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星律初燃,誰在暗中笑

字數:6636   加入書籤

A+A-


    那落筆的瞬間,天地仿佛齊齊一顫。
    趙軒以執筆者之名,立下“執筆者即天條”的星律,卻瞬間遭到難以想象的反噬。
    體內的星辰之力如狂獸般暴動,在經脈中瘋狂肆虐,撕扯著趙軒的神魂。
    猛然咳出一口精血,喉嚨裏湧出腥甜,染紅了衣襟。
    糟糕的是,身邊的婉婉也受到了影響,魔紋與星痕交纏潰散,虛弱地躺在趙軒懷中。
    看著她蒼白的臉,趙軒意識到,他寫下的天條,還遠遠不夠。
    卻護不住身邊一人……這天條,還不夠硬。
    幾乎同時,來自昆侖的威壓降臨。
    白玉祭台之上,十二古息殘影浮現,白虎星旗獵獵作響,宣告著西王母的意誌。
    補天九祭開啟,整個世界的秩序都將重新洗牌。
    凡無錄者,皆視為虛無之災,格殺勿論!
    無數的星官靈魂被拘,隻為了完成那浩大的儀式。
    趙軒的神識印記,成為了頭號目標,灰霧彌漫,死亡的氣息籠罩而來。
    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趙軒接收到了一道微弱的星光,那是來自李靖的殘餘星輝。
    九道天罰鎖鏈貫穿肩胛,他卻以自身精血為引,拚死送出了一則訊息:“星律不可外顯,須內刻於命輪……否則,終為天道所噬。” 那殘光化鳥,傳遞著絕望邊緣的忠告。
    灰袍老者緩緩出現,眉心有一道星痕閉合,眼神中帶著一絲惋惜。
    他輕輕一歎:“你寫的不是律,是祭文。” 灰袍老者在雪地上,緩緩畫出一個殘缺的命輪圖,將天道運轉的玄妙娓娓道來。
    他說:“你將星律外顯,無異於將自身化為獻祭,引來十倍的反噬。” 他的筆一斷,斷筆的落雪落在命輪的缺失處。
    趙軒當年……也寫過那一筆。
    灰霧越來越濃鬱,絕境之中,婉婉微弱的聲音卻帶來了希望:“星魔同源,血為引……” 趙軒心中一震,明白了。
    他可以用自己的鮮血,配合星律的力量,暫時穩定婉婉的傷勢,構建出一個雙生屏障。
    就在這一刻,玄冥那縷寒息自碑基湧出,在星墟中架起了一座冰霜之橋,直通向深處!
    橋的盡頭,是一座古老的星台,其上銘刻著一行字:命火藏鋒。
    趙軒抱著婉婉,踏上了冰橋,而身後,整個星墟都被灰霧吞噬。
    遠在昆侖的西王母,似乎有所感應,她凝視著遠方,輕輕低語道:“他進去了……那座台,本不該存在。”
    筆尖落下最後一劃,那道“執筆者即天條”的星律徹底成型,如一道金色的神諭烙印在趙軒頭頂的虛空。
    然而,這至高無上的權柄並未帶來安寧,反而像是點燃了早已埋下的炸藥。
    星律劇烈震顫,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從萬界之上探下,要將這膽敢僭越天道的火種生生捏碎。
    趙軒猛地弓下身,一口滾燙的精血噴湧而出,濺落在腳下崩碎的天命碑殘骸上,瞬間被繚繞的星火蒸發。
    星律初成,如無根之萍,尚未與此方天地真正相融。
    天道那殘存的、冰冷的意誌,正像無孔不入的潮水,順著萬界的縫隙瘋狂滲入,侵蝕著他的神魂,要將他這個異數徹底抹除。
    他強撐著劇痛,低頭看向懷中氣若遊絲的婠婠。
    她蒼白的臉上,心脈處的魔紋與星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交纏、潰散,那曾是她生命與力量的象征,此刻卻成了催命的符咒。
    趙軒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生機正在飛速流逝,若不立刻穩固,三日之內,必將魂飛魄散。
    趙軒的眸光瞬間沉了下去,一抹從未有過的戾氣與決然湧上心頭。
    他攥緊了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我寫我名,執掌天條,卻連身邊一人都護不住……這天條,還不夠硬!”
