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火照冥途,誰在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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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是命殿永恒的旋律。
    趙軒行走在這座以眾生命運為磚瓦的殿堂中,每一步都踩在無聲的悲鳴之上。
    四壁的命碑高聳入頂,碑麵光滑如鏡,其上流淌著億萬生靈的名字,忽明忽滅,如恒河沙數,卻又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他停下腳步,並非因為疲憊,而是前方一座格外詭異的石碑,牢牢攫取了他的目光。
    那座碑與眾不同,它沒有流轉不息的名字,而是從上到下,密密麻麻,隻鐫刻著兩個字——趙軒。
    每一個“趙軒”之下,都注著一行截然不同卻又殊途同歸的結局。
    “趙軒,生於邊陲軍戶,十六歲覺醒命格,然資質平庸,次年死於獸潮,淪為炮灰。”
    “趙軒,命格廢黜,永世不得入道,渾噩一生,七十壽終。”
    一行行,一幕幕,如同七個被強行扭斷的人生。
    趙軒的瞳孔在一瞬間縮成了針尖,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寒意,比這命殿的萬年玄冰還要刺骨。
    他死死盯著那第七個,也是最後一個結局“命格廢黜,永世不得入道”。
    這不正是他重生之前,被玄穹子奪走一切後的命運寫照嗎?
    原來,他不是重生,而是掙脫了第七次“預寫”的結局!
    他的命……竟然被硬生生重寫了七次?!
    滔天的怒火幾乎要焚毀他的理智,就在這時,他緊握的偽命筆突然劇烈震顫起來,一簇幽藍色的命火自筆尖自動浮現,在虛空中灼燒出一行冰冷的小字“非你一人,所有逆命者,皆被‘預寫’結局。”
    一語驚醒夢中人!
    趙軒心頭劇震,原來,這天地間所有不甘屈服於命定軌跡的強者,都被那幕後黑手提前安排了無數個“備用”的悲慘結局。
    一旦反抗,便會被立刻抹除,換上另一個“劇本”,直到徹底磨滅其存在!
    何其惡毒,何其霸道!
    與此同時,歸墟入口。
    狂風卷著鵝毛大雪,肆虐著這片瀕臨崩塌的天地。
    白小蟬跪在裂隙之前,她身前的灰色薄膜如同一麵巨大的水鏡,正清晰無比地映照出命殿內趙軒所見的一切。
    當那座刻滿“趙軒”二字的命碑出現時,一直強作鎮定的雲崖子如遭雷擊,他猛地抱住頭,發出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
    無數破碎的、被塵封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流,衝垮了他識海的堤壩。
    他看到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少年,手持一杆青竹筆,在天地間畫下“我命由我”四個大字,引來九天神雷。
    他看到自己被無數金甲神將圍剿,最終被一根看不見的手指點在眉心,神魂撕裂,記憶被剝離、重塑。
    “陸無命……”雲崖子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涕淚橫流,“我的名字……是陸無命!”
    他記起來了,他曾經也是一個驚才絕豔的逆命者!
    隻因逆寫了既定的命律,被彼岸的恐怖存在強行抹去真名,重塑為“雲崖子”,成了執掌命筆、為虎作倀的傀儡!
    他親手寫下的那些“不赦”,有多少是他曾經的同類?!
    悔恨與痛苦,幾乎將他的道心碾碎。
    “來不及了!”一旁的玄真子猛地抬頭,他手中的星盤光芒紊亂,天穹之上,一顆本該黯淡的星辰,此刻卻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著中天星軌歸位。
    “是命主星!他們在召回散落各界的所有命格之力!”玄真子聲音嘶啞,眼中滿是血絲,“三更!必須在三更之前!一旦命主星歸位,他們就會合簿定命,將所有逆命者的‘預寫’結局徹底固化!屆時,一切都將無法挽回,逆者死,順者生,天地秩序徹底凝固,再無半分變數!若趙軒失敗……這片天地,甚至會因命律衝突而重返混沌!”
    話音未落,那道通往歸墟的裂隙,在天地法則的修正下,正以驚人的速度收縮、閉合!
    “想關門?問過老子的刀沒有!”一聲暴喝,李捕頭魁梧的身軀如山嶽般擋在裂隙前。
    他手中那柄飽飲妖邪之血的樸刀,此刻竟燃燒起金色的火焰。
    他一刀怒劈而下,並非斬向虛空,而是狠狠地刻入大地!
    “敕!護道金紋,定此地脈!”
    刀鋒過處,一道道霸道絕倫的金色紋路自刀尖蔓延開來,如燒紅的烙鐵,強行烙印在地脈深處。
    那正在閉合的歸墟入口,竟被這股蠻橫的力量硬生生撐住,收縮之勢為之一緩!
    “三娘!”李捕頭大吼,額上青筋暴起,顯然支撐得極為辛苦。
    “來了!”韓三娘沒有絲毫猶豫,她咬破指尖,將一滴殷紅的鮮血滴在掌心的銅鈴殘片上。
    那殘片嗡的一聲,仿佛活了過來。
    韓三娘的血液,身為守門人一族的血脈,在這一刻徹底沸騰!
