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感覺自己如同陷入了泥沼深淵，又像是被拋入了空間亂流，四麵八方都是淩厲無匹的劍氣，每一道都蘊含著撕裂空間，誅滅神魂的可怕力量！劍陣引動的空間之力瘋狂擠壓著他的身體，試圖將他撕碎！
    盡管他將身法施展到極致，破雲槍尖舞得密不透風，混沌元液形成的護盾不斷生滅，但在七劍齊出的完整劍陣之下，依舊顯得左支右絀。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劍痕幾乎瞬間布滿了他的全身，灑落的血液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若非他肉身曆經業火煆燒、混沌重塑，遠超同階，早已被淩遲處死！
    “正陽！”龍浩然急得在台下亂竄，卻被雲宸死死按住。
    “這樣下去不行！”正陽心中凜然，這劍陣威力太過恐怖，自成空間，隔絕天地，混沌元液消耗巨大，且難以得到有效補充，必須破局！
    他眼中厲色一閃，猛地一咬舌尖，強行凝聚幾乎被劍陣壓散的神念，雙手掐動了一個古老而複雜無比的印訣，正是閉關二十年，參悟歸一道經的九天玄雷訣，衍生出最強一擊，亦是衝擊元嬰瓶頸時感悟最深，卻始終未能完整施展的一式！
    體內混沌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旋轉，表麵道紋甚至開始燃燒！磅礴的元液不顧一切地湧向印訣！
    “混沌無序，天道有常！以我混沌，引天之雷！九天玄雷，聽吾敕令！”
    隨著正陽最後一個字吼出，九天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黑暗，並非烏雲匯聚，而是仿佛整個天幕被強行撕開，露出了其後狂暴無比的雷霆宇宙！
    “他瘋了？竟在此刻引動天雷？！而且是如此恐怖的天雷！”柳元清的身影瞬間出現在書院外，滿臉駭然喃喃道。
    九天玄雷，煌煌天威！
    撕裂蒼穹的熾白光柱，攜帶著審判萬物、破滅邪祟的無上意誌，悍然劈落！
    目標直指七殺劍陣核心的七戒！
    雷光未至，那股浩瀚磅礴的威壓已讓論道台的光罩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台下弟子更是被震懾得心神搖曳，幾欲跪伏。這便是天威，非人力可抗！
    七戒一直冰冷睥睨的臉上，終於浮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絲難以置信。他萬萬沒想到，正陽竟能引動如此程度的天雷，更敢在劍陣封鎖下行此險招，此舉無異於引火焚身，天雷可不會區分敵我！
    “找死！”七戒厲喝一聲，眼中狠戾之色暴漲。麵對這避無可避的天雷，他竟不閃不避，猛地將手中劍訣一變，背後那古樸劍匣發出沉悶的嗡鳴，匣蓋猛地掀起一隙！
    刹那間，一股更加深邃的吞噬之力自劍匣中爆發出來，匣口仿佛化成了一個微型的黑洞，瘋狂旋轉，主動迎向那劈落的璀璨雷柱！
    “劍匣吞天！納！”
    七戒嘶聲怒吼，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顯然催動劍匣吞噬天雷對他負擔極大。
    震耳欲聾的爆響仿佛要撕裂所有人的耳膜！熾白的雷光與那深邃的黑洞狠狠撞在一起！
    沒有想象中的爆炸，那足以秒殺尋常結丹修士的恐怖天雷，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劍匣黑洞瘋狂地吞噬，雷光扭曲嘶吼著，卻依舊難以逃脫被吞噬的命運，最終徹底沒入劍匣之中！
    劍匣劇烈震顫，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密的電蛇，發出刺耳的滋滋聲，甚至冒起縷縷青煙，但終究是硬生生將這道天雷吞了下去！
    七戒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氣息瞬間萎靡了不少，但他眼中卻閃爍著瘋狂與得意“哈哈哈！天雷又如何？在我這劍匣麵前，不過是養料！正陽，你還有何手段？”
