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西王母之請
    時辰尚早，蓬萊劍派邀請第一輪優勝者登上擂台，一弟子抱著一隻小木箱子來到眾人身邊，徐忠言道：“木箱之中共計兩百顆蠟丸，與之前一樣，蠟丸中藏有數字，一號對二號，三號對四號，以此類推，眾位道友一人抽取一顆，以數字決定對手，公平公正，絕無作假。”
    眾道友依次抽取後將號碼報給裁判官，裁判官當場製定第二輪對陣圖，公之於眾。
    對陣圖一出，徐達英登時麵如土灰，風離瞧見他的對手竟是李靖，而自己的對手則是一個叫林飛虎的人，第一輪的比試風離一場不落地看下來卻對這個名字極其陌生，他何時上得台？
    “閣主你運氣不差，是個老頭子，那一場他贏得很快，因為對手迷迷瞪瞪自己跌下台去了。”鬆石子道。
    風離疑惑道：“我怎麽沒印象？”
    林定北道：“閣主你打了個盹。”
    “哪門哪派？”
    “好像是從海外仙山來的，沒有具體名號，台下並沒有安排列席，應不是受邀而來，他沒出過手，我也瞧不出個深淺來。”林定北道。
    “沒受邀也可以參加大會？”
    泰全道：“受邀與會的人蓬萊劍派會安排食宿，自發而來的自帶幹糧，也不會被拒之門外。蓬萊劍派廣發請帖，連一些不入流的幫派也在應邀之列，自發而來的少之又少。”
    風離問道：“會不會是蓬萊劍派私下安排的人，好悄無聲息地剔除競爭對手？”
    泰全道：“也並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鬆石子笑道：“就他？那個老頭子，我瞧著也不是什麽厲害的角色，閣主就把心放肚子裏吧！”
    林定北卻道：“未必，還是小心為上。”
    這時鬆石子發出一聲慘叫，引得眾人注目，風離一看，殺殺正擰著鬆石子手臂上的一塊肉，嘴巴翹起能掛一個秤砣！
    “瞧你什麽狗屁手氣，竟要和我對陣！”
    鬆石子這才注意到對陣圖上自己的對手殺殺的名字赫然於上！
    “這個搞得什麽鬼東西喲，要我和你打，還不把你打出屎來？”鬆石子隨口一句， 手臂上的痛楚更深，“快放手，這麽多人看著呢，我可是你老大，怎麽這麽沒大沒小？”
    殺殺道：“我不管，你是我老大，你得讓著我點，你要是敢讓我當眾出醜，等我下了台可不輕饒了你！”
    鬆石子道：“你以前可不這樣的，我一沒當上閣主你就原形畢露了吧，贏我是肯定要贏的，至於你有其他要求呢，老大盡量滿足你。”
    “不許打臉。”
    鬆石子“嗯”了一聲算是答應，臉上的笑意卻是藏不住，之前玄衣派的弟子也個個憋著笑，膽大的阿力說道：“老大，你之前也不這樣，您之前多凶狠，多霸氣，現在怎麽還有商有量的呢？”
    鬆石子道：“之前我要不板著臉立規矩，你們這幾個兔崽子還不胡搞瞎搞？現在不一樣了，有閣主在，你們就是捅破天也有人頂著，我何必裝樣子？是吧，閣主？”
    風離笑道：“我瞧著鬆石哥對殺殺一向挺寬容的，這跟有沒有我好像沒什麽關係。”
    阿力又道：“閣主說的沒錯，咱們以往犯了錯輕則打罵，重則斷手斷腳，殺殺犯了錯給老大做頓飯就沒事了，真是不公平！”
    鬆石子一聽，舉手就要打，半空收了手，罵道：“你個小崽子，之前怎麽不敢說，現在在閣主麵前吹風，斷手斷腳還不是老子給你們接好的？再說了，你們會做飯嘛！”
    阿力回道：“我會做飯，加入暗影閣之前我是龍鳳樓的大廚，老大你就是因為我會做飯才把我忽悠進暗影閣的，您忘了？”
    鬆石子卻道：“你做的能有人殺殺做的好吃嗎？”
    阿力“嘿嘿”一笑，說道：“大概是少了那麽點情意，做菜也是講究感情的……”
    鬆石子嘟囔道：“講究你個老南瓜！都滾開，別擋路！”
    他還沒鑽出人群三步路又聽阿力說道：“老大的臉咋還紅了呢？”
    “可能是太陽曬的吧！”
    “太陽都下山了，拿什麽曬？”
    鬆石子回頭，“惡狠狠”道：“你們再多嘴多舌，打死你們！”
    這晚李靖早早地睡下了，雖說第二輪的比試已是勝券在握，可他還是決定養足精神，他太需要這場勝利，謫仙人的心境不是凡人能夠想象的，他經過這番落寞，變得更渴望榮耀。
    門外有敲門聲，李靖早吩咐了門下弟子不要打擾他休息，肯定是出了什麽事情，他起身開了門，來人是蓬萊劍派的二代弟子。
    “李天王，娘娘有請。”
    整個蓬萊島也就一個娘娘，李靖不敢怠慢，跟著來人去了西王母下榻的大殿，西王母已經褪去滿頭珠飾，換了一身入睡的衣服，長發披肩的樣子是李靖從未見過的，娘娘甚至光著腳踩在獸皮毯上。
    李靖不敢抬頭，站在門外不敢入內。
    “李天王，你是天庭老臣了，本座與你相識已久，不必拘謹，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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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靖道：“娘娘有何吩咐，李靖能聽見。”
