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鍾未響，少林寺後山的霧氣已凝成細珠，掛在竹葉尖上。趙佶盤坐於藏經閣頂層的蒲團之上，手中佛珠輕撚，閉目默誦《楞嚴經》。窗外忽有群鴉驚飛，翅膀拍打聲撕破寂靜。他眉峰微動，未及睜眼，三枚透骨釘已破窗而入，直取眉心、咽喉、膻中三處死穴！
    玄鐵劍鏗然出鞘，劍光如銀龍繞身。暗器被絞成齏粉的刹那，十餘名灰衣人自梁上翻身落下。為首者蒙麵，雙掌赤紅如烙鐵，正是江湖傳聞已久的「赤砂掌」絕技。趙佶瞳孔微縮——這分明是遼國密探的獨門功夫。
    "完顏宗翰向宋國皇帝問安。"蒙麵人聲音沙啞，掌風挾著腥氣撲麵。趙佶旋身避開，劍尖斜挑對方腕脈，卻見八名灰衣人結陣圍來，手中鐵鏈嘩啦作響，竟是要布下遼國狼騎營的「天狼困龍陣」。澄觀大師的警示在耳畔回響："遼人覬覦中原武林久矣，官家閉關消息走漏，恐生變故......
    禪杖破空聲忽至，十八銅人自廊下衝出。當先的慧明和尚禪杖橫掃，將兩條鐵鏈砸得火星四濺："方丈早料爾等宵小必至！"霎時間，佛堂化作修羅場。趙佶劍走遊龍，玄鐵劍刺入一名灰衣人肩胛時忽覺滯澀——此人竟將肌肉縮骨三寸，生生夾住劍鋒！
    蒙麵人獰笑一聲，赤紅雙掌直拍趙佶後心。千鈞一發之際，趙佶左手結金剛伏魔印，反手與來掌相擊。轟然巨響中，蒙麵人連退七步，麵巾滲出血跡；趙佶僧袍鼓蕩如帆，腳下青磚碎成蛛網。這招「般若金剛掌」乃少林七十二絕技之一，此刻由帝王之身使出，竟隱有龍吟虎嘯之威。
    "好個出家皇帝！"蒙麵人撕下麵巾，露出左臉猙獰刀疤，"可惜今日這菩提樹，要飲帝王血了！"話音未落，寺外忽起喊殺聲。趙佶透過窗欞望去，但見山道上火把如龍，竟有數百遼兵扮作香客混入少林！
    混戰持續至日上三竿。當最後一個遼國細作被銅人陣鎮壓時，藏經閣已遍地狼藉。慧明和尚清理經卷時忽地驚呼："《易筋經》梵文原本不見了！"趙佶俯身查看書櫃，在檀香木隔板縫隙間摸到半片染血絲帛——正是柳如煙當日留下的血符紋樣。
    澄觀大師撫須長歎："老衲昨夜卜得凶卦，不想應在此處。"他指向絲帛邊緣隱約的蓮花印記，"此乃明教聖火紋，二十年前已被剿滅的魔教，竟與遼人勾結......"
    話音未落，知客僧疾奔入殿："稟方丈！山下發現唐門子弟屍首，周身無傷，唯眉心一點朱砂！"趙佶手中佛珠突地繃斷，檀木珠子滾落滿地——那正是唐門掌門獨門暗器「朱顏劫」的致命傷！
    三更時分，汴京鬼市。趙佶罩著黑鬥篷，跟隨引路人穿過層層布幡。腐臭的胭脂味混著屍油燈的氣息，沿路可見西域商人兜售毒蠱，嶺南術士叫賣人皮麵具。在掛著「不問來路」旗幡的當鋪前，他亮出半枚血玉環。
    掌櫃獨眼驟縮："客官要問二十年前的舊事？"枯槁的手指在算盤上撥出詭異節奏，"明教覆滅那夜，有人見唐門鐵鷂子出現在光明頂......"突然寒光乍現，七枚透骨釘自暗處射來！趙佶揮袖卷落暗器，卻見掌櫃咽喉插著半截鐵算珠，雙目圓睜氣絕身亡。
    大相國寺地宮，燭火映出牆上斑駁壁畫。澄觀大師以金剛杵叩擊某處磚石，暗格應聲而開："此乃先帝密檔。"泛黃卷宗記載著驚人秘辛：政和三年，唐門獻「朱顏劫」配方求取皇商資格；同年明教內亂，聖女攜《乾坤大挪移》心法出逃......