    就在他神魂動蕩之際,遙遠的昆侖之巔,風雲突變。
    西王母立於一座通體潔白的玉石祭台之上,周身環繞著十二道古老而蒼茫的氣息殘影,每一道都仿佛代表著一種逝去的古老權柄。
    她手中那麵威震三界的白虎星旗緩緩收攏,光華內斂,化作一道璀璨的星鏈,優雅地纏繞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她的眼神冷漠如萬年玄冰,掃過下方匍匐的萬千仙神,聲音不帶一絲情感,卻傳遍了整個昆侖神山。
    “天命碑毀,秩序崩裂。即刻啟動‘補天九祭’,傳我法旨,七日之內,必須重鑄碑心,再定天規。”她頓了頓,聲音愈發冰冷,“九祭期間,凡無名錄於新碑者,皆視為擾亂秩序的‘虛無之災’,格殺勿論!”
    話音落下的瞬間,昆侖神山之上,九聲悠遠而沉重的鍾鳴轟然響起,鍾聲穿透雲海,越過山川,瞬間傳遍了北地三洲的每一個角落。
    鍾聲所至,無數虛空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星官殘魂,他們麵無表情,手執星筆,開始在虛無中刻錄名姓,清洗著那些因天命碑碎裂而產生的“無命之痕跡”。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追殺令,裹挾著昆侖的意誌與天道的殺機,瞬間鎖定了趙軒那獨特的、燃燒著新生星律的神識印記。
    一團由純粹的天道意誌所化的灰霧,無聲無息地脫離了昆侖的法陣,如跗骨之蛆,悄然朝著星墟的方向逼近。
    與此同時,極北之地,北俱蘆洲的萬丈冰淵之下。
    李靖被九道粗如兒臂的天罰鎖鏈死死釘在冰壁之上,鎖鏈貫穿了他的肩胛與琵琶骨,上麵閃爍著磨滅神魂的符文,讓他原本璀璨的魂光黯淡得如同風中殘燭。
    他猛地抬起頭,似乎感應到了什麽,
    他毫不猶豫地咬破指尖,殷紅的心頭血滴落在冰壁上,竟未結冰,反而散發出微弱的星光。
    他以指為筆,以血為墨,在冰壁上飛速刻下一道殘缺不全的星圖。
    圖成瞬間,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心頭血盡數逼出,灌入星圖之中。
    “巡天舊律,不錄無命……但今日,我李靖,願為那無命者,開一道縫隙!”
    他低吼一聲,從懷中摸出半截殘破的星令,猛地擲出。
    那星令在空中吸收了冰壁上星圖的全部力量,殘存的令身瞬間化作一隻光羽小鳥,發出一聲清越的鳴叫,竟直接穿透了層層冰封與無盡風雪,以一種超越空間法則的速度,直奔星墟而去。
    星墟廢墟之上,趙軒正苦苦抵禦著天道意誌的侵蝕,那道光鳥卻毫無征兆地穿透了星火屏障,沒入他的眉心。
    趙軒的識海瞬間轟鳴,一個虛弱卻無比堅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如同在狂風暴雪中點亮的一支蠟燭:“……星律之力,剛不可久,不可外顯於世,否則必成眾矢之的……須……須將其內刻於自身命輪……化外法為己道……方能瞞天過海,否則,終為天道所噬……”
    聲音戛然而止,仿佛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趙軒心神劇震,內刻命輪?
    他從未聽說過這種說法。
    他所知的一切修行法門,都是將力量外放,以求通天徹地,何曾有過向內收斂,藏於自身的道理?
