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風離奇道：“你是仙人之體，普通人又怎麽會是你的對手？”
    夏寒道：“之前我沒認出她來，這下記憶恢複了，卻認得了她，你不妨猜猜她到底是誰？”
    風離道：“你都傷成這樣了還有心情打趣，快說。”
    “是你的好妹妹桃子。”
    “這絕無可能！她是一個凡人，而且心地善良，怎麽會……”
    夏寒歎了口氣道：“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她了，她不知道從哪裏學了奇怪的法術，竟能將身體幻化做妖獸……”
    風離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會說謊，可我還是不信，會不會是你記憶發生了錯亂，又或者是一個和桃子長得十分相像的人，畢竟你也真的沒見過她。”
    夏寒道：“我自己的孩子我還會認錯不成？”
    風離更是奇惑不已，他用手背靠了靠夏寒的額頭，喃喃道：“也不燙啊！”
    夏寒笑了笑，她用手指沾了胸前的一點血跡湊近了風離的鼻子，說道：“你聞聞。”
    一股熟悉的桃果氣息透進鼻孔，是那麽的濃烈，風離愣住了，他自言自語道：“難道真的是她？”
    夏寒道：“之前我說她是我的孩子卻也不是胡話，我和你說過的，那年獻給西王母桃子不知為何毒死了她身邊的侍女，群臣激憤要處死於我，是淩淵將軍替我洗清了冤屈，他親嚐了一口桃果，證明無毒，這才讓我逃過一劫。那隻被咬了一口的桃果隨後被打掃淩霄殿的仆役隨手扔下了凡間，如果我所料不錯，那桃果腐爛之後長出了新的果樹，並且還結了果子，想來是桃子的娘親誤食了那果子，所以才生下了桃子。這麽一論，我說桃子是我的孩子也不算胡扯吧！”
    風離道：“原來是這樣。可桃子娘親生下桃子後不久就去世了，莫不是你那桃果真的有毒吧！”
    夏寒道：“這絕無可能，我自身孕育的果子有延年益壽起死回生之功效，連我自己都沒舍得吃，卻被汙蔑成了毒果！”
    風離又道：“桃子今日對你下如此重手，可見他對我怨恨之深，倒是我連累了你！”
    夏寒道：“你我明日便是夫妻，還分什麽你我。”
    風離恨不能將月亮砸下，將太陽拉起，跳過這漫長的夜。
    今晚他本該輾轉難眠的，如果夏寒沒有恢複記憶，他或許會這樣，可她不僅恢複了記憶還做出了她的選擇，風離這一晚比任何時候都睡得香，以至於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他是被村民們吵醒的，因為夏寒和風離住在同個房子，所以迎親之事就免了，儐相也早早地到了，替新娘子打扮的有三五個姑娘，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手巧，她們剛一進入夏寒的閨房，便驚叫著跑了出來，其中一個手裏還拿著一張縑帛紙。
    夜總是太漫長，漫長得足以改變一個人……
    “新娘子跑了！”眾村民議論紛紛，交頭接耳，三叔公的臉上掛不住，覺得很沒麵子，他讓村民先回去，不要私下扯老婆舌，圓說新娘子不過是和新郎鬧了變扭，耍小孩子氣性而已，不日就會回來的。
    眾村民掃興而歸，三叔公站在風離身旁，欲言又止的樣子，許久之後，長歎了一聲氣也離開了。
    風離如同被狐妖勾走了魂魄一般，木訥地坐在床沿，一遍又一遍地看著信上的字，字體很娟秀，看筆鋒這字似乎寫得很艱難，停停頓頓，一個字上有的出現好好多處墨點，落款之處更是一團漿糊似的看不清楚，風離知道那是被夏寒的淚水打濕過的字，信紙上的淚痕已幹，顯然她是連夜離開的，風離不明白，她明明恢複了記憶，也作出了選擇，為什麽此刻又……
    風離想哭，卻忽然發覺自己並沒有資格——他算什麽，不過是趁著人家失憶，私心竊愛的一個小人罷了，她本就是愛著淩淵將軍的……
    他默默放下信，忽地又想起了桃子，然後一聲冷笑，果然是天道循環，因果報應，自己當初逃了婚，這次也嚐試了被拋棄的滋味。
    “嗬嗬嗬嗬……果然是報應不爽，桃子，我此刻方才明白你當日之苦，也算是上天對我的懲戒吧！”
    他望著窗外初升的太陽，卻忽然覺得連朝陽都那麽的刺眼。
    青兒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風離身邊，也不知為了什麽，輕聲說了句：“對不住啊。”
    “你有什麽對不住我的？”
    “因為我沒有留住夏寒。”
    風離問道：“你是看著她走的麽？”
    青兒道：“是，她恢複了記憶，夜裏想起了淩淵對她的種種，終是抵不住內心的愧疚，她無法當作全然無事一般和你成婚，她騙不了自己的內心，她終究愛的還是淩淵。”
    風離又問道：“她去了哪裏？”
