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後，林浩獨自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工人們陸續進入車間。
    晨光中，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此刻都顯得那麽陌生。
    誰能想到，朝夕相處的同事中，竟然藏著不止一個叛徒？
    他摸出一支煙，剛要點燃，突然想起了什麽。
    從抽屜裏取出那個煙盒仔細檢查，果然在盒底發現了一個極其微小的異物。他冷笑一聲，將煙盒放回原處，轉身走向技術科。
    “把所有參與機床項目的人員名單給我。”林浩對技術科長說。
    “都在這裏。”技術科長遞過一份文件，“一共三十二人。”
    林浩快速瀏覽著名單，在看到“李德明”這個名字時，眼神微微一凝。三個月前，正是李德明極力推薦王師傅擔任技術組長。
    “對了，”技術科長突然說，“李科員今天請假，說是胃病犯了。”
    林浩眯起眼睛：“胃病？查過他家地址嗎？”
    “昨天的排查裏已經登記過了，住在南區四棟。要不要我派人——”
    話沒說完，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年輕工人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林廠長，倉庫的門給人撬了！”
    林浩臉色一沉：“損失情況？”
    “丟了一批軸承鋼，還有幾箱進口量具。”
    “軸承鋼？”林浩眼中寒光一閃，“看來他們打的是這個主意。沒有特殊鋼材，圖紙再完整也造不出高精度機床。”
    他快步走向倉庫，路過保衛科時，叫上了兩個便衣。剛到倉庫門口，就看見一個工人蹲在地上，正在撿什麽東西。
    “找到什麽了？”
    那工人站起來，手裏捏著一張皺巴巴的火車票：“在門縫裏發現的，是去津門的。”
    林浩接過車票看了看，票麵上印著今天的日期。他冷笑道：“這麽明顯的線索，反而顯得可疑。除非……這是個圈套。”
    就在這時，保衛科長匆匆趕來：“林廠長，剛收到消息，李德明的房間裏發現了一些外幣和密寫的信件！”
    “果然。”林浩眼神一厲，“他們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李德明身上。”
    “那李德明現在在哪？”
    “我已經派人去他登記的住址了，但是……”保衛科長欲言又止。
    林浩看了看手表：“不用找了。現在是早上七點十五分，如果我沒猜錯，真正的內鬼應該正準備從西門溜出去。”
    “西門？可是西門已經……等等！”保衛科長突然反應過來，“今天是周四，西門要收貨！”
    “沒錯。”林浩大步往西門方向走去，“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對方一定會偽裝成送貨工人混出去。”
    西門外，一輛載滿貨物的卡車正準備發動。林浩遠遠看見駕駛室裏坐著一個戴著帽子的人，正不停地往後視鏡裏張望。
    “就是現在！”林浩一聲令下。
    幾個便衣迅速分散開來，悄無聲息地包抄向卡車。林浩注意到駕駛室裏的人明顯變得緊張起來，手指不自覺地敲打方向盤。就在便衣即將接近時，那人突然發動了卡車，油門踩到底，車子猛地向前竄去。
    “攔住他！”林浩大喊。兩名工人立即推來幾個空油桶，在路中間形成路障。卡車卻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反而愈發狂飆。眼看就要撞上，林浩瞳孔一縮，那人是要玩命！
    千鈞一發之際，一輛拉貨的三輪車突然從側麵衝出，與卡車來了個側麵相撞。巨大的衝擊力使卡車失去平衡，歪歪斜斜地撞在路邊的圍牆上。
    “王師傅！”林浩認出了三輪車上的人，趕緊跑過去。隻見王師傅已經從三輪車上翻了下來，雖然擦破了點皮，但人沒大礙。
    “林廠長，我早上出來買零件，正好看見這情況。”王師傅揉著發疼的肩膀，“這幫偷技術的王八蛋，我第一個不答應！”
    便衣們已經控製住了卡車司機。摘下他的帽子，露出一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孔——技術科副科長張明。
    “你！”保衛科長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張明可是廠裏的老人了，誰能想到他會做出這種事？
    林浩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張明：“裝病請假的李德明是你安排的吧？就為了嫁禍於他？”
    張明臉色煞白，但仍強撐著說：“你胡說什麽？我就是出去送貨！”
    林浩冷笑一聲，伸手在貨箱上敲了敲：“送貨？那咱們看看，你這車廂裏裝的是什麽貨？”
    幾個工人爬上車廂，掀開蓋在最上麵的麻袋。底下赫然是一堆整齊碼放的技術圖紙和樣品零件，正是最近試製的新型機床核心部件。
    “張明，你可真是好算計。”林浩緩緩說道，“利用李德明的推薦讓王師傅當上組長，再安排人偷走圖紙，最後還想嫁禍李德明。這樣即便事情敗露，所有懷疑也會落在他們頭上，而你全身而退。”
    張明終於撐不住了，癱坐在地上：“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因為你太聰明了。”林浩說，“聰明到忘記了，真正的叛徒，往往都是最不起眼的那個。你以為你把所有痕跡都抹幹淨了，但越是完美的犯罪，反而越容易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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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衛科的人把張明押走時，他突然回過頭，猙獰地笑道：“林浩，你以為這樣就結束了嗎？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什麽！這個國家，永遠不可能…”
