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送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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穀長心中暗自竊喜,裝著不屑一顧的樣子,冷冷的說道:“念在你丈夫臥病在床,孩子幼小,我就收下你這份心意,不過……”
穀長說著看向了旁邊快要見底的水缸,他知道雲娘給別家賠禮道歉的時候,要是拿不出像樣的禮物,就給人家幹活頂罪。
雲娘一聽,立馬高興起來,看穀長的神情,馬上領悟過來,連聲說道:“謝謝穀長,我把你家的兩個水缸挑滿了再回家。”
雲娘說完,就拿起水桶,趁著朦朧的月色向門外走去。
又聽到穀長在身後說道:“我家吃的都是漫山穀的泉水,不要別的地方的汙水玷汙了我家的水缸。”
雲娘一愣,她知道漫山穀的泉水是好,清澈甘甜,但是山路崎嶇,路途遙遠。
這山穀裏幾乎沒有人家去哪裏挑水,平日裏隻是就近取水。
雲娘沒有反駁,應聲道:“好的,穀長,你放心吧。”
雲娘知道,這一夜恐怕也難合眼了……
雲娘家裏。
丈夫聽著黑崽香甜的鼾聲,蠟黃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雖然黑崽是個頑劣成性的孩子,但終歸是他在謎界唯一的血脈。
可是,苦了雲娘,自己作為她的丈夫,沒有盡到一點責任,還處處拖累雲娘。
這麽長時間不回來,一定又在給人家幹活,因為白天還要照顧自己和黑崽。
想到這裏,丈夫心如刀絞,腦海裏再次想到了結束自己苟延殘喘的生命,給雲娘減少一份負擔。
可是,雲娘拿走了一切丈夫可以管控自己的工具。這時,他想到了黑崽,拚命的呼喊著黑崽的名字……
圍賬的那邊,黑崽在睡夢中似乎聽到了喊聲,他感到是父親在喊他,迷迷糊糊的說道:“爹,有什麽事嗎?”
“黑崽,你幫爹拿個東西吧。”
黑崽不情願的起身來到父親床前,沒有看到母親的身影,嘟囔著說道:“爹,娘這麽早就出去采藥了嗎?”
父親遲疑了一下,說道:“是的。”
他之所以不告訴黑崽實情,是不想再給雲娘添麻煩。
他知道以黑崽的性情,要是知道母親因為自己的事情,低三下四的給人家送東西,還給人家幹活,一定會跟人家再次大鬧起來。
“哦。”
黑崽沒有懷疑父親的話,他到底是個性格大大咧咧的孩子,在他的印象中,母親總是沒日沒夜的忙碌著。
“黑崽,你把剪刀給我拿過來吧。”
“剪刀?爹,你要剪刀幹什麽?”
“我……我,你娘做的活需要剪掉一些東西,我想在睡不著的時候幫你娘幹點什麽。”
“哦,好吧。”
黑崽還在朦朧的睡意中,並沒有多想什麽,就匆匆忙忙的找到了剪刀,放到了父親的身邊,便轉身去睡覺了。
在朦朧中,黑崽的耳邊再次傳來了父親微弱的聲音:“黑崽,你要早點懂事,幫你娘減輕負擔……”
黑崽沒有應聲,因為這是父親給他說過最多的話,隻管一頭紮到床上睡覺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母親淒慘的哭聲,一下子讓黑崽從夢中驚醒。
他匆忙來到母親麵前,還沒等反應過來,就挨了母親一記狠狠的耳光,緊接著就是母親劈頭蓋臉的大罵:“你就是個狼崽子,是你給你爹拿的剪刀吧,你害死了你爹……”
黑崽這才看到父親的咽喉處插著自己遞給他的那把剪刀……
“爹……”
黑崽撲倒在父親的身上,大哭起來,他幼小的心靈一下子明白了。
父親是想減輕母親的負擔選擇了這樣離開,昨晚那句叮囑是他最後的遺言……
按照謎界的規矩,他們是最下賤的魂族人,連個正統的名字都沒有,因為名字是要正統的部族賜予的。
這裏是一個小山穀,都歸穀長淩翰管控,淩翰沒有承認黑崽一家是山穀的穀民。
所以淩姓魂族人大多數看不起黑崽一家,即使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也沒有幾個人來探望一下,隻有幾家同層次的下賤人前來看望。
按照謎界的規矩,沒有被賜予姓名的魂族人,在家祭奠三日後,就要有穀長收走屍體。
帶到無望山附近的黑風淵扔下去,屍體瞬間就會被黑靈吸食殆盡……
而那些有名有姓的魂族人,他們的屍體會被同族人設靈壇超度,安葬在同族的墓地裏,名字被刻在同族靈壇上,送入凡界,轉世為人。
幼小的黑崽懵懵懂懂,三日後,他親眼看著父親的屍體被一個大牛車馱著,穀長駕馭著大牛,拉出了門外。
雲娘拉著黑崽關上了房門,沒有了哭聲,隻有心如刀絞。
按照謎界的規矩,扔下黑風淵時,至親不能跟著,更多是不願跟著。
因為屍體在被黑靈吸食前的一瞬間,會有片刻的蘇醒,會發出灰飛煙滅前最後的一聲哀吼。
如果被至親看到,無疑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痛苦。
久而久之,這也是魂族人最大的忌諱,會帶來不祥的預兆。