    不等他細想,一股徹骨的寒意伴隨著風雪驟然降臨。
    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老者,手持一杆斷掉的毛筆,不知何時已立於廢墟邊緣。
    他踏著厚厚的冰雪而來,卻不留下半個腳印,仿佛他本身就是這風雪的一部分。
    他的眉心處,同樣有一道星痕,卻緊緊閉合著,深邃得如同一個尚未開啟的世界。
    老者冷冷地打量著趙軒頭頂那道光芒萬丈卻搖搖欲墜的星律,嘴角勾起一抹似嘲諷似惋惜的弧度。
    “蠢貨,你寫的不是律,是給你自己寫的祭文。天道最忌的,便是這星星之火,你將它高懸於頂,唯恐天下不知,外顯一日,便要承受十倍的反噬。你以為你在執掌天道,其實是天道在以你為祭品,引燃一場焚盡一切的業火。”
    趙軒目光一凝,死死盯住來人:“你是誰?”
    老者卻懶得回答,隻是將手中那杆斷筆隨意地往雪地裏一插。
    刹那間,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以斷筆為中心,一道道星光流紋在雪地上蔓延開來,竟勾勒出了一幅巨大的、殘缺的命輪圖。
    命輪圖的結構繁複精密,唯獨中央核心之處,一片空白。
    “星火為引,神魂為刻,將你的‘天條’寫進那片空白裏。”老者收回斷筆,聲音變得飄忽,“將外劫化為己道,方有一線生機。”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青煙般化開,融入了漫天風雪之中,唯有一句悠悠的歎息在廢墟上空回蕩。
    “我當年……也曾像你一樣,寫過那一筆。”
    趙軒怔在原地,望著雪地上的命輪圖,又看了看懷中氣息越來越弱的婠婠,再感受到百丈之外那股越來越近、充滿毀滅氣息的灰霧,心中已有了決斷。
    他正欲按照圖示,強行閉關,將星律內刻。
    就在此時,懷中昏迷的婠婠忽然發出微弱的夢囈,聲音細若蚊蠅,卻如驚雷般在趙軒耳邊炸響。
    “……星……魔……同源……血……為引……”
    趙軒瞳孔驟然收縮!
    他猛然醒悟!
    婠婠為了救他,剝離了自身的紫金星紋,星紋雖毀,但她乃星魔同體,其魔心最深處,必然還殘存著一絲最本源的星源殘火!
    那是與他星律之力同根同源的火種!
    沒有絲毫猶豫,趙軒並指如刀,在自己手腕上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他以自身精血為引,小心翼翼地牽引著頭頂那道狂暴的星律之力,緩緩導入婠婠的心脈。
    兩股同源的力量相遇,並未產生排斥,反而像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
    在趙軒的引導下,星律之力小心地包裹住婠婠那即將潰散的魔心,借她體內那一絲微弱的星魔共鳴,反向激發出一道淡紫色的屏障,將兩人籠罩其中。
    這道“雙生屏障”甫一出現,天道灰霧的侵蝕速度竟為之一緩!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異變再生!
    他們腳下的天命碑廢墟基座深處,一股極寒之氣猛然湧出。
    那是之前被趙軒鎮壓的玄冥寒息,此刻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凝結成一座晶瑩剔透的冰橋,無聲無息地延伸開來,直通向星墟更深處那片從未有人踏足過的黑暗。
    冰橋的盡頭,黑暗的濃霧之中,隱約可見一座被古老符文封印的平台輪廓。
    那座古老的星台之上,似乎靜靜地躺著一枚殘破的玉簡,在黑暗中散發著微光,其上隱約刻著四個古樸滄桑的大字——命火藏鋒。
    趙軒毫不遲疑,抱緊了懷中的婠婠,毅然踏上了那座通往未知的寒冰之橋。
    在他踏上冰橋的瞬間,他身後的廢墟,連同那雪地上的命輪圖,被洶湧而至的天道灰霧徹底吞噬,化為一片虛無。
    星墟之外的昆侖神山,白玉祭台上的西王母猛然睜開雙眼,目光仿佛穿透了無盡虛空,落在了那片被灰霧籠罩之地。
    她的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冷聲道:“他進去了……”
    “那座台,本不該存在於此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