    台下眾人看得心膽俱寒，連天雷都能吞噬？這劍匣究竟是什麽怪物？
    正陽瞳孔驟縮，心中亦是駭然。這劍匣的詭異與強大遠超想象，竟連天雷都能容納？但他敏銳地察覺到，劍匣吞噬天雷後，嗡鳴聲變得異常尖銳，七戒操控的那七道縱橫切割的劍氣，也出現了極其細微的凝滯！
    “一道不行，那便再來！我看你能吞多少！”正陽眼中閃過一抹瘋狂的決絕，他深知這是唯一的機會！不顧體內因強行引動天雷而翻江倒海般的元液反噬，他再次並指向天，瘋狂壓榨混沌金丹的本源，溝通那冥冥中的雷霆法則！
    “九天玄雷，敕！”
    轟隆！又一道略細但速度更快的天雷撕裂黑暗，再次劈落！
    七戒臉色再變，咬牙再次催動劍匣“吞！”
    第二道天雷再次被艱難吞入，劍匣的震顫更加劇烈，表麵的電蛇幾乎要連接成一片雷網，七戒又噴出一口鮮血，那七道劍氣的運轉明顯遲滯了一瞬！
    “還不夠！”正陽狀若瘋魔，黑發狂舞，周身毛孔都因過度汲取力量而滲出血珠，他卻恍若未覺，第三次引動印訣！
    “給我落！”
    第三道天雷，這一道威力似乎稍減，卻更加凝聚，如同雷神之矛，精準刺向劍匣！
    “你！”七戒驚怒交加，隻得硬著頭皮再次催動劍匣硬接！
    嗡！
    劍匣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吞噬的速度明顯慢了一拍，大量雷光在匣口炸開，震得七戒身形踉蹌，七道劍氣組成的劍陣終於出現了一個明顯的空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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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現在！
    正陽等待的就是這個瞬間！他強忍著神魂欲裂的痛楚和元液的枯竭，腳下星輝道紋一閃，身法施展到極致，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虛影，如同瞬移般，無視了周圍殘餘的空間切割之力，悍然衝破了劍陣的封鎖，直撲七戒本體！
    “什麽！”七戒大驚失色，他沒想到正陽竟如此悍不畏死，硬扛著劍陣殘餘威力近身！劍修固然攻擊無雙，但肉身相對脆弱乃是共識！
    他急忙召回七道劍氣護體，同時身形暴退！
    但正陽的速度太快了！幾乎是搏命般衝來，混沌元液包裹著拳頭，歸墟之力凝聚，簡單粗暴的一拳狠狠砸向七戒麵門！
    七戒倉促間隻來得及抬起手臂格擋。
    哢嚓！
    刺耳的骨裂聲響起，七戒的手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彎曲，他發出一聲痛哼，身形被砸得倒飛出去。
    正陽得勢不饒人，如影隨形，根本不給七戒拉開距離重整劍陣的機會，另一隻手五指成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直抓七戒咽喉！
    “滾開！”七戒又驚又怒，劍氣瘋狂刺向正陽後背，圍魏救趙！
    正陽竟不管不顧，隻是微微扭動身體避開要害，任由那些劍氣在自己背上劃出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飆射！他的目標隻有一個——拿下七戒！
    他的五指如同鐵鉗，狠狠扣住了七戒的肩胛骨，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骨頭捏碎！
    “呃啊！”七戒慘嚎，眼中終於閃過一絲慌亂。他拚命掙紮，殺戮劍氣透體而出，切割著正陽的手臂，卻無法立刻掙脫那蘊含著混沌歸墟之力的禁錮。
    兩人如同街頭混混般扭打在一起，從空中墜落，狠狠砸在論道台上！正陽完全放棄了防禦，憑借遠超對方的強悍肉身，拳頭、手肘、膝蓋…身體每一個部位都成了武器，瘋狂地轟擊在七戒身上！
