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空無一人！
    青銅燈台上的燭火突然劇烈搖晃，將先鋒官扭曲的影子投射在斑駁的軍機圖上。
    “這不可能！”他死死盯著空蕩蕩的中軍大帳，“麥石山之戰，我們打了兩年，每天早上，我們各營官都在帳前聽令！”
    先鋒官踉蹌後退，戰靴踢翻了角落裏的青銅漏壺，壺身雕刻“天啟曆七九三年”字樣。
    “現在是大周朝永佑十八年！你們的大虞朝，早在千年前已經滅亡了！”
    蕭蕭敲了敲他腦袋，“你還記得三天前在哪裏嗎？”
    先鋒官目光露出懷疑之色，“三天前？”
    他意識中這一戰打了兩年，但卻不記得三天前發生了什麽！
    蕭蕭望著這個三天前被魔族戰士踩肉餅的先鋒官，忽然有些同情起來，“這裏不是麥石山，你也不是先鋒官，這裏的一切，不過是李玄機生前的殘念在不斷重複而已，已經重複了一千年！”
    先鋒官發出歇斯底裏的嘶吼。
    人族必勝，李玄機必勝的思想，早已被植入記憶之中，存在了上千年。
    破碎的記憶裏不斷閃過某些詭異的畫麵：
    昨日親手埋葬的同袍次日又在晨霧中出現，陣亡名單上的名字會在三天後重新出現在花名冊，甚至連陣前斬殺的那個獨眼魔將……
    如今被蕭蕭的話無情撕碎，暴露出的真相，讓他無法接受，“我們已經死了？”
    “不信你看那遮天蔽日的封天印，你可還記得上次見到太陽，是什麽時候？”
    先鋒官滿臉茫然的搖頭。
    嗚嗚！
    外麵吹響了進攻的號角，夜幕降臨，攻打麥石城的鏖戰，又將開始。
    可這一次，先鋒官沒有衝在前麵，而是站在大帳外，看著自己兄弟們前仆後繼，一個個衝上去！
    蕭蕭抬頭看了一眼封天印！
    一切都是這東西在搞鬼！
    他手持長戟，跳在光明犼的背上，道，“該我們上場了！”
    光明犼此刻也不再是個把件兒，而是整個戰場上最勇猛的神獸！
    光明犼不斷加速，宛若一頭獵豹，身上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不是衝向戰場，而是衝著封天印的方向疾馳！
    他們穿越人族、魔族陣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結界的盡頭是懸崖！
    可它沒有任何的猶豫，徑直衝向懸崖，猛然躍起數十丈！
    蕭蕭淩空躍起，手中長戟散發出此刺眼的亮光，“光明斬！”
    重重劈向了“封天印”！
    蕭蕭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如秋葉紛飛：
    李玄機在星壇前焚香禱祝，三萬將士歃血為盟；
    魔族祭司用骨笛吹響喚魂曲，地脈中爬出腐屍組成的軍隊；
    最後定格在封天印啟動時的畫麵，青銅鏡將整片戰場吞入鏡中世界，鏡外隻餘李玄機凝固成雕塑的身影……
    轟隆隆，封天印被捅破一個窟窿，整個世界快速消散！
    人族、魔族，還有整座山，此時此刻，都如牆皮一般剝落！
    幻境崩裂！
    寂靜！
    旋即塌縮成一個黑點，旋即迅速炸裂成一片片光斑！
    真氣刺裂，震得耳膜生疼。
    當蕭蕭在睜開眼時，眼前是一座廣場，廣場的盡頭，則是一個個的台階，台階之上，正是那座巍峨的宮殿！
    蕭蕭心中恍然，原來那個空中樓閣，根本不是給肉身準備的！
    抬頭向下看去，找到了他和光明犼所在的礁石，隻見兩人的動作仿佛被定格，時間仿佛靜止。
    自己手中的大印，還壓在沙灘之上！
    ……
    廣場上散落著百餘身影：身覆鱗甲的魔族戰士正在擦拭斷刃，獸皮裹身的巫祭用骨刀在地上刻劃星圖，還有幾個身著重鎧的修士正在調息，他們鎧甲上暗紅的血跡竟像活物般緩緩蠕動。
    形形色色，但可以肯定的是，都是上古時期的著裝，而且體型也更加魁梧。
    進來天島將近兩三千人，而在這裏的隻有這麽一些。