    趙佶撫摸著柳如煙遺留的血符，忽然冷笑："好個一石三鳥之計。"案上燭火猛地搖曳，他劍指倏出，劍氣穿透三重帷幕。童貫慘叫著滾出陰影，手中淬毒匕首當啷落地。"陛下饒命！奴婢侍奉太後......"
    劍光閃過，一縷白發飄落。趙佶玄鐵劍架在童貫頸間，眼中殺意如實質："說清楚，朕的母後與這些陳年舊案有何幹係？"童貫渾身顫抖，正要開口，七竅突然湧出黑血——竟被人種下苗疆「噬心蠱」！
    太湖煙波浩渺，趙佶立於畫舫船頭。水匪裝扮的皇城司密探跪稟："查實唐門三日前運送三十車硝石入臨安。"東南風起，吹開他手中密函，露出「霹靂堂」火漆印。當年方臘起義所用雷火彈，正是出自此門！
    船艙珠簾忽響，琵琶聲如金戈鐵馬。撫琴女子抬眸一笑，眼尾紅蓮栩栩如生："官家可知，明教聖女最擅易容之術？"趙佶劍眉微挑，看著與柳如煙七分相似的麵容："姑娘額間朱砂，倒是比唐門暗器更豔三分。"
    女子玉指勾弦，音波震碎案上茶盞："奴家複姓慕容，單名一個憐字。特來告知官家——您要找的《乾坤大挪移》，正在蔡京書房暗格之中。"說罷縱身入水，湖麵隻餘半朵絹製紅蓮。
    是夜，太師府地動山搖。當趙佶破開九宮八卦鎖闖入密室時，眼前景象令帝王震怒：十餘名幼童被鐵鏈鎖在丹爐旁，爐中赫然煉著人形何首烏！牆角檀木匣內，《乾坤大挪移》羊皮卷與蔡京通遼密信並列，火漆印竟是太後鳳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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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個道君皇帝！"蔡京自暗門走出，手中握緊虎符，"禁軍三營已入我手，陛下不妨......"話音戛然而止。趙佶身影如鬼魅掠過，蔡京右臂齊肩而斷，虎符已入帝王掌中。
    "朕能扶你上相位，自然備著牽機藥。"趙佶碾碎手中玉瓶，看著蔡京麵色紫脹地蜷縮在地，"告訴母後，明日卯時，朕在延福宮等她解釋鳳璽之事。"
    五更天，大內禁宮飄起細雨。趙佶跪在延福宮佛堂前，看著太後親手點燃的檀香。三十年前，正是這縷香氣縈繞的殿內，九歲的他目睹母後毒殺陳貴妃。
    "佶兒終究長大了。"太後鳳釵上的東珠泛著冷光，"可惜這局棋，哀家下了四十年。"她突然劇烈咳嗽，帕上綻開黑梅，"慕容憐沒告訴你？《乾坤大挪移》要配合唐門劇毒才能練成......"