    話沒說完，就被人拖走了。林浩望著張明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是啊，這遠沒有結束。這些叛徒背後，究竟站著什麽樣的力量？而這，恐怕隻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第一滴雨水。
    林浩回到辦公室，正要坐下，秘書小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
    “林廠長，外麵來了幾個人，說是上級派來的調查組。”
    林浩眉頭一皺：“調查組？”
    話音未落，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進來。為首的是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目光銳利如刀。
    “林廠長，我是市工業部特別調查組組長陳誌遠。”他掏出證件，“關於貴廠最近的技術泄密案，上級非常重視。”
    林浩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三人：“陳組長請坐。不過據我所知，這起案件已經結案了。”
    “結案？”陳誌遠冷笑一聲，“恐怕沒這麽簡單。我們掌握的情況是，你們廠的核心技術早就泄露了。張明隻是個替罪羊，真正的內鬼還在廠裏。”
    林浩心中一凜。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事情的全部，但調查組來得也太快了，快得有些不同尋常。
    “哦？不知陳組長有什麽證據？”
    陳誌遠從公文包裏抽出一疊文件：“這是去年你們廠的幾份設計圖紙，在香港的黑市上就能買到。而且…”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林浩，“有人舉報，說你和境外勢力有聯係。”
    辦公室裏的氣氛瞬間凝固。林浩麵色不變，但手指已經無聲地扣在了桌子下的緊急按鈕上。
    “真是好大的帽子。”林浩淡淡地說，“不知道是誰這麽關心我？”
    “林廠長，我建議你配合調查。”陳誌遠站起身，“從現在開始，你的一切職務暫時停止。調查期間，請不要離開本市。”
    林浩正要說話，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身著軍裝的魁梧男子大步走了進來。
    “陳誌遠，你們的調查到此為止。”
    陳誌遠臉色大變：“周將軍？您怎麽…”
    “上級已經下令，這個案子由軍方接手。”周將軍冷冷地說，“請你們立即離開。”
    陳誌遠還想說什麽，但對上周將軍的目光，最終隻能悻悻地帶人離開。
    辦公室重歸平靜，周將軍轉向林浩：“小林，沒想到他們動作這麽快。”
    林浩苦笑：“周叔，這次是衝著我來的吧？”
    “不止是你。”周將軍神色凝重，“最近，全國各地的重點企業都出現了類似的情況。有人想把我們的工業體係徹底摧毀。”
    林浩站起身，走到窗前。
    遠處的廠房裏，機器轟鳴，工人們正在緊張地忙碌。
    這些都是他一手建立起來的，卻不知何時已經被暗流環繞。
    “周叔，他們到底是誰？”
    周將軍沉默片刻：“這個問題，恐怕要你自己去找答案了。不過…”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浩一眼，“有些人，可能比你想象的要近得多。”
    林浩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夕陽的餘暉灑在廠區的建築上，給每一塊磚瓦都染上了一層血色。他突然想起了一個月前，那個不起眼的訪客。
    “周叔，上個月，市裏來了個叫江明的，說是要考察我們的生產線。”
    周將軍眼神一凝：“江明？”
    “對，他特別關心我們的精密機床。”
    林浩轉過身，“當時我覺得有些不對勁，就讓人暗中跟了他幾天。結果發現他住在國際飯店，還會見了好幾個外國人。”
    “你有證據嗎？”
    林浩從抽屜裏拿出一疊照片：“這是我讓人偷拍的。這個外國人，”他指著照片上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男子，“據說是某跨國公司的技術顧問。”
    周將軍接過照片仔細端詳：“這個江明，我知道他是誰了。他在工業部確實有職務，但背後的關係複雜得很。”
    正說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秘書小張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林廠長，不好了！機床車間起火了！”
    林浩猛地站起：“什麽？”
    透過窗戶，遠處已經能看到滾滾濃煙。
    火光衝天，照亮了整個夜空。林浩和周將軍對視一眼，立刻衝出辦公室。
    車間外已經聚集了不少工人。
    消防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
    林浩衝到最前麵，發現火勢最大的地方正是存放核心設備的區域。
    “不能讓火燒到圖紙室！”林浩大喊，“老李，帶人去控製東側！”
    就在這時，他餘光瞥見角落裏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
    那人見被發現，轉身就跑。林浩二話不說追了上去。
    夜色中，那人的身影忽隱忽現。
    他顯然對廠區很熟悉，七拐八拐地往偏僻處跑。林浩心裏一沉，這肯定是內部人員。
    追到圍牆邊，那人突然停下，轉身掏出一把手槍。
    “別過來！”
    月光下，林浩終於看清了對方的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是你？”
    對方獰笑著，槍口直指林浩心髒的位置：“林廠長，你真的以為，憑你一個人就能改變曆史的進程嗎？”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對方扣動扳機的同時，一個黑影突然從旁邊撲了出來。
    “砰！”
    槍聲劃破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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