    砰砰砰！
    悶響聲如同擂鼓，七戒的護體劍罡被硬生生打散，鼻梁塌陷，牙齒混合著鮮血飛濺出來，狼狽到了極點。他何曾經曆過如此野蠻的近身搏殺？
    “混蛋！！”七戒羞憤欲絕，眼中閃過極致怨毒。就在正陽一記重拳再次轟向他丹田，欲要徹底廢掉他氣海之時，異變再生！
    一股極其隱晦、卻冰冷刺骨到極點的殺意，毫無征兆地出現在正陽身後！一柄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細小飛劍，仿佛從虛空中直接鑽出，無聲無息地刺向正陽的後心要害！
    這竟是第八柄劍！七戒隱藏最深的本命飛劍！其氣息陰毒詭異，專破護體元罡，直傷神魂！
    正陽全身汗毛倒豎，致命的危機感瞬間籠罩全身。他若繼續攻擊七戒，必然被這陰毒飛劍洞穿後心，神魂俱滅！若回身防禦，則前功盡棄，必將再次陷入七殺劍陣的死亡絞殺之中！
    電光石火之間，正陽眼中閃過一抹極致瘋狂的決絕！
    “那就一起死！”
    他竟完全不理會身後的致命襲殺，扣住七戒肩胛的手指猛地發力，將其死死固定在前，另一隻手的食指與中指並攏，混沌歸墟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凝聚壓縮，指尖變得漆黑如墨，仿佛連光線都能吞噬，帶著一往無前、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狠狠戳向七戒的丹田氣海！
    “造化歸墟指！”
    “你瘋了！”七戒亡魂大冒，他清晰地感覺到那一指中蘊含的恐怖毀滅力量，足以徹底粉碎他的金丹。他拚命掙紮，眼中終於露出了恐懼之色，身後的本命飛劍亦加速刺下！
    眼看就要兩敗俱亡！
    一道磅礴的浩然之氣瞬間降臨，如同無形巨手，卷住那柄透明的本命飛劍，將其強行定在半空，離正陽後心隻有三寸之遙！
    同時，另一股浩瀚的佛元之力，輕輕一帶，正陽那舍身一指的方向微微偏斜，擦著七戒的丹田掠過，將其腰間一塊玉佩打得粉碎，殘留的歸墟之力依舊讓七戒慘哼一聲，氣海劇烈震蕩，金丹黯淡，身受重創！
    柳元青與七戒的護道人，那位一直隱於虛空的枯瘦老僧，同時出手幹預了！
    柳元青一把扶住渾身浴血的正陽，迅速將精純的元液渡入其體內，助他穩住傷勢，臉色凝重無比。
    而那枯瘦老僧則出現在七戒身旁，一把將其扶住，冰冷的目光掃過正陽和柳元青，尤其是在正陽那依舊閃爍著混沌烏光的指尖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深深的忌憚。
    “阿彌陀佛。”老僧聲音幹澀，“小輩切磋，竟至如此地步，險些釀成大禍。此戰，便算平手如何？”
    他看似詢問，實則語氣不容置疑。七戒敗象已露，且受了重創，但正陽也已是強弩之末。
    柳元青看了一眼重傷的正陽，又看了看麵色陰沉的老僧，沉聲道“二位請便。”
    老僧不再多言，深深看了一眼正陽，仿佛要將他刻在心裏，隨即裹起昏迷的七戒，一步踏入虛空，消失不見。
    一場驚天動地的龍爭虎鬥，就此落下帷幕。台下死寂片刻，旋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與議論！
    “正陽師兄太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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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陽師兄的肉身…太恐怖了！”
    “還有那天雷…”
    正陽在柳元青的攙扶下，吞服下丹藥，勉強壓下傷勢，聽著周圍的歡呼，心中卻無多少喜悅，隻有無盡的疲憊和對強大力量的更深渴望。若非最後時刻那護道人插手，七戒必死，但自己恐怕也難以全身而退。
    ……
    數月後，聽鬆小築。
