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咎的目光掃過那些泛黃的古籍，指尖輕輕點在一排書脊上：
    “這些是……”
    石井一郎緩步走來，枯瘦的手指如撫摸情人般滑過那些書脊，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的指甲在《萬毒綱目》的燙金標題上輕輕一刮，帶起些許金粉：
    “這些是本座多年收集的典籍。”
    石井一郎緩步走向書架，開始詳細介紹起來，
    “《毒經》、《妖獸解剖圖鑒》、《人體異變考》……”
    說著，他忽然抽出一本皮質封麵的厚重典籍，書頁翻動間，幾根灰褐色的獸毛簌簌飄落。
    那些毛發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似乎還帶著某種生物特有的腥氣。
    “都是些粗淺的學問。”
    石井一郎嘴上雖這麽說，眼中卻閃爍著狂熱的光芒。
    他將書頁翻至某處，露出裏麵精細繪製的人體改造圖解，那些紅線標注的切口位置令人毛骨悚然。
    火萱兒突然指向書架最顯眼處擺放的兩本燙金典籍：
    “《人獸嫁接術》……《戰鬼培養要點》？”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
    石井一郎的表情瞬間鮮活起來，眼中迸發出病態的驕傲：
    “此乃家父的畢生心血。”
    他小心翼翼地取下《人獸嫁接術》，翻開扉頁露出裏麵的作者肖像——一個與他有七分相似，但眼神更加瘋狂的老者。
    “你們在前院看到的投射甲蟲……”
    他的喉結劇烈滾動，聲音因興奮而變得尖細，
    “就是本座根據這兩本典籍培育的第一批成品。”
    “特別是戰鬼係列……”
    像是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他的話語突然戛然而止。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他僵硬地轉移話題：
    “咳……這些都是陳年舊事了，不足掛齒！”
    說著，慌亂的將《人獸嫁接術》塞回書架。
    眾人默契地移開視線，不再追問“戰鬼係列”的事，但每個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在房間裏搜尋著。
    突然，所有人的視線都凝固在了房間中央的紫檀書案上——那裏正攤開著一幅令人毛骨悚然的卷軸。
    圖紙上用精細到可怕的筆觸，描繪著人體與妖獸肢體嫁接的詳細過程。
    每一根血管的接合、每一條神經的銜接、每一束肌肉的縫合，都被用不同顏色的墨線標注得明明白白。
    旁邊堆放的實驗記錄本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數據，頁邊還畫著幾張觸目驚心的實驗圖片。
    “這、這些是機密資料，不便展示。”
    石井一郎的聲音突然拔高，他一個箭步衝到書案前，寬大的袖袍帶起一陣陰風。
    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他已經迅速卷起了圖紙。
    但蕭無咎銳利的目光還是捕捉到了幾個關鍵的細節——圖紙右下角蓋著的“絕密”印章，以及那個令人不安的實驗編號：s1048。
    張凡雖然早就聽說過扶桑人在進行人獸融合實驗，但親眼見到如此詳實的技術資料，還是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唔……”
    姚佩瑤突然捂住嘴，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圖紙卷起的瞬間，她分明看到了一幅人首蛛身的實驗體素描，那扭曲的肢體和痛苦的表情讓她胃部一陣絞痛。
    司徒念兒則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後背“咚”的一聲撞上了身後的書架。
    “請諸位隨我來。”
    石井一郎的聲音突然恢複了平靜，仿佛方才的失態從未發生過。
    他引領眾人穿過幽暗的回廊，推開了對麵房間的推拉門。
    這間房的布局與方才那間如出一轍，隻是書架上的典籍被涇渭分明地分為兩類：
    左側整齊排列著《東瀛百毒譜》《劇毒生物解剖學》《七十二種速效神經毒素》等典籍，每本書的書脊上都貼著顏色各異的標簽。
    也是直到許久之後，張凡等人才知道這其中的含義——紅色代表見血封喉，紫色標注表示神經麻痹，黑色則是腐骨蝕心。
    右側的書架則更加令人不安。
    《人體抗毒性實驗日誌》《經脈改造記錄》《器官移植耐受性研究》等裝幀考究的冊子整齊碼放。
    但細看就會發現，每一本的頁邊都沾染著深淺不一的汙漬——有些是暗紅色的血漬，有些則是可疑的黃褐色痕跡。
    最下層的一個鐵皮箱上，用朱砂寫著“活體實驗記錄·絕密”幾個大字。
    石井一郎領著眾人穿過幽深的回廊，木質地板在腳下發出令人不安的吱呀聲。
    忽然，他在一扇繪著血色符文的漆黑推拉門前駐足，那些扭曲的紋路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在緩緩蠕動。
    隻見他先是整了整衣冠，然後雙手交疊於腹前，對著門扉行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禮。
    這個動作持續了整整三個呼吸的時間，肅穆得近乎詭異。
    “這是……”
    孫昊陽不明所以，為何石井一郎要對一個尚未打開的房間如此鄭重其事，正欲發問，就被蕭無咎一個淩厲的眼神製止。
    就在這疑惑的間隙，石井一郎已經直起身來。
    “吱——呀——”
    隨著刺耳的摩擦聲，門扉被緩緩推開。
    刹那間，一股混雜著福爾馬林、草藥與某種腐朽氣味的陰風撲麵而來。
    孫昊陽忍不住用衣袖掩住口鼻，火萱兒的眼角立刻泛起生理性的淚花。
    待視線適應了室內的昏暗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隻見整麵牆的置物架上，密密麻麻排列著上百個大小不一的琉璃罐，每個容器中都浸泡著形態駭人的妖獸眼球！
    這些詭異的標本在特製溶液的保存下，竟還保持著鮮活時的狀態：
    最上層的一排罐子裏，十幾顆貓科動物般的豎瞳眼球整齊排列，金色的虹膜上布滿蛛網狀的猩紅血絲，在微光下泛著妖異的光澤；
    中間層幾個特製的大型容器中，浸泡著拳頭大小的漆黑眼球，深邃的瞳孔裏仿佛還凝固著妖獸臨終前的驚恐與絕望；
    右側的標本架上，數十顆半閉著的眼球呈現出死灰般的色澤，半掩的眼瞼下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森氣息；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左下角那些變異眼球——
    有的表麵覆蓋著細密的蛇鱗，有的周圍生長著絨毛，更有甚者還連著未完全切斷的視神經，在溶液中如活物般微微顫動……
    這些浸泡在防腐液中的眼球，隨著眾人進入帶起的氣流輕輕晃動，在幽暗的光線下反射出詭異的熒光。
    那一雙雙冰冷的“眼睛”，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監視者，正無聲地注視著每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