉住祁漾袖擺，問他，“對你有影響嗎？”
    祁漾笑了笑：“我可是光明神呀。”
    阿比索斯聞言鬆了口氣，重重點頭，高興地纏著他許久，而後又開始了喝藥泡藥水的日子。
    這些由另外兩個綠洲成員負責，弗麗婭和西蒙摩拳擦掌，根本沒空來處理這種小事。
    新的藥雖然還是苦，但聞著卻有種淡淡的草木香氣，藥水也是翠綠色，阿比索斯很輕易就感應到了勃勃生機，好奇問起時，祁漾說用了精靈母樹的果實。
    阿比索斯不免好奇精靈族如今的立場，以及他是以什麽身份去取得果實的。
    自從生命之神隕落，精靈森林便變得排外起來，卻沒有閉塞耳目。
    這群大自然的寵兒有著與動物交流的能力，又和獸人族長久保持著友誼，總有辦法了解外麵發生的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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