    趙佶渾身劇震，丹田處寒意驟起。佛龕後轉出慕容憐，手中瓷瓶與柳如煙當日所持一模一樣："陛下可知，柳如煙是我同門師姐？她為你解的毒，此刻正在您血脈中蘇醒呢。"
    玄鐵劍鏗然出鞘，卻刺入虛空。慕容憐笑聲漸遠："師姐用命換您三年陽壽，且看真龍天子能否破這死局！" 佛像金身突然崩裂，露出內藏的先帝遺詔，血字森然——「誅趙佶者，可承大統」！
    趙佶踉蹌半步，玄鐵劍深深插入金磚縫隙。體內寒意如毒蛇遊走，每道經脈都似被冰錐穿刺。太後倚著鳳座低笑，鮮血從嘴角滴落九龍袍："當年陳貴妃中的也是這‘紅顏枯骨’，可惜她沒你命好......有唐門嫡女以命換命。"
    慕容憐的絹製紅蓮飄落佛龕，趙佶猛然想起柳如煙臨終場景——她將唇間血喂入自己口中時，眉心血痣突然黯淡。原來那不是西夏劇毒，竟是唐門世代相傳的「移花接木」秘術！
    "澄觀......大師......"趙佶咬破舌尖強提真氣，袖中響箭衝天而起。延福宮外驟然亮起火把，三千禁軍鐵甲鏗鏘。童貫屍身旁，澄觀大師手持滴血金剛杵，身後十八銅人結成伏魔陣。
    太後鳳目圓睜："禿驢安敢......"話音未落，澄觀一杵擊碎蟠龍柱，塵霧中露出暗室：十口青銅棺槨整齊排列，棺內竟全是與趙佶容貌相似的少年屍骸！
    "四十年換九具藥人，娘娘好手段。"澄觀聲如暮鼓，"可惜第十具，老衲十年前便換了。"他扯開僧袍，胸口赫然有道蜈蚣狀傷疤——正是當年趙佶墜馬時，為他吸出蠱毒的救命傷痕？
    少林寺晨鍾穿透雨幕，趙佶盤坐大雄寶殿。七盞長明燈按北鬥方位排列，澄觀雙掌貼其背心，易筋經內力如熔岩灌入經脈。殿外，慕容憐率明教殘部與禁軍廝殺，暴雨中不時傳來霹靂堂火雷的轟鳴。
    "陛下切記，毒入髓海時可見心魔。"澄觀白須染血，"柳施主以魂為引，需斬紅塵方可......"話音未落，趙佶眼前忽現幻象：柳如煙一襲嫁衣站在汴河畔，笑靨如花伸手相邀。
    玄鐵劍突然悲鳴，趙佶暴起劈向虛空。劍氣縱橫間，九盞銅燈齊齊熄滅，唯天樞位火苗驟漲三尺。澄觀口噴鮮血倒地，卻見趙佶眸中紫氣大盛——般若金剛掌第九重「我佛慈悲」，竟被他逆練成「金剛怒目」！
    "大師錯了。"趙佶扯斷佛珠，任由檀木顆顆墜地，"朕要這禪心何用？"他縱身躍入戰陣，所過之處血浪翻湧。慕容憐的朱顏劫暗器觸及護體罡氣，瞬間熔為鐵水。
    三日後，垂拱殿。趙佶漠然看著龍案上三物：太後鴆酒、蔡京首級、以及字跡未幹的《罪己詔》。殿下百官噤若寒蟬，誰也不敢抬頭直視帝王眉間新添的血痕——那是紅蓮業火灼燒的印記。
    "傳旨。"趙佶指尖劃過《乾坤大挪移》羊皮卷，"冊封慕容憐為明教護法，賜居鳳凰山。"童貫的繼任者渾身一顫，慌忙記下這荒誕旨意。他們不知曉，昨夜禦書房內，慕容憐用半部毒經換走了太後鳳璽。
    更漏聲裏，趙佶獨坐汴河堰。河底忽然浮起數十具西夏浮屍，每具屍身額頭都刻著血菩提。對岸柳樹下，澄觀大師的身影一閃而逝，僧袍下隱約露出狼頭刺青——那是遼國蕭氏皇族的印記。
    "好個一局雙龍。"趙佶碾碎手中菩提子，任鮮血混入汴河水，"北遼要江湖，西夏謀廟堂，朕便給你們個魚死網破。"他忽然劇烈咳嗽，掌心血跡中遊動著金色蠱蟲，正是慕容憐留下的同心蠱。
    秋風卷過終南山巔，趙佶玄鐵劍指天而誓。身後，唐門新任掌門柳如霜獻上《朱顏劫》全卷，五毒教聖女奉出金蠶王蠱。山腳下，五萬禁軍鐵騎整裝待發，軍旗上卻繡著明教聖火紋。
    "陛下真要如此？"澄觀的聲音自雲中傳來。趙佶割破手腕，以血飼蠱："大師曾說禪心渡紅塵，可這天下蒼生......"他望向汴京方向，那裏正升起狼煙，"何嚐不是佛祖掌中一粟？"
    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趙佶白袍獵獵，劍鋒所指處，遼夏聯軍陣前突然炸開唐門雷火。江湖與江山在這一刻血火交融，而嵩山少室山巔，達摩洞中《易筋經》石碑正滲出絲絲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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