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裏正在想辦法應對，若隻是沒有肉票和肉的供應，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打個比方來說——軋鋼廠的工人們，如果沒有葷腥，他們那些重體力勞動者是撐不住的，生產勢必受到影響。”
    “還有7月中就要高考，如果一個半月沒有葷腥，孩子們也撐不住，勢必影響到咱們區今年的高考錄取率。”
    “還有咱們街道的孤寡老人，烈屬……我總不能看著他們生活困難而什麽都不做吧？”
    “大人忍忍也就罷了，可正在長身體的小孩呢？”
    聽著王主任一大堆的前提條件，方平安腦袋都大了……
    “停停停…王主任…工人們有廠長管…學生們有家長管…街道這些你在管…小孩子有爹娘管…”
    “我就是個小農民而已…沒這麽大的能耐啊。”
    “我能養活我這一村子的人就不錯了。”
    方平安可沒有那麽多的聖母心，你區裏讓我給5萬斤糧食，我二話不說先給弄了兩萬斤肉——夠意思了吧？
    還想怎樣？
    真要換成糧食我年度任務早就完成了。
    “平安啊，你有能耐有本事，但你跟我們，或者說這個時代的人最大的區別你知道是什麽嗎？”
    王主任這話一出，方平安立刻不敢發牢騷了。
    尼瑪，這個話有點重啊！
    什麽叫與“這個時代”？！
    我哪裏露餡兒了？
    他們看出來了什麽？
    “王主任立刻別瞎說啊…我就一平頭小老百姓…遭不住你這麽嚇唬。”
    方平安的臉色都變了。
    “在一個大家都講究無私奉獻的時代，而你事事卻講究公平交易等價交換——”
    “你要真隻是個小農民也就罷了，但你的成績又過於耀眼，讓人很難不注意你。”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思想很危險？”
    想了一會，方平安這才明白王主任的意思——
    你要隻是自己混個溫飽，小農思想什麽的倒也無所謂。
    最多大家說你這個人自私唄，反正日子也就過的那個樣，別人多說你兩句也不會死，自己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
    平頭小老百姓而已，無所謂。
    但你已經做到了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做不到的事情，還這麽固執地堅持著等價交換公平交易，隻護著自己的小集體，對大環境的變革上麵的路線不管不問，一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
    那就是跟上麵的路線唱反調了。
    這是擺明了說上麵的路線，不如自己的新村咯？
    上麵的路線有錯誤？就你新村才是正確的？
    無它，你方平安和平安新村太過耀眼和奇葩了。
    想到這一層，方平安這才驚出了一身冷汗。
    不患寡患不均這層還好理解，都想著分你的東西唄，方平安倒是有能耐守住這一畝三分地。
    但你的意識形態過於跳脫，而你又站在一個很耀眼的位置，隻顧著獨善其身享受和護短，說的更嚴重點沒把村子以外的人當人看……
    這尼瑪以後有個風吹草動不搞你搞誰？
    這個年代有能耐但故意藏著掖著不做貢獻——那就是故意唱反調，那就是大家的敵人！
    天然的敵人，你賬目做的再好，成績再優秀也是敵人，因為你的行為模式和邏輯跟他們不一樣！
    所以，是方平安本身的認知出了問題。
    說白了他就是個人主義，不相信他人。
    在後世，你要這樣無所謂，誰知道你是誰啊？
    但在現在這個年代，這是很嚴重的思想問題！
    算了，想不通那就不想了，配合就完了——
    “王主任…你也知道…我以前受了那麽多不公正的待遇…差點就死了…所以我不相信他人…有點自私…我認…但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對吧。”方平安也是直接，有啥說啥，咱直白點比較好。
    “你就這一兩句話…就想讓我轉變思想…我說我轉變了你也不信啊。”
    “你就直說…要讓我幹啥吧？隻要我能做得到的…全力配合。”
    算了，直接配合吧，也省腦子一些。
    “區裏以軋鋼廠為主，湊一支50輛卡車的車隊，公安為輔，200人左右一起去小興安嶺打獵，你也跟著去，盡量幫他們多湊一點獵物。”
    聽到這個方平安腦袋都麻了，50輛卡車，200人，你們這是要弄啥嘞？
    軋鋼廠常用的解放ca10輕卡老解放）載量為5噸，50輛裝滿得有250噸，也就是50萬斤……
    “不是…那邊沒那麽好打獵的…你們是不是把打獵想的太簡單了？”方平安有點抽抽，我能一個星期打2萬斤那是因為我體質非人，這不是說人數多了就行啊？
    咱別在這種事情上搞大y進好不好，別一拍腦袋就有個新主意。
    “我們知道，但沒有辦法，這事兒必須解決，我們必須想辦法，不能坐以待斃！”
    王主任的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方平安很少見她這麽嚴肅的，有點納悶了。
    “這邊95號院前幾個月去秦家屯打獵…空手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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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次我們去那邊搞養殖廠打狼…出動那麽多人才隻搞了那麽點兒獵物。”
    “王主任…不是我說喪氣話…打獵沒那麽簡單的…不是人多就行了。”
    方平安現在很急躁，尼瑪到時候要是弄不到那麽多，立刻別怪我啊，還要我幫他們湊獵物？
    這個季節山裏動物多的很，能全須全尾的回來就不錯了。
    “他們打不打得到，那是他們的事兒，你有專門的任務。”
    “什麽任務？”
    “到了那裏以後，一周之內打到23萬斤獵物，有人幫著就地醃製，然後馬上裝車送走。”
    “送哪兒去？”
    “保密。”
    “那王主任…一這就沒意思了…啥都不告訴我…就讓我給你們打獵…這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啊。”
    “當場稱重，一斤給你算……2塊錢！”
    “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我願意幫忙願意奉獻…但你得告訴我這些肉用在哪裏吧？”
    “我一不缺錢二不缺肉…就這麽稀裏糊塗的被你們使喚來使喚去的…我心裏憋屈啊。”
    “你不說清楚…這事兒我可不摻和。”
    王主任也很為難，因為要保密。
    方平安也很固執——我願意奉獻，我願意付出，但你得讓我有知情權啊。
    兩人倔強的在那兒僵持不下，最後王主任問了一句：“一周3萬斤獵物，你能不能做到？”
    “勉強可以…但我得知道用在哪兒。”
    “用在咱們區，主要用在軋鋼廠和……”
    “少吃幾頓肉死不了人的…要是隻是這個理由…那還用得著我出手嗎？保衛科派出所都出動了…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方平安搖了搖頭。
    王主任最後沒辦法，隻好去打了個電話，回來隻跟方平安說了幾個字。
    “戈壁灘。”
    她也隻能說這麽多，再多就超出她的權限了。
    而方平安的舉動卻讓她出乎意料。
    隻見方平安突然站直了身子還進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保證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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