    她將殘片按在雪地上,以血為引,口中念念有詞。
    古老而晦澀的音節響起,她腳下的白雪竟開始自動融化、蔓延,形成一道道與護道金紋截然相反的逆向符文。
    符文交織,最終在歸墟裂隙旁,撕開了一道僅容一物通過的、通體漆黑的門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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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崖子!”玄真子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一把奪過雲崖子手中那杆因主人記憶複蘇而斷裂的殘竹筆,以星盤為引,灌注了他畢生修為,奮力將其擲向那道逆向門隙!
    “你此生寫不了自己的命,就讓他替你寫!去!告訴他——寫你的真名!”
    殘竹筆化作一道流光,瞬間沒入門隙,消失不見。
    命殿中央。
    趙軒已衝至大殿最核心的區域。
    這裏沒有命碑,隻有一座白玉高台,台上靜靜懸浮著一本厚重、古樸,仿佛承載了萬古歲月的青銅古籍——命主錄!
    就在此時,一道流光破空而至,精準地落入他的手中,正是雲崖子的那杆殘竹筆。
    筆身雖斷,卻傳來一股不屈的意誌,與他手中的偽命筆遙相呼"應。
    “寫你的真名……”
    玄真子的聲音,仿佛跨越了無盡空間,在他耳邊響起。
    趙軒他明白了,斬斷過去的枷鎖,不僅要否定被強加的命運,更要肯定真實的自我!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緊握偽命筆,筆尖蘸上那幽藍的命火,直指命主錄的封麵!
    他原本想寫的,是充滿滔天恨意的“不赦”二字。
    但現在,他改變了主意。
    複仇,隻是手段。而他要做的,是掀翻這整個棋盤!
    以摹命之覺逆溯源頭,以不屈之魂為墨!
    他手腕一沉,筆走龍蛇,一筆劃開了那塵封萬古的封麵。
    他寫下的,不是“不赦”,也不是任何詛咒,而是這天地間最簡單、也最強大的一個字——
    “我”!
    此字一成,仿佛一道開天辟地的驚雷,在整座命殿中轟然炸響!
    整冊命主錄劇烈震顫,青銅封麵上那個“我”字,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一輪驕陽,普照整座大殿。
    光芒所及之處,四壁那些命碑上無數被“預寫”的悲慘結局,如同白雪遇陽,紛紛自碑麵剝落、升騰,在半空中化作飛灰,徹底湮滅!
    殿外,歸墟入口。
    跪地嘶吼的雲崖子猛地抬起頭,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仿佛壓在神魂之上億萬年的大山,被瞬間搬開。
    “陸無命——”他仰天長嘯,聲震九霄,“我名陸無命!”
    隨著他吼出真名,那被玄真子擲入歸墟的殘竹筆,竟憑空出現在他麵前,筆杆自動,以虛空為紙,以天地元氣為墨,龍飛鳳舞地書寫起來,竟在空中刻下了一道金光閃閃的“逆命詔”!
    命殿之內,異變再生。
    隨著預寫結局被焚毀,命主錄“嘩啦啦”自動翻頁,停在了第三頁。
    那頁紙張竟毫無征兆地自燃起來,幽藍色的火焰中,浮現出一行更加觸目驚心的字跡
    “玄穹子,命傀也,終將反噬其主。”
    趙軒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原來,連玄穹子那樣的存在,也不過是更高層次的棋子和傀儡。
    這盤棋,比他想象的還要深,還要大。
    但這又如何?
    他冷笑一聲,偽命筆的筆尖再度落下,第四個字——一個代表著他意誌的字,即將寫下。
    然而,就在筆尖即將觸及書頁的刹那——
    轟隆隆!
    整座命殿,不,是整個歸墟,乃至歸墟之外的整片天地,都開始劇烈地搖晃、崩塌!
    一股無法形容的、超越了時間和空間的無上威壓,自虛空最高處降臨。
    那不是憤怒,也不是驚愕,而是一種純粹的、漠然的、視萬物為芻狗的冰冷。
    一道聲音,仿佛直接從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響起,分不清男女,辨不明來處,卻帶著凍結一切的寒意
    “你……不是逆命者。”
    “你是……‘命種之母’?”
    話音落下的瞬間,趙軒猛地抬頭,望向那搖搖欲墜的殿頂。
    在那裏,黑暗的虛空裂開了一道縫隙。
    縫隙中,一雙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的金色豎瞳,緩緩睜開。
    那目光沒有焦點,卻仿佛倒映著宇宙生滅,萬界輪回。
    在被那雙眼眸注視的刹那,趙軒感到手中的偽命筆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悸動,筆尖上那燃燒不息的幽藍色命火,竟違反了所有法則,開始以一種詭異的方式,緩緩倒流,縮回筆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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