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不知是誰最先忍不住，跪在地上狂吐起來。
    情緒就像傳染，陸陸續續有人嘔吐，就算是常年見慣生死的老白，也忍不住捂住口鼻，目光轉向別處。
    禿鷹在地上刨食，利爪剖斷一截腸子，向遠方巢穴飛了過去。
    鬣狗看到人群，滿是鮮血的臉上，露出獠牙，似乎在宣誓自己的領地，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十幾隻烏鴉個個吃得飽飽的，站在柱子上歇息。
    柱子上的人頭，被啃噬的七七八八，有隻禿鷲一口叼走了眼珠，其餘幾隻禿鷲在後麵追趕。
    經過三天大自然的風化，還有動物的啃噬，這三百具無頭屍體早已變得破爛不堪。
    他們來的方向是順風，並沒有聞到氣味，可眼前的屍體臭味，早已無法遮掩。
    正如蕭蕭所說，狼盜十三營，全都死了。
    所有人都望向了蕭蕭。
    胡老爹咕嘟咽了口唾沫，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牙關打顫，“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有了蒙多提醒，蕭蕭隻得出麵解釋，“我隻是適逢路過，真正殺死他們的人，是一個江湖遊俠，叫季伯常！”
    胡老爹聞言才鬆了口氣，“原來如此，那位季大俠，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之所以撒謊，是不想給胡老爹的商隊招惹麻煩。
    狼盜十三營，雖然互相傾軋，為了勢力和地盤內部大打出手，可是遇到外敵，卻又都十分團結，甚至能夠放下恩怨和成見，蕭蕭雖然不怕，但若因為他殺十三營的事給胡老爹商隊引來麻煩，也不是他樂意看到的。
    老白陰陽怪氣道：“我說呢，原來隻是運氣好些！”
    ……
    越往北走，一路上聽到了流言越來越多。
    狼盜十三營覆滅，在草原上引起了轟動，幾乎抵達的每個部落，都在談論這件事。
    一個叫季伯常的劍神，砍瓜切菜一般，屠殺了橫行漠北的狼盜十三營。
    據說這個季伯常，兵器也很奇怪，是一根細細的鐵釺，還有兩把桃木飛劍，無論走到哪裏，身後都跟著一隻白狼。
    這樣還算正常。
    可幾天之後，聽到的版本又有了很大變化。
    季伯常，身高一丈三，有三隻眼睛，三條手臂，兩手持桃木飛劍，一手持鐵釺，能夠吞雲為劍，吐氣凝刀，與草原神話傳說中的三目狼神有些類似。
    聽得蕭蕭都覺得不可思議，“三隻眼，三條手臂，那不成怪胎了嗎？”
    “你懂什麽？他平日隻以平常麵目示人，隻有在動手之時，才會顯示法相真身！”
    蕭蕭不得不佩服那兩個舌頭編瞎話的能力，弄得草原上人盡皆知，有這本事完全可以創立一個《曉生江湖·草原版》了，當然也不排除故事傳播過程中有人故意穿鑿附會一說了。
    如此也好，三眼三臂丈三高，倒給自己省去了不少麻煩！
    ……
    三日後，抵達拒馬關，行程算走了一半。
    拒馬關是大周朝廷最靠北的關塞，中間穿過的草原，雖然沒有駐軍，名義上還算是大周的國土。出了拒馬關，便算正式離開大周疆土。
    與雁門相比，拒馬關要冷清許多，隻有三十名象征性的邊關駐軍。一來是大周朝的飛地，中間隔著三百裏草原，二來經常麵臨遊牧民族的侵襲，三來此地環境惡劣，常年沙塵暴，一年下來有一半不見太陽。
    城鎮規模也不大，隻是建立在荒原上的一座孤城。據說建立此城，是為了方便南北商貿補給，甚至那些常年肆虐草原的狼盜，也經常在這裏停留，他們不但不會燒殺搶掠，相反的還要維係拒馬關的規矩，畢竟沒有人願意幹竭澤而漁的事。
    進城繳納的稅也不拘一格，可以是金銀，也可以是牛羊，甚至可以是貨物，而且價格也不高。所以，很多北去擁雪關的商隊喜歡在拒馬關補給和休整，或躲避惡劣天氣，或打探消息，或進行商貿洽談。
    久而久之，拒馬關也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進入城內，所有人不得動武。就連草原上的霸主白狼王，來到這裏都會遵守這裏的規矩。
    ……
    一進城，映入眼中的是一排低矮的房子，大部分都是有門無窗。
    這裏沙塵暴肆虐，城內牆壁斑駁，就像是沙漠中風化的城池。
    據說近日會有沙塵暴侵襲，胡老爹準備在這裏停留三日，畢竟再往北，便是更荒蕪的荒原，一旦遭遇惡劣天氣，損失將十分慘重。
    安頓下來，蕭蕭和薩奇推著名都薩滿在城內閑逛。
    這一路下來，越往北走，可能是離家越來越近的緣故，名都薩滿的精神越來越好。
    偶爾能夠想起一些往事，甚至還能哼哼上幾句漠北狼族的小調。
    忽然一陣獨特的肉香味飄來。
    名都薩滿渾濁的眼珠忽然亮起，口中喃喃道：“駝肉……”
    蕭蕭看到不遠處掛著一個幡兒，竟是一個胡商酒肆，招牌上寫著烤駝肉。
    薩奇咽了口唾沫說：“以前名都薩滿就跟我們講小時候烤肉的事，大概是懷念故鄉的味道了吧。”
    薩奇自幼在中原長大，雖然保留了狼族的傳統習俗，但像駱駝肉這種塞外獨有的東西也沒有吃過，蕭蕭笑著說，“這有何難，今日就吃駝肉。”
    胡商酒肆看似外麵破爛，進去後卻是十分幹淨整潔，沒有桌椅板凳，地上鋪著一張巨大的羊毛毯，所有食客都席地而坐，別有一番異域風情。
    後麵院中，架著一個烤爐，切好的駝肉撒上特製的香料，與中原的烤肉有著完全不同的味道。
    蕭蕭點了一份最貴的招牌“火焰駝峰”，又要了三張撒滿孜然的胡餅和一壺馬奶酒。
    夥計取來了雙峰駝最肥嫩的背峰肉，用紅柳枝串成半尺長的肉串，架在泥爐上用果木炭炙烤，表麵刷著秘製香料與野蜂蜜調成的醬汁，烤至焦黃時淋上一勺烈酒，騰起的火焰瞬間鎖住肉汁，上桌時還滋滋作響。
    蕭蕭也沒吃過，正要請夥計介紹吃法時，木門忽然被踹開。
    三個披著狼皮大氅的刀客闖了進來。
    為首者來到蕭蕭三人麵前，一腳掀翻了炭爐，濺得火星四射。
    “聽說你們見過三目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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