    西王母嫣然一笑道：“既然讓天王進來，自然是有些話不好讓別人聽了去，本座難得輕鬆輕鬆，難不成還要我換件衣裳，打扮好後再下個懿旨，天王才肯進來？”
    李靖隻好踏進房內。
    “把門帶上。”
    門關上後李靖才發現房內除了他與西王母再無第三人，他也不好刻意再將門打開，隻能低著頭候旨。
    西王母搬過一把長椅放在自己對麵，做了個請的手勢，李靖連呼“不敢”，西王母親自賜座，他隻好硬著頭皮坐下，屁股卻隻挨了一個角。
    若換做以前，李靖會大大方方地坐下，甚至還會翹個二郎腿，可時移世易，短短幾個月，他已經從高高在上的托塔天王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淩雲劍派掌門，巨大的落差引發的挫敗感讓他很快變了心性，雖說外表還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冷漠，可隻有他知道裝出來的表情隻是他給外人看的遮羞布。他害怕見到天庭的人，或者說在重返天庭之前他不想任何人看到他在人間的落寞。
    房中二人各自思考，李靖不敢對視西王母雙眸，低下頭來反而瞧見了她的玉足，他腦子一片暈眩，君臣禮法，男女大防兩座大山一下子壓在了他的心頭，竟有窒息之感，他將目光側向一邊，不知該說些什麽打破這詭異的寂靜！
    他想了很久，終於想到了一件值得在西王母麵前說的事情，他對風離早已心生懷疑，幾乎認定了風離是龍族的人，正要開口稟報，西王母亦在同時開了口：“李天王……”
    “天王想說什麽，不妨先說。”
    “娘娘先說吧！”
    西王母長歎道：“要說陛下也真是的，不過是一場失利，何必要自毀左膀右臂？將天王貶謫下凡，多傷君臣之情啊，不過想想大概是太過倚重天王，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陛下的心情相必天王能夠理解，天王身為天庭股肱之臣，自該時刻為天庭著想，為陛下著想，此番遭了貶謫，可對陛下心懷怨懟？”
    李靖忙道：“是微臣剛愎自用，聽不進太上道祖的話，致使十萬天兵損傷殆盡，陛下留我一命，已然是法外開恩，微臣豈敢有所怨懟？”
    西王母道：“本座自然相信天王的忠心，陛下心裏也如明鏡一般，貶你下凡實非陛下所願，而是李天王你位高權重，眾神都看著你呐，若是犯了大錯而不予追究，何以堵住悠悠眾口？這才小懲大誡，讓天王到凡間遊曆一番。如今魔族餘孽死灰複燃，四海龍族反骨暗生，天蓬元帥生死不明，淩淵修為被廢，天庭外憂內患，正值用人之際，李天王被重啟重用是遲早的事，說起來天庭還要仰仗你們父子，必要時候本座會替你說幾句話的。”
    李靖道：“多謝陛下，多謝娘娘。”
    西王母：“謝便見外了，此番請天王到此實是有事相求，但此事對天王有失偏頗，叫我如何開口？”
    李靖道：“娘娘有命，吩咐便是。”
    西王母道：“那本座便說了，明日的比試，本座希望你輸。”
    李靖身子一抖，感覺全身血液冰冷，顫動著嘴唇問道：“卻是為何？”
    西王母道：“因為達英更需要這場勝利。”
    李靖目光呆滯地說道：“就因為他是娘娘的侄子？”
    西王母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說道：“這場比試對於天王來說無關輕重，對於達英和蓬萊劍派來說卻是至關重要。”
    “無關輕重？”李靖道，“娘娘可知，我若能在萬仙大會上拔得頭籌，天庭就能看見我，陛下也能看見我，我可以重回天庭，哪怕做個守門天兵，我李靖也要憑自己的本事重返天宮！每一場比試都對我至關重要，娘娘豈能要我言敗？”
    西王母忽地站起身來，背對李靖，說道：“本座保證，你就算敗了也還是天庭的托塔天王，若是勝了，天庭看不到你，陛下更看不到你，因為本座會在你和陛下之間做那障目的一葉！從此以後隻有淩雲劍派李掌門而不會再有托塔天王李靖，少了天庭延年益壽的丹藥，數百年後你會行將就木，化作塵土，便沒人會記得你的名字，你的兒子們也會慢慢忘記曾經有個威風八麵的父親，就像忘記他們的那個凡人母親一樣，你妻子老去這許多年，你還能記得她的模樣嗎？”
    李靖開始回想自己的發妻，果然隻依稀記得一個大概樣子，想要努力放大她的五官，竟越來越模糊，時間果然是最可怕的毒藥，能讓人忘卻一切曾經以為刻骨銘心的人和事，好的壞的，統統如此——商紂王的臉，他同樣記不清了。
    “天王適才想同本座說什麽？”
    “沒什麽。”李靖的心已死。
    “本座累了，天王自便。”
    李靖退出房門，魂卻不知丟在了哪裏，或許丟在了陳塘關，或許丟在了伐紂的路上，又或者丟在了南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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