    絕大部分人，或許跟他之前一樣，還陷在困境之中，角色扮演，等著建功立業，或者進入無限循環之中！
    他們都是勘破第一層幻象的人！
    ……
    這時，一個手持巨錘的魔族戰士，衝蕭蕭走了過來！
    正是在麥石城下被蕭蕭長戟戳翻而死的那一個！
    “還打？”
    蕭蕭連忙舉戟，準備應戰，這時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打你妹！”
    蕭蕭張大口，“老徐？”
    正是徐搬山的聲音！
    徐搬山甕聲甕氣道：“老子被你殺了三次！”
    原來徐搬山也如一般，進入了麥石山的意識碎片，隻是兩人並不屬於一個陣營！
    蕭蕭和徐搬山找地方坐下聊起了經過。
    原來徐搬山比蕭蕭早進來了幾日，起初也是無法適應，他作為魔族大將軍之子，率領魔族戰士將人族打的丟盔棄甲，毫無機會！
    “本來我以為，等我殺穿人族陣營，就能離開那個鬼地方！”
    徐搬山道，“誰料那一戰之後，一個我踩死無數次的家夥，忽然身上發出白光，多了一個光明犼當坐騎！我就意識到是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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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蕭說：“那你為何不提醒我？”
    徐搬山皺起眉頭，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你倒給我機會啊！”
    “每次你衝上來，不瞪我開口，你長戟就把我腦袋切掉了。隻能再等下一次輪回！第二次，我主動找你，衝你喊話，問題是你根本沒聽我解釋！”
    蕭蕭似乎有這個印象，可是那時正在熱血勁頭，而且他口中說的也不是人話啊？
    “每次我一死，就把幾天前的事重演一遍，跟你也隻有一個照麵的機會！”
    徐搬山砰砰的敲打著大腿，“後來我忽然想通了，肯定天上那破幡搞得鬼！於是，在下個輪回之時，我幹脆不參加戰鬥，把自己綁上了投石機，讓手下把我投上來了！”
    蕭蕭：“……”
    這麽奇葩的方式都能想出來，估計也隻有徐搬山了。
    “看到季伯常了嗎？”
    徐搬山搖了搖頭，“以他那智商，也不知要困在其中多久！”
    兩人現在一個魔族將領，一個人族戰士，勢如水火，根本就是兩個陣營！
    容貌不同，聲音不同！
    如果不是看到光明犼，徐搬山也絕不會認出蕭蕭來！
    “這是哪裏？”
    徐搬山比蕭蕭早上來了一段時間，已經將廣場內走了一遍，“這裏是天階起點。”
    他指著數十個漢白玉石的台階，“那玩意有點古怪，我試了幾次，根本上不去！”
    遠處的宮殿，近在咫尺。
    可是廣場裏的人卻都在休養生息，一個個累得精疲力盡的樣子。
    “我數過，一共三十六階，上麵有強結界守護，每登高一階，麵臨的壓力就會加倍，以我的修為，最多邁出八階！”
    八品，八階！
    蕭蕭已經注意到，有兩個魔族將領嚐試登高，才踏出第五步，整個人就如失控的螳螂球，滾落在地上。
    生死不知。
    “第三十六個。”徐搬山粗獷的嗓音從背後傳來。
    蕭蕭轉身看見個身高九尺的魔族將領，玄鐵重甲上布滿嶄新的斬痕。
    徐搬山道：“登高也好，傳承也好，都是唬人的玩意兒。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季伯常！”
    蕭蕭靈機一閃，“我倒是想到個辦法！”
    徐搬山眼睛一亮，“說來聽聽！”
    “在廣場上貼滿尋人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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