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慢慢站起身，肩甲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繃帶下滲出的血漬暈開淺紅，
    卻不妨礙他目光柔和地看著眼前的場景石階上坐著的小姑娘正仰頭望著劍穗，指尖懸在半空，似是想碰又不敢碰。
    他走上前，指尖輕輕點了點劍穗上別著的野花，花瓣是淡金色的，在暮色裏泛著微光這花叫守歲菊，每年第一場霜後才開，能在劍穗上待這麽久，倒是少見。
    小姑娘順著他的手看去，才發現花瓣邊緣竟還沾著一點細碎的冰晶，
    明明該是寒涼的東西，貼在暗紅色的劍穗上倒像被焐出了暖意。她忍不住小聲問林叔這花是你摘的嗎，
    “不是。”林天的聲音輕得像竹葉摩擦，他抬手撫過劍鞘上的紋路，那紋路裏還嵌著千年未散的竹屑千年前第一代持劍人身邊，也總帶著一束守歲菊。
    那時竹海還沒有光核，漫山遍野都是能吞人的暗霧，他便是憑著這柄劍，在霧裏劈開一條路，讓守歲菊能開遍每座石階。
    風卷著竹影掠過，劍穗上的守歲菊輕輕晃動，冰晶落在小姑娘的手背上，
    涼得她縮了縮指尖，卻沒舍得挪開。林天看著她眼底的光，忽然想起當年師父把劍交到他手裏時的模樣，
    也是這樣，指尖點著劍穗上的花，說守歲菊不是用來觀賞的，是用來記著要讓每個走夜路的人，都能看見花開的方向。
    後來呢小姑娘追問，小手已經攥住了林天的衣角第一代持劍人他把暗霧趕跑了嗎？
    林天低頭，看見自己肩甲的血漬蹭到了小姑娘的衣袖上，連忙往後退了半步，卻被她拽住了手腕。
    他頓了頓，重新看向劍穗上的花，聲音裏多了些細碎的暖意後來啊，他把劍插在了竹海最高的竹峰上，
    守歲菊沿著劍刃開上去，花瓣落進暗霧裏，竟慢慢亮了起來。再後來，那些光聚成了光核，竹海就再也沒有暗霧了。
    小姑娘眨了眨眼，忽然伸手碰了碰守歲菊的花瓣，冰晶在她指尖化了，留下一點濕痕那這朵花，是不是也帶著光啊，
    林天沒有回答，隻是抬手將劍穗往她麵前遞了遞。風又吹來了，這一次，守歲菊的花瓣上竟真的泛起了細碎的光，
    像星星落在了花上。他看著小姑娘驚喜的模樣，肩甲的疼痛好像也輕了些原來有些東西真的能守千年，比如劍，比如花，比如一代又一代人，想讓別人看見光的心意。
    細碎的光在花瓣上流轉時，小姑娘忽然呀了一聲指著林天的肩甲林叔，你的傷口在發光。
    林天低頭，果然看見繃帶縫隙裏滲著淡金色的光，和守歲菊上的光一模一樣。他伸手按了按傷口，
    倒不覺得痛了，隻想起師父臨終前說的話持劍人的血裏藏著守歲菊的魂，隻要還想著要護的人，血就會跟著花一起亮。
    “是花在幫我他把劍穗又往小姑娘麵前送了送你看，它知道你想看見光。
    小姑娘踮著腳，鼻尖幾乎要碰到花瓣，忽然轉頭問那我能像第一代持劍人那樣，讓花也開在我身邊嗎，
    話音剛落，竹海深處忽然傳來一陣異響，風裹著暗紫色的霧卷過來，守歲菊上的光瞬間暗了下去，冰晶也變得刺骨。
    林天立刻把小姑娘護在身後抬手握住劍柄劍鞘上的竹紋亮起光卻比剛才弱了許多，
    他在昨天的暗霧裏受了傷，靈力還沒補回來。暗霧裏傳來細碎的嘶吼，有影子在霧中晃蕩，像是被什麽東西追著跑。
    “別怕林天輕聲說，指尖在劍穗上捏了捏，守歲菊忽然掉下來，落在小姑娘的手心裏，“握緊它，它會護著你。
    小姑娘連忙攥緊花，花瓣上的光又亮了些，在她掌心暖融融的。這時霧裏忽然衝出一隻通體漆黑的小獸，
    身上沾著暗霧，看見林天就往他腳邊躲。林天這才看清，小獸的爪子上還抓著一朵守歲菊，花瓣已經蔫了大半。
    “是霧獸的幼崽他皺了皺眉暗霧裏的嘶吼聲越來越近它把花偷出來了霧獸在追它。
    小姑娘忽然鬆開林天的衣角，捧著花朝小獸走過去。小獸警惕地往後縮，卻在看見她掌心的守歲菊時，
    慢慢湊了過來。小姑娘輕輕碰了碰小獸爪子上的花，她掌心的守歲菊忽然飄起來，落在蔫掉的花上，兩朵花瞬間融在一起，亮得像小太陽。
    暗霧裏的嘶吼聲停了，霧慢慢散開來，露出後麵幾隻高大的霧獸。它們看著小姑娘手裏的光，竟慢慢往後退，
    最後轉身消失在竹海深處。林天愣了愣，忽然想起師父說過的另一句話守歲菊的光，從來不是劈開路的，是讓害怕的人敢往前走的。
    小姑娘捧著花跑回來，臉上沾著光林叔，它們走了，
    林天蹲下來，看著她掌心的花，忽然笑了你看，你已經讓花為你亮了。
    他抬手，把劍穗解下來，係在小姑娘的手腕上，“以後這劍穗歸你，守歲菊會跟著你，就像跟著第一代持劍人那樣。
    小姑娘晃了晃手腕，劍穗上的花輕輕碰著她的手背，暖得很。這時竹海最高的竹峰傳來一陣光林天抬頭看去，光核的亮比平時強了許多像是在回應這邊的花。
    “第一代持劍人看見了他輕聲說，肩甲的傷口不再痛了，血裏的光和花的光合在一起，在暮色裏織成了一張暖融融的網。
    小姑娘抬頭望著竹峰的光，又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劍穗，忽然說林叔，以後我來護著竹海好不好，
    林天摸了摸她的頭，看見守歲菊的花瓣落在她的發間，亮得像星星好啊等你再長大些，我們一起讓花，開遍每座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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