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倒不如當初就將你溺死在尿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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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扔下這話,淩水洲直接抬腳踹向宋裏裏。
    這一腳正中宋裏裏胸口,踹得她跌落馬車,滾得渾身都是雪。
    馬車揚長而去,茫茫白皚中隻留下車轍印。
    宋裏裏秀眉低垂,看著自己因為長期挨凍而紅腫潰爛的雙手,心口猶如被一道細網勒緊,豁開道道傷口,疼得幾乎喘不上氣。
    宋梨分明紅光滿麵不似病人,而她待在貞女堂這段時日,差點就活不下去了。
    未來世子妃?
    她怎麽可能嫁給這樣一個男人為妻!
    倒是那個睡著了都會夢囈出名字的男人,才應該是她心中所屬。
    遲聿。
    宋裏裏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跌跌撞撞爬起來,朝著那隊駛來的馬車走去。
    她身材瘦小,周身又迅速被白雪覆蓋,到跟前才被發現。
    馬車勒緊韁繩,高揚的馬蹄差不定就要踹在宋裏裏的臉上了!
    本來就冒火,看清是宋裏裏後,馬夫更是厭惡,“宋三小姐這是何意?”
    宋裏裏舔了舔幹涸皸裂的嘴唇,“我好像失憶了,靖王在馬車上嗎,我想見他。”
    “宋三小姐,上回你說自己什麽都不記得,就誆騙得我家王爺在護送你時廢了條手臂,這次又來,打算讓王爺雙腿也殘疾?求求你,就當積德行善,別逮著我家王爺算計行嗎?”
    宋裏裏喉頭發澀,隻得改了口,“抱歉,但我……”
    “閃開些,馬蹄不長眼,傷了你我可不負責。”
    宋裏裏隻好往大道邊上讓。
    車隊往前行駛,中央的那輛馬車到了宋裏裏跟前。
    遠比淩水洲的那輛馬車更加精致豪華,甚至大了好幾倍,氣派非常。
    宋裏裏想了想,硬著頭皮湊上去,“靖王殿下在裏麵嗎,我是宋裏裏,如果可以的話,你能不能捎我一段,我想回家。”
    天寒地凍,如果她一個人留在這荒郊野外,必定會死。
    馬車停下了,裏頭傳出低沉喑啞的聲音,“上來。”
    簡短的兩個字,卻讓宋裏裏好似打開了委屈的閘門,巨大的酸澀從鼻尖湧出,眼淚差點沒忍住滾落。
    她顧不上先前那個馬夫投來的殺人目光,凍得僵硬的手腳並用,艱難地爬上了這輛馬車。
    坐進車裏,她看清了男人,呼吸都為之一滯。
    遲聿劍眉星目,儀態矜貴,皮膚冷白,臉頰輪廓如精雕般完美無瑕,五官更是驚豔絕塵。
    這就是她喜歡到夢囈的男人嗎?
    的確不凡。
    可方才的馬夫說,她害得遲聿廢了條手臂……
    宋裏裏不禁局促地搓著手,“多謝靖王殿下,日後會報答你的。”
    遲聿眸色幽深地看向她,喉結滾了幾滾,到底隻是說了個嗯字。
    他吩咐車隊改道去宋家後,便闔眼養神了。
    宋裏裏便縮著角落,小心翼翼怕打擾到他。
    彼此沉默,隻有身形隨著馬車同頻搖晃著。
    麵前火爐烘烤,暖如春陽,宋裏裏手上的凍瘡遇熱就開始發癢,她控製不住地去撓。
    盡管放輕了動作,但遲聿還是睜開了眼。
    “抱歉,我吵到你了嗎?”
    遲聿打開暗匣,取了盒藥膏遞給她。
    宋裏裏去接時,手有點顫抖。
    這是她失憶後,頭一個對她這般好的人。
    她捧著藥膏舍不得用,指尖摩挲著藥瓶上凸起的花紋,怎麽也壓不住心中翻湧的激動。
    “這藥膏,我會好好用的。”
    “這凍瘡,哪兒弄的?”
    宋裏裏抬眸,“貞女堂受罰時得的,他們說,我被送去貞女堂,是因為……”
    話未說完,就被遲聿冷聲打斷,“算了,本王沒興趣知道。”
    馬車裏的溫度都隨著這話被席卷,凍得宋裏裏打了個寒顫。
    她不明白,是遲聿要問她的,可怎麽剛說了一半,他卻突然生了氣?
    此時也抵達了宋家,馬夫急不可耐地跑過來,“請”宋裏裏下車。
    等宋裏裏下車,又飛快離開,好似後麵有鬼在追似的。
    車簾翻動,車上的遲聿端坐著,側臉隱匿在陰影裏,似乎是向宋裏裏投去了一個目光,又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
    宋裏裏抬眸,看著大門口的匾額,龍飛鳳舞永昌侯府四個大字。
    她家,原來是做官的。
    隻是她作為官小姐,竟沒一個下人搭理,找了個丫鬟問話,還被翻了白眼。
    好在,總算摸索著去了飯廳,見到了宋家眾人。
    宋家人正在用膳,滿桌佳肴,桌前圍坐著一對中年夫妻,兩人將宋梨護在中間,你夾菜我舀湯,場麵和諧溫馨。
    飯菜味飄到門口,宋裏裏的胃愈發抽痛了,連帶著心髒也跟著像針紮,痛得她幾乎站不住,用手死死扶住門框。
    “宋裏裏,”婦人發現了她,語調譏諷惡毒,“擺完譜舍得回來了?還以為你真有骨氣能一輩子待在貞女堂呢!”
    宋梨站起來溫柔道,“娘,姐姐失憶了,大概是不記得回家的路吧,再說也怪我,沒勸動世子殿下捎她一起回來。”
    婦人寬慰地拍宋梨的手背,再看向宋裏裏時隻剩下厭惡,“她哪次不是裝失憶,無非就是嫉妒你和世子殿下情投意合,故意要耍小性子,利用你的心軟愧疚,逼你離世子殿下遠遠地,早知道她是這樣善妒惡毒的玩意兒,當初生下她時就該直接丟尿桶裏溺死!”
    “可姐姐這些年在外麵過得苦,好不容易回了宋家,大家多補償一下,也是應該的。”宋梨輕聲歎氣。
    “還要如何補償?”婦人聲音愈發尖銳,“自打三年前她被尋回府中,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最好的,她卻還要計較你以往比她擁有的多,生怕自己吃了半點虧。
    說到底,是她自己小時候貪玩鑽狗洞溜出去,要不然怎麽會被人牙子拐走,大家尋她這些年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早就不欠她什麽了!”
    “倒是你,本來和世子殿下情投意合,卻因為她回了侯府,這先皇定下的婚事就被她這個徒有虛名的嫡長女給霸占了,若是可以,倒不如她被人牙子拐走就再也找不回來才好!”
    宋母絮絮叨叨地罵,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化作利箭,紮得宋裏裏心口血肉模糊。
    恨不得她沒出生,盼著她去死,希望她永遠回不來,對她隻有無盡的厭惡和嫌棄。
    原來,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娘親啊?
    “夠了!”始終沉默的老侯爺猛地拍桌,怒氣橫生掃向眾人,目光最後落在宋裏裏身上,“有你在就總是家宅不寧,你若不喜歡這裏,大可以永遠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