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動銀白魚尾，樂知眼疾手快的避過矗立在河道間的石塊，差一點他就要迎頭撞上，好險。
    河流依然奔騰不息，水草群此時雖不平靜，但至少給棲息在其中的生物提供了庇護之所。但樂知因為太大隻，即使勉強抓住水草，也無法長時間穩住身形。
    水流移動的速度太快，被裹挾其中的樂知片刻不得安穩，似乎是察覺到他有自救之意，水流更加暴怒。
    跟自然力量比起來，他那點掙紮仿若蜉蝣撼樹，不值一提。
    好不容易抓到一根略微粗壯的樹枝，樂知一口氣還沒喘勻，便看到不遠處，更為洶湧的浪頭已經蓄勢待發。
    “我去，還讓不讓人活了……”
    怒啐一聲，罵過後，隨之而來，便是想著如何自救。
    在樂知目前的認知裏，並不曉得他還能控水，本能使用起了已經熟稔的風。原本助紂為虐的風卷突然被另一方吸引了注意力，氣流隨著使用者的意願，鑽進奔騰的河流，攪動著，對抗著。
    暴衝的河流迎來了強勁對手，奔騰的步伐逐漸緩和。見方法奏效，樂知心間一喜，再接再厲。
    以他為中心，周圍的氣流順時針旋轉，速度從快到慢，以螺旋向下的姿勢進入河流，牽引河流遊動的方向。
    奔騰的水流很快跟風融為一體，圍繞著樂知形成一個圓，暢通無阻的直行道被強行規劃出一個圓盤，河流被風兒策反，力量不斷對衝，然後抵消，位於圓盤中心的樂知，在風兒的幫助下，獲得片刻喘息之地。
    但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雖說隻要風兒還站在樂知這邊，理論上就暫時安全，但他還身處河流，若要真正安全，還是想辦法離開這裏最好。
    可雷修和毛球他們還在紅河。
    河流在身旁咆哮，觸目所及間，到處都是水汽蒸騰，天空依然晴朗，但並不影響河流奔騰。
    已經醞釀許久的浪潮，並沒有因為樂知昭來風卷停下步伐。河流宣泄勢不可擋，風卷再厲害，也隻能護樂知一時。
    隨著雙方力量懸殊越來越大，護在樂知身邊的風卷不斷被消耗，好不容易策反來的水流也逐步倒戈，又一個浪潮迎麵撲來，他想要閃躲，偏偏這時風卷被水流打散。
    “唔……咕嚕嚕……”
    身體猛地被拍入水底，猝不及防間嗆進一口水，過於強力的衝擊，讓他眼前瞬間一黑。
    下一秒，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事的樂知第一反應不是恐慌，而是暴怒。
    臣民居然敢反抗君主的權威。
    情緒由心起，再睜開眼，純白色瞳孔隱隱泛出幽藍，右耳一直沉眠的耳墜映襯著眸色，閃爍著光芒上浮，拉長，回應著君主的呼喚。
    不需要操控，恢複原形的十字戟主動鑽進樂知右手掌，顫動著身體，催促主人握緊它，使用它。
    手掌抓握住戟身那一刻，幽藍流光順著交握處溜轉在樂知和十字戟之間，剛剛蘇醒的君主握住了他的權柄，號令臣民俯首稱臣。
    奔騰不息的河流驀然一靜，自由受到桎梏，它們從此有了必須要服從的對象。
    …………
    被震顫的除了紅河，還有耶夢伽德所有水係。距離關係，它們隻是迷茫幾息，察覺到那抹氣息並不在附近，便又逐漸恢複正常。
    水可以立刻恢複正常，但人不行。
    幻音族，他們是水係三族中對訊息最敏感的一族，心頭的震顫如此真實，想要細究，卻遲遲找不到源頭。
    妙音強忍驚慌，正想聯係好友，計凜就先一步發來了訊息。
    “感覺到了嗎？”
    “你也……？”
    瀚海族這麽敏銳的嗎？
    聽出妙音語氣中的狐疑，計凜沒有爭辯，隻是苦笑一聲，“若是平常可能確實會忽略，但是這次不一樣……”
    “如果我沒認錯，應該是那家夥醒了。”
    隔著海螺，計凜的聲音有些失真，但妙音依然聽的清晰，瞳孔震顫一瞬，再開口嗓子有些發緊，“那位當時不是說，它已經……”
    “沒有，它可是水之源，隻要耶夢伽德水係不滅，它就不會消失，隻是後來不再回應我們，慢慢的，長輩不談論，小輩們自然也就不清楚關於水係三族的起源。”
    畢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到知曉真相的那批人已經紛紛長眠。
    “你確定嗎？我是說，有沒有可能搞錯，畢竟已經過去這麽久，你也沒有親眼見過，不是嗎？”
    心裏已經相信了八九分，但實在過於匪夷所思，除非事實百分百確定，否則哪怕隻有一絲其他可能，妙音都不敢完全相信。
    “如果你要這樣說，好吧，是有可能我搞錯，但你要做好心裏準備，一旦是真的，水係三族就要做好準備。”
    準備什麽計凜沒有明說，也不需要明說。
    沉默在兩人中蔓延，沒有繼續交流的必要，計凜先行掐斷聯絡。妙音放下海螺，剛想緩解下心情，海螺再次亮起，連通，滄寂的聲音從海螺中傳出。
    果然，雖然滄寂反應慢了點，但他不傻，稍稍反應下，便猜出剛剛異常的源頭，尤其是聯係計凜沒聯係上，滄寂便知道這兩人已經先行交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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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係三族中，可能小一輩不清楚剛剛發生的事代表什麽，但是三族族長和活得久的老一輩，都很清楚他們即將麵臨什麽。
    聽到妙音說完她和計凜的對話後，滄寂也沉默了。
    許久，久到妙音以為他忘記兩人還在通話，準備掐斷聯係時，對麵才傳來一句，“其實這樣也不錯。”
    說完也不等妙音回複，海螺光芒一閃，對話中止。隻留妙音獨自神情複雜。
    …………
    紅河底，不知道他在這邊的動靜已經驚動到水族，手握十字戟的樂知仿佛學武之人被打通任督二脈，自然而然地學會了控水。
    剛剛還被水流追著打，現在形勢立刻轉變。
    不需要風兒強行擠入，麵對奔騰而來的水流，他隻是抬抬手指，便立刻止住了水流的奔勢。
    洶湧的紅河水從自由奔騰的野馬到被馴服，似乎也就是一息間的事。
    多餘水流依然需要宣泄，但不再毫無章法，而是被樂知牽引，引導到更合適更無害的道路流淌而去。
    處理好河流走向，樂知開始關心小夥伴的去處，現在的他雖然眼睛依然無法分辨方向，但好在他不需要靠眼睛。
    水流自會為他指明目標所在之處。
    十字戟開路，樂知一路暢通無阻，順利找到了在河水中隨波逐流的屋木藤……呃，屋木藤球，應該這麽叫。
    斯諾及時封閉了船艙，遠遠看去，現在的渡船就是一個不規則形狀的巨型藤球，要不是明確感知到球內有他要找的人，樂知從這玩意身邊掠過，都不帶看一眼的。
    好吧，誇張了，可能還是會看，但現在，要怎麽辦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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