    正陽看起來淒慘，卻多是皮外傷，如今已然痊愈，與七戒的生死一戰，雖未突破元嬰，卻讓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對歸墟之力的運用、乃至對天雷的引動都有了全新的領悟，混沌金丹愈發圓融，卻離丹破嬰生還差一個契機。
    但他心中卻愈發不安，七戒的出現，四方金剛的橫掃，化神修士的集體隱匿…這一切都預示著風暴將至。
    而他最牽掛的，仍是失散多年的師弟正潛！尤龍…寂滅海蛟龍屬少主…尤嵐外孫…這幾個詞在他腦中不斷盤旋，交織成一個巨大的謎團和希望。
    “必須去一趟南域，去寂滅海！”正陽下定決心，找到坐鎮書院的柳元清辭行。
    柳元清聽完他的決定，撫須長歎，屏退左右，布下隔音結界。
    “孩子，你既決心已定，老夫也不攔你。如今局勢詭譎，你也親身經曆了。有些事，也是時候讓你知曉一二了。”
    他神色無比凝重“四方金剛現世，化神隱匿，皆因‘藥園收割’之期將近。此乃上界大勢力對我殘界的掠奪，每五千年一輪回。屆時，上界使者降臨，收割此界積累的‘養分’，以及部分天賦異稟的元嬰、結丹修士。其目的或為吞噬道果，或為煉製法寶丹藥，或為補充其界戰力…殘忍無比。”
    正陽從跋陀佛陀處已知大概，但再次提起，依舊感到徹骨寒意。
    “院長他們…”
    “言院長、齊院長以及其他書院化神修士，乃至中州、東嶺、北疆、南域絕大多數化神修士，皆已尋秘地隱匿，或沉睡，或自封，或借助上古遺陣扭曲天機，試圖躲過這次收割。此乃無奈之舉，亦是絕望下的掙紮。”柳元清語氣沉痛，“然而，上界手段莫測，能否躲過，猶未可知。”
    “那元嬰結丹修士…”
    柳元清看著他“據書院古早記載的蛛絲馬跡推測，收割主要針對化神及具有‘潛力’的苗子。對於尋常結丹元嬰，反而影響不大，甚至…若願臣服，接受‘上界烙印’，或可成為新的‘管理者’，協助維持此界秩序，等待下一次收割。”他話語中帶著一絲譏諷與無奈。
    “故而，院長離去前曾言，若事不可為…需懂得圓融變通，存續火種為上，剛過易折。這不是屈服，而是…為了活下去，為了將來。”柳元清目光複雜地看著正陽，“你的路，在你腳下。如何選擇，皆看你自身。但切記，保全自身，方有未來。”
    正陽默然，心中翻騰著驚濤駭浪。
    他深吸一口氣，眼神重新變得堅定“多謝教授告知。但弟子之道，不在屈從，師弟遠在寂滅海，吉凶未卜，我必須去。至於將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柳元清欣慰又擔憂地點點頭“既如此，一切小心。此行南域，路途遙遠，危機四伏。寂滅海尤嵐妖皇雖已隱匿，但其女尤靈兒主持大局，亦非易與之輩。拿著這個。”他遞過一枚玉符和幾個玉瓶，“此乃書院信物，或許在某些人族據點能得些方便。這些丹藥療傷固元，以備不時之需。”
    “多謝柳教授！”
    正陽鄭重接過，深深一揖。
    告別柳元清，正陽回到聽鬆小築。龍浩然早已迫不及待地盤在桌上“怎麽樣怎麽樣？老頭同意了沒？咱們是不是要去幹架了？”
    正陽看著它，深吸一口氣“收拾一下，我們去南域，寂滅海。”
    “寂滅海？！”龍浩然猛地豎起身體，金色豎瞳中爆發出複雜的光芒，有興奮，有畏懼，更有一絲深藏的渴望，“媽的…終於要回去了嗎？老子倒要看看，那些老泥鰍還認不認得我！”
    ……
    數日後，一道青色遁光悄然離開白鹿書院，向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遁光中，正陽青衫依舊，目光沉靜地望著前方遼闊天地，手腕上，一條青色小蛟昂首吐信，眼珠亂轉，打量著既熟悉又陌生的山河。
    身後，書院漸遠，如同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港灣。
    前方，是茫茫南域，是凶險莫測的寂滅海，是失散多年的師弟蹤跡，是席卷此界的巨大風暴，亦是…通往無上大道的荊棘之路。
    山雨欲來風滿樓，潛龍出淵動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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