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呢。”
    秀芝嘴角噙著一抹輕笑，柔聲說道，“我師父呀，真是一陣風來一陣雨，也不曉得咋突然就想起這事兒了。
    這兩天一個勁兒地盯著醫院裏那些未婚的女青年，眼睛都不帶多眨一下的。”
    塗誌明聞言，嘴角上揚，笑出了聲。
    “吳鳳芝都快四十了吧？照理說，找對象這事兒，對他而言估計挺難的吧？”
    “那你可就猜錯啦！”
    “不是不好找，是追他的人太多，挑花眼啦！
    醫院裏的大夫護士們，都排著隊給他介紹對象呢。
    這家表妹、那家姐姐的，介紹的對象裏，最小的還上著初中呢！”
    塗誌明有些難以置信。
    “就是一個老光棍兒，也不至於這麽受歡迎，這麽吃香吧？”
    秀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兒。
    “董大娘都說了，隻要能有口飯吃，就不愁娶不到老婆。
    咱們七隊現在啊，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長得俊還是醜，那可都是香餑餑，金疙瘩一般。
    隨便放出去一個，別人家排著隊搶著要的！”
    說著，秀芝忽然用手背捂著嘴，咯咯咯地笑個不停。
    “哥，你可能還不知道呢！
    有回董大爺去別的村子辦事兒，有個女人一眼就相中他了，追著他問有沒有老伴兒。
    董大爺說他老伴兒好著呢，那女的居然說願意一直等著他。”
    塗誌明聽了，也跟著大聲笑起來。
    “這事兒我聽諞子哥他們講過，確實有這麽一回事兒。
    董大爺趕車去拉煤，路上瞧見個女的都快被凍僵了。
    老頭心軟，把自己的羊皮襖脫下來給那女的披上，還給了她二十塊錢。
    之後就被那女的給纏上了，非要嫁給他不可。”
    塗誌明調整了下姿勢，身子前傾，饒有興致地繼續道：“這還不是最好笑的呢！
    最好笑的是，董大娘在家裏用撲克牌算卦，算出大爺‘流年不利，命犯桃花’！”
    兩口子一聽，頓時又笑得前仰後合，那歡快的笑聲直飄到了院外。
    塗晶晶和塗瑩瑩認真做著遊戲，並沒有去聽爹媽說的那些八卦。
    大人有大人的快樂，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快樂，有些時候快樂並不想通。
    午後的陽光慵懶地灑在屋內。
    賈大丫領著一群孩子來，塗晶晶姐倆也興高采烈地跟了出去，歡聲笑語的漸漸遠去。
    兩口子剛從午睡中悠悠轉醒不久，牛鳳英抱著郭羊皮，董小翠則緊緊抱著一個包袱來了。
    進了屋，董小翠小心翼翼地將包袱打開，隻見裏麵是紅綢藍緞，色彩斑斕，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而迷人的光澤。
    塗誌明和秀芝對視一眼，眼中滿是疑惑。
    董小翠連忙解釋道：“我爹媽都過了六十啦，按照咱們這兒的習俗，該給老兩口準備壽衣了。
    我娘念叨好幾回了，我就托牛大虎的老婆幫忙買了這些布料，想找秀芝你幫忙裁剪一下衣裳。”
    秀芝一聽，連忙擺手，“做衣裳這事兒，我可不怎麽在行。
    鳳英嫂子的手藝比我好多了，你找她幫忙不是更合適嗎？”
    牛鳳英連忙接過話茬，“裁剪壽衣這事兒啊，講究著呢，必須得全福之人才有資格動剪刀。
    你得先動第一剪子，剩下的事兒我才能幫忙！”
    塗誌明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嫂子，啥是全福之人啊？”
    牛鳳英認真地說：“有父、有母、有公、有婆、有兒、有女，有夫，有德，有產，有業，一共十全，都占全了的才叫全福之人。”
    塗誌明撓了撓腦袋，一臉困惑地說：“不對吧？我爸媽都跑到外國去了，到現在都生死不知，這咋能算是十全呢？”
    牛鳳英笑著道，“秀芝當然是全福之人了！董大娘都按你生日給你算過了，說你爹媽現在好著呢，你就別操心啦！”
    塗誌明聽了一臉哭笑不得，心中暗自嘀咕：“這也行？”
    三女便留在家裏裁剪衣裳，塗誌明則去了集團。
    剛坐在辦公室，給自己泡了一茶缸信陽毛尖，魏紅星就捧著幾份文件走了進來。
    塗誌明看了看文件，都是些職務調動任免的情況。
    他心中一動，便把係統叫出來查看了一番，發現都是符合規定的，便簽了字蓋了章。
    魏紅星捧起文件剛要走，塗誌明卻感覺有點不對勁兒，便叫住了她。
    “丫頭，你眼圈兒怎麽紅紅的啊？怎麽哭了啊？受什麽委屈了？”塗誌明關切地問道。
    魏紅星有些慌了，連忙否認：“沒有啊，可、可能是沙子迷了眼睛！”
    塗誌明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丫頭，看她站姿怪異，眼圈兒紅腫，滿臉的慌亂，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他正色問道：“昨晚上你回家了？還是在集團裏住的？”
    魏紅星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回家，不，我在宿舍住的！”
    “丫頭，你跟我說實話，昨晚你遇見了韓立明了沒有？”塗誌明緊追不舍地問道。
    魏紅星再也扛不住壓力，雙手捂著臉，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我擦嘞！”
    塗誌明心中暗自叫苦，哪還有不明白的？
    不用說肯定是魏紅星昨晚住在集團宿舍，不知怎麽就遇見了化身為狼的韓立明，之後就被這小子生吞活剝了。
    魏三軍和他交情莫逆，在他心裏早就把魏紅星當成了家人。
    看著魏紅星哭了，塗誌明心裏麵又是後悔，又是愧疚，又是心疼，又是憤怒……七八種感覺交雜在一起，他實在忍無可忍，直接衝出了門。
    哭泣中的魏紅星正等著安慰呢，好半天也沒個聲音，抬頭一看人已經消失不見。
    她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兩腿撇開，哢噠哢噠地追了出來，小皮鞋的聲音一片慌亂。
    到了樓道上她趴著走廊往下一看，隻見塗誌明已然到了樓下。
    魏紅星強忍著害羞喊道：“誌明叔，你幹嘛去？”
    塗誌明怒氣衝衝道：“我去給你出氣，不把那小子黃子打出來算他拉的幹淨！”
    “叔，你別去！”魏紅星急切地喊道。
    塗誌明道：“丫頭你不用怕他，他家勢力雖然大，可也遮不過天去。
    我一定幫你出了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