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歐陽閣主！”
    沈雲皓鬆了口氣，正準備禦劍升空，卻發現自己的手還被寧雨瑤緊緊握著。
    轉過頭，一對夾雜著難言情緒的清透眸子正死死地盯著自己。
    小妮子大部分時間都對夫君的話言聽計從，可一旦認定了某些事情，卻是誰來都勸不動。
    比如當初沈雲皓想讓她解除同心咒之時，又比如……現在。
    寧雨瑤已然看出，沈雲皓這一去，絕不僅僅是清除血氣那麽簡單，甚至有很大可能回不來。
    這種時刻，她哪裏能夠輕易放手？
    察覺到女孩眼底流轉的倔強，沈雲皓知道很難再勸說，隻得壓低聲音輕聲道：“不用擔心，現在還不是拚命的時候，如果……如果真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那時候你想做什麽，我都不會攔你！”
    “……”
    聽到這番話，寧雨瑤垂了垂眼瞼，終究是鬆開了手，側過頭不去看他，也不知是不是生氣了……
    這麽多人看著，沈雲皓也沒辦法做出其它動作，輕輕歎了口氣。
    這話聽起來像是無奈的承諾，但實則……是說給一旁的關瑩瑩聽的。
    如果局勢失控，寧雨瑤想要做傻事，請她務必攔住寧雨瑤！
    而關瑩瑩顯然也從這簡單的幾句話中聽出了一些什麽，麵上隱約閃過震驚之色。
    拚命？沈雲皓要為誰拚命？
    寧雨瑤想做什麽？為什麽需要她攔著？
    推斷出事情始末之後，關瑩瑩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個臭小子到底隱瞞了多少事情？這暗淵魔藤也能和你倆扯上關聯？
    再加上前麵的透露出來的和牧雙雙的關係，這小子確定不是魔宗那邊安排過來的暗子？
    當然，拋去這些關係不談，沈雲皓對身邊之人的感情也確實是讓人動容。
    不管他和魔藤什麽關係，他此番上去，顯然是冒著被正道徹底除名甚至直接抹殺的風險。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偷偷地保護著寧雨瑤。
    隻能說……那麽多女孩願意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不是沒有原因的。
    眾目睽睽之下，沈雲皓禦起歸雪劍，化作一道流光，小心翼翼地朝著空中被陣法困住的沫魘飛去。
    然而也就在他逐漸靠近劍陣邊緣時……
    異變陡生！
    本已氣息萎靡、看似放棄抵抗的沫魘，猛地抬起頭，幽紫色的瞳孔中再次爆發出激烈的情感波動，竟然不顧那無數貫穿身體的光劍帶來的劇痛，強行探出數根紫藤，狠狠轟向麵前無形的陣法壁壘！
    “轟！！！”
    陣法蕩起陣陣漣漪，擴散開來。
    眾人皆是麵色一變，沒想到這魔藤竟然還有餘力發動攻擊。
    歐陽靖峰亦是眉頭微蹙，提醒道：“小心些！此獙似乎對你的靠近反應異常激烈！”
    隻有下方的寧雨瑤看到這一幕咬緊了嘴唇，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將心比心，她如何能看不出，沫魘分明是在用這種方式與沈雲皓撇清關係……
    沈雲皓在空中穩住身形，看著那衝擊陣法、試圖阻止他的紫藤，心裏好似刀割一般的疼痛，但麵上卻不得不維持冷靜。
    “歐陽閣主不必擔心！她越是如此，越是說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她幕後之人害怕我們清除血氣後問出真相！”
    聽到這話，陣法中那瘋狂舞動的紫色藤蔓突然凝滯了一秒，緊接著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無力地垂落下來。
    中心處的女孩也緩緩地垂下了腦袋，仿佛徹底放棄。
    沈雲皓忍著心中劇痛，深吸一口氣，繼續催動飛劍，緩緩靠近。
    當他終於來到劍陣光罩之外，與沫魘隻有一陣之隔時——
    垂首的沫魘再次抬起頭來！
    這一次，她眼中所有的複雜情緒都被一種極致的、冰冷的、瘋狂的殺意所取代！
    “區區螻蟻！滾開！再靠近一步……死！”
    伴隨著這聲充滿了暴戾氣息的嘶嘯，更多更粗壯的紫藤如同狂暴的巨蟒，攜帶著最後的力量，以更加恐怖的聲勢，狠狠撞向沈雲皓麵前的陣法光壁！
    這洶湧的架勢，仿佛真的要衝破法陣，將沈雲皓撕成碎片一般！
    突如其來的爆發，讓所有人同時生出一個想法，這魔藤對沈雲皓究竟得有多麽重的深仇大恨，才會做出這樣的反應……
    要知道，即便是剛剛麵對宿仇千鶴道人，沫魘也不曾表現出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
    “臭小子，你確定沒什麽問題吧……”
    天空中的聶清霜下意識地往前一步，連她都被沫魘剛剛的反應嚇了一跳。
    若沈雲皓這時出現了什麽意外，那未免也太虧了一些。
    然而，麵對那些或是好奇，或是擔憂的目光，沈雲皓卻隻是愣愣地看著陣法中那個盡力作出凶狠模樣的小丫頭。
    剛才那般作態，顯然讓她又吃了不少的苦頭，此刻已經是完全萎靡下來。
    但那雙眼睛，還是滿含怒氣地瞪著眼前的沈雲皓。
    仿佛在說……你膽敢認我，我就死給你看！
    沉默半晌，沈雲皓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陣中，也傳入所有人的耳中：
    “你鬧出這麽大動靜，卻連這萬仞城內任何一個最普通的修士都未曾殺死，這樣的你……又如何殺得了我？”
    “……”
    全場一片寂靜，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沫魘衝出來的那個方向。
    直到這時，大家才注意到，下方隻有建築出現了些許的毀壞，確實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看到，還有不少“幸存者”站在廢墟中探頭探腦地看向這邊。
    這魔藤看著煞氣滔天，實則……竟然連一個人都未曾殺死？
    一眾高層皆是皺了皺眉，顧修文身後那位黑袍女子更是摸著下巴笑了起來，“哦？難不成是個善藤？有意思……有意思……”
    陣中，沫魘自己也是愣了愣，然後那張因為重傷而變得蒼白的臉蛋上竟然染上了一絲絲的暈紅。
    扭過頭去，咬牙切齒道：“關……關你什麽事？你這螻蟻，好生無聊，本姑娘殺人全看心情，當時心情好不想殺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