而幼小的黑崽似乎不在乎這些魔咒,他等母親傷心的躺在床上時,悄悄的溜出了小院,跟上了穀長的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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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望峰上,雲霧繚繞,似乎是仙氣飄飄,但透著陰森的恐怖。
這裏每天都有謎界各地帶來的屍體,扔向黑風淵。
黑崽默默的跟著父親的遺體來到黑風淵邊,他隻想送父親最後一程,因為是他把父親送向了死亡之路。
黑風淵,在無望山的下麵,這裏常年沒有生命的氣息,來這裏的都是送屍體的各部的頭領。
送完屍體,他們會到無望山腳下的廟裏磕頭祭拜,去掉身上的晦氣。
黑崽為了不被穀長發現,縱身跳到一棵千年桑樹上,躲在一團密密麻麻的枝葉裏,向下觀望,正好能看到黑風淵深處……
隻見下麵昏黃無際,浩瀚無邊,偶爾有點點的黑團穿梭其中,沒有一點聲響。
這時,一具屍體掉入,在一刹那,黑團快如閃電,向屍體湧去。
與此同時,屍體發出最後的一聲哀嚎,一張麵目猙獰且痛苦不堪的大臉映入黑崽的眼簾,黑崽嚇的趕緊緊閉雙眼。
哀嚎聲落下,黑崽再往下看,屍體已經被黑團們分食殆盡,黑團們各自安逸的漂浮著。
黑崽被嚇得渾身僵硬,又怕被穀長發現,強忍著默不作聲。
這時,輪到穀長扔下父親的屍體了。黑崽屏住呼吸看向父親,想到剛才的情形,他真想被扔下去的是自己。
一刹那,在最後的時刻,父親睜開眼睛,竟然看到了黑崽痛苦懺悔,又稚嫩的小臉,他撕心裂肺的哀鳴了一聲:“快滾開。”
黑崽終於再也按耐不住,大聲的呼喊道:“爹……”
一瞬間,父親的屍體在黑團分食,消失殆盡……
穀長本來就膽小如鼠,扔下屍體,就火速離開了,當身後傳來黑崽淒慘的呼喊聲,他以為是鬼魅在嚎叫,嚇得匆忙逃竄了。
黑崽痛苦的躺在一個粗大的樹杈上,腦海裏滿是父親淒慘痛苦的表情,他幼小的心靈突然領悟到了什麽。
原來,像父母這樣的人,包括自己以後都是這樣的下場。
他不知道謎界的人,為什麽連死後都是不一樣的下場,但他知道,母親和自己死後也是父親一樣的下場。
黑崽感到了從未有過的痛苦和悲傷,又感到了無窮無盡的絕望。
黑崽瘦小的身體瑟瑟發抖,眼神呆滯,這巨大的衝擊讓他實在無法接受,腦海裏那黑團如同惡魔般的攪動著他的腦漿……
他不知道此刻經曆的正是謎界最忌諱的禍事,看到自己的至親被黑魔分食,會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
忽然,從黑風淵裏衝出一團濃烈的黑霧,翻滾著極速衝向大樹上的黑崽,正在傷心欲絕的黑崽沒有半點防備,被滾滾的黑霧包圍其中。
“滾開,滾開……”
黑崽起身跟黑霧抗爭,但眼前一片漆黑,他隻有一隻手胡亂的拍打著,另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一根樹枝,不能掉下去。
這時,隱隱約約傳來一個聲音,又像是在夢境中的聲音,“小鬼,我沒看錯人,很有膽識,要是一般人,早嚇死掉入深淵了。”
聲音剛結束,黑崽隻感覺胸口一熱,好像自己的心髒被挖走,但又沒有疼痛感。
接下來,黑崽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來時,仍然附在原來的那根樹杈上。
難道剛才是被下麵的場景嚇昏過去,又做了噩夢?
很長時間,黑崽才慢慢的穩定了心緒,跳下大樹,向家裏的方向跑去。
回到山穀時,天已經快要黑了。
黑崽老遠就看見母親站在高處四處張望著,一定是在找自己回家。
“娘,我回來了。”
黑崽丟掉悲傷的模樣,來到母親麵前。
雲娘滿含淚水,雖然氣惱,但還是一把把黑崽摟在懷裏,哭著罵道:“你這不省心的孩子,我找遍了山穀也不見你的影子,你去哪了?”
黑崽故意笑著說道:“娘,我去山穀外麵玩了,那裏比山穀裏好玩。”
“你又惹禍事了嗎?”
“沒有……”
母子二人吃了晚飯,黑崽問道:“娘,這山穀裏的人怎樣才能走出去?”
這是黑崽從無望山回來,一直在想的問題。
雲娘一愣,黑崽的語氣忽然變了很多,有點老氣橫秋的樣子。
雲娘想了一下,不知道怎樣回答,她從來也沒想過走出這山穀,因為走出去不知道怎樣生活。
雲娘忽然想到了山穀的長者淩陀,他是這個山穀裏唯一走出過的魂族人,在外麵幾十年了,聽說一身的本領,現在已經八十多歲了。
五年前,回到了山穀裏,可能是回來養老吧。
雲娘若有所思的說道:“可能要有淩陀長者那樣的本領,才能在外麵活下去吧。”
黑崽眼前一亮,興奮的說道:“娘,我拜淩陀長者為師怎麽樣?”
雲娘一聽,正喝到嘴裏的一口水,一下子噴了出來,驚異的說道:“怎麽可能,淩陀長者是咱山穀裏神仙般的存在,怎麽會收咱這樣的下賤人為徒,會玷汙了他的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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