    青兒道：“她昨夜問我淩淵的近況，我哪裏知道，不過憑著心靈感應隻能告訴她淩淵性命無憂，她說要上天去，陪伴著淩淵度過漫漫餘生，那暗無天日的天牢生活她不能讓淩淵一個人過。”
    風離的心仿佛被紮了一根又一根鐵釺，傷心過後卻隻剩下關心，他急道：“你為何不阻止她？哪怕她不嫁給我，那又算的什麽！淩淵將軍拚盡全力換得她一生自由喜樂，她為何如此不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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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兒道：“攔得住人你還能攔得住心嗎？”
    忽然，院子裏的柴門被推開，風離心中一緊，以為是夏寒回心轉意回來了，趕忙出了屋，迎麵而來的卻是二毛，他呼哧帶喘地跑到風離麵前，神色驚慌，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風離道：“別急別急，二毛你慢慢說。”
    二毛遞出一片灰布，上麵還沾染了血汙，風離認得那是夏寒當夜穿的衣服，二毛仍舊磕磕巴巴地說不出一句整話來，風離著急上火，給了二毛一個巴掌，喊道：“你冷靜點，快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二毛被這一巴掌扇醒了，這才說道：“梨子哥，你別著急啊，我也認得這是夏寒的衣服，所以就趕快來找你了。”
    青兒也跟著著急道：“你倒是快說啊！”
    二毛又道：“剛才我去林子裏砍柴，忽然發現地上有一大片焦土，而且還有餘熱，我跟著燒焦的痕跡一路走去，最終發現了掛在樹杈上的這片綢布，所以……”
    不等二毛說完，風離問道：“在哪裏？”
    “就在……就在昨天夏寒昏迷的地方！”
    二人騰身趕到那裏，果然看見了二毛口中說的焦土，林子裏好像還有打鬥過的痕跡，風離蹲下身來，撿起了地上的一片羽毛，這是一根巨大的血紅色的羽翼，他看不出什麽什麽動物身上的，二人跟著焦土的痕跡一直往前走，在數十步之外，焦土的痕跡便消失了，一路上幾乎都可以發現一些血跡以及不少被撕爛的破布，那些布基本上都不是夏寒身上的，這麽說來，這林子中出現了很多人，或許這些人與一隻不知名的妖獸大戰了一番，而夏寒正巧也在其中。
    根據夏寒的回憶，昨日傷她的是桃子，而桃子會變作妖獸的樣子……如果這根紅色羽翼的主人就是桃子，那麽很有可能是桃子帶走了夏寒，至於出現在林子裏的其他人，風離便不得而知了。
    青兒問道：“可這地上的焦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有人故意放火來對付妖獸？”
    風離道：“應該不會，如果是放火，那麽在這樣幹燥的天氣裏，這片林子恐怕也會被燒得一幹二淨，如果我所料不差，這應該是妖獸自身燒灼產生的，你看這條焦土軌跡，是不是有被拖動的跡象，這妖獸應該是受了重傷，而且自身溫度奇高，故此將土地燒焦，而且因為不是明火，所以沒將林子一並燒掉。”
    青兒難以置信：“你看這焦土痕跡如此寬，這妖獸該多大啊！”
    風離此刻心如刀絞，百感交集，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讓他無從措手足，他靠著樹幹上緩緩坐下，心裏從未有過這樣無助……
    青兒道：“風離，接下來你當如何？”
    “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青兒道：“你要振作起來，夏寒生死未卜，我們應該……如果是淩淵，他肯定會……”
    “是！”風離咆哮道，“沒錯！如果是淩淵，所有的事情都會迎刃而解，他厲害，他勇猛，他無所畏懼行了吧！”
    風離又忽然黯淡道：“可我不是他……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青兒輕歎一口氣，駕馭龍吟劍回了小木屋。
    對於傷心到極致的人，時間總是最殘忍的東西。
    風離從未覺得一天十二個時辰會如此的漫長，他靠在樹幹上仿佛過了一年四季，睜開眼瞧了瞧天上，還是豔陽高照……
    他將隨身攜帶的酒一仰頭全部喝完，這是三叔公給他準備的成親酒，也是仙竹塢最烈的酒，酒量最好的人都不敢一口氣喝完一葫蘆，而風離從來都不是酒量最好的那一個。
    如果醉了，時間會過得快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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