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從軍一拍胸脯，滿臉熱忱，高聲應道：“沒問題！”
    說罷，雙手熟練地抄起鹿身，穩穩扛在肩頭，大步流星地就往前走。
    塗誌明見狀，急忙出聲喊道：“反啦！”
    李從軍腳步一頓，趕忙把肩頭的鹿調換了個方向，讓鹿屁股衝前，鹿腦袋朝後 。
    一邊調整一邊振振有詞：“鹿屁股比鹿頭重，扛鹿的時候屁股在前，重心就穩在前麵，這樣走路更省力氣。
    姐夫，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看樣這小子已經樂糊塗了，塗誌明無語子，“我是說你走反方向啦，往這邊才是回家的路。”
    “哦，原來是這樣啊！”李從軍恍然大悟，趕忙調轉方向。
    塗誌明看他傻憨憨的模樣，吐槽道：“真不知道你這北大是咋考上的，第一屆恢複高考，招生標準就這麽低嗎？”
    李從軍笑著道：“我這不是頭一回見人獵到鹿嘛，一時激動，腦子就亂套了。”
    李從軍扛著鹿，塗誌明槍管挑著野雞，郎舅二人得意洋洋地往回走。
    快到村子時，李從軍突然把鹿放在路邊。
    “姐夫，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拿個麻袋。”
    “拿麻袋幹啥？”
    李從軍一邊往回小跑，一邊回頭解釋：“把鹿裝起來，免得被人瞧見。”
    塗誌明徹底無語，暗自嘀咕：“這大學生，腦子裏這點機靈勁兒都用在這兒啦？”
    正所謂：家裏的驢，山上的鹿，雲中的龍。鹿肉滋味鮮美，且極具滋補功效。
    當晚，新姑爺塗誌明親自下廚，做了六個菜。
    野雞暫且沒動，兩個素菜擺在一旁，其餘的分別是辣炒鹿肉、紅燒鹿肉、鹿肉燉蘿卜和水煮鹿肉 。
    李家人平日裏缺肉吃，幾道菜一端上桌，眾人的眼睛瞬間亮得如同餓狼，泛著綠光。
    尤其是梅冬瓜，眼睛從塗誌明在廚房做菜時就沒離開過盤子，直勾勾地盯著，仿佛被磁石吸引住了。
    一家之主李青山一聲令下：“開吃！”
    刹那間，眾人的筷子便如脫韁的野馬，沒了規矩和禮數 。
    飯桌上沒人喝酒，也沒人閑聊，但場麵卻挺熱鬧。
    碗筷的碰撞聲、大口咀嚼的聲音、滿足的喘息聲、偶爾的讚歎聲交織在一起。
    每個人都全身心沉浸在這頓來之不易的鹿肉盛宴裏，盡情享受著美味帶來的歡愉。
    那場麵，用“凶殘”二字形容毫不為過。
    這頭鹿總共卸下二十斤肉，竟被這一大家子一頓飯風卷殘雲般吃了個精光。
    李青山放下碗筷，感慨道：“這麽痛痛快快地吃肉，我這輩子還是頭一回。”
    劉桂蘭也跟著附和：“別說敞開吃肉了，敞開吃飯的日子我都沒趕上過。”
    馬湘蘭略帶惋惜地說：“我給誌明打下手，看他把肉全做成了熱菜，心疼得要命。這要是做成醃肉，夠咱們吃半年了。”
    李建軍撇撇嘴，一臉鄙夷：“我看你可沒少吃！”
    馬湘蘭連忙辯解：“不吃不就壞了嘛！既然都做了，那肯定得敞開肚皮吃！”
    眾人聽了，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馬湘蘭又接著說：“多虧了誌明，要不然哪有今天這頓大餐！”
    一時間，稱讚聲、表揚聲、客氣話、謙虛回應此起彼伏，屋子裏滿是歡聲笑語。
    鹿肉吃完後，大家都懶洋洋的，誰也不想收拾碗筷，各自回屋休息。
    有的在屋裏踱步消食，有的直接躺在床上休憩。
    塗誌明、秀芝、塗晶晶、塗瑩瑩並排躺在大床上。
    秀芝悄悄伸出手，輕輕握住塗誌明的手，聲音輕柔得如同呢喃：“誌明哥，有你真好！”
    塗誌明沒有出聲，隻是緊緊回握了一下秀芝的手，千言萬語盡在這一握之中 。
    眾人躺了好一會兒，就在一家人快要迷迷糊糊進入夢鄉時，梅冬瓜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找塗晶晶玩。
    “妹妹，我媽讓我把這個給你，你瞧這是啥？”
    塗晶晶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驚喜地叫出聲：“哎呀，嘎啦哈！”
    塗誌明抬眼望去，隻見梅冬瓜手裏捏著的，正是毛冠鹿後腿上的兩塊髕骨。
    “嘎啦哈”，滿語名為“gachuha”，是一種曆史悠久的傳統民間玩物與遊戲，源自滿族習俗，在北方地區，尤其是東北一帶廣泛流傳，深受男女老少的喜愛。
    嘎啦哈取自豬、羊、鹿等動物後腿膝蓋部位的一塊骨頭，學名叫“髕骨”。
    它形狀獨特，有四個麵，分別被形象地稱作“坑兒”“背兒”“珍兒”“驢兒”。
    嘎啦哈的玩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歘chua）嘎啦哈”，另一種是“彈嘎啦哈”。
    歘嘎啦哈需要配合沙包一起玩，玩家先將沙包高高拋起，趁著沙包在空中的間隙，以極快的速度翻動嘎啦哈，讓它呈現出指定的麵，然後將沙包穩穩接住。
    彈嘎啦哈的玩法和彈玻璃球有些相似，玩家用手指發力彈動自己的嘎啦哈，去撞擊對方的，要是能把對方的嘎啦哈撞出圈外，或是達成特定的目標，就能得分。
    像這類玩具，塗晶晶原本是有的，隻是來這邊時，落在西北老家沒帶過來。
    馬湘蘭心思細膩，從桌上啃過的骨頭裏發現了這對髕骨，便讓梅冬瓜拿給塗晶晶解悶兒。
    果不其然，嘎啦哈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塗晶晶，兩個孩子立馬在屋子地上興致勃勃地彈起嘎啦哈，你一下我一下，玩得不亦樂乎。
    鹿肉雖然美味，可滋補功效也著實強勁。
    馬湘蘭第五次用力打掉李建軍伸過來的手，壓低聲音嗔怪道：“別鬧，從軍還在旁邊兒呢！”
    塗誌明一家占了李從軍的屋子，李從軍隻好搬進李建軍兩口子的房間，和梅冬瓜擠在一張床上。
    李建軍喘著粗氣，不甘心地說：“沒事兒，我聽從軍都睡熟了！”
    “那也不行！萬一從軍中途醒了，我還不得臊死？”
    “不會的，這小子睡覺可死了，小時候他睡著了，我拿雞毛撓他腳心他都不醒。”
    這時李從軍冷不丁開口：“我小時候那是裝睡！
    要是真被你用雞毛撓醒了，你以後肯定經常這麽幹。
    我打又打不過你，可不就得忍著著嗎？你覺得沒意思了，也就不動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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