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 喊名字的,不該是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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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海的怒吼漸漸平息,那些從地底深處掙紮而出的黑影,成千上萬,密密麻麻,如同沉默的黑色潮水,朝著啟鳴台的方向齊齊跪伏。
    它們的身軀在劇烈顫抖,仿佛被十盞名靈燈的光芒刺穿了千年的麻木,喚醒了沉睡在骨髓深處的靈魂。
    這片死漠,從未有過如此莊嚴而悲愴的時刻。
    趙軒立於高台之上,聲音透過靈力,清晰地傳遍每一寸沙地“我替荒界,還你們一個稱呼——歸來吧,守碑人!”
    他的聲音充滿了力量與誠摯,本以為會迎來山呼海嘯般的回應。
    然而,就在“守碑人”三個字落下的瞬間,異變陡生!
    腳下的大地不再是給予回應的震顫,而是猛然湧出一股股濃鬱到化不開的灰霧。
    那霧氣陰冷、死寂,帶著深淵的腐朽氣息,如同一隻隻無形的大手,瞬間撲向了那十盞燃燒的名靈燈。
    嗤嗤聲中,光芒被迅速吞噬,希望的火焰一盞接著一盞熄滅,整片死漠重又陷入比先前更加深沉的黑暗。
    緊接著,一道蒼老、沙啞,仿佛用墓碑摩擦出來的聲音,從啟鳴台下那道深不見底的裂口中轟然傳出“你算哪根骨頭,替千年來背誓之人贖罪?”
    話音未落,轟!轟!轟!
    三聲巨響,沙土衝天。
    三具盤坐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枯骨,竟硬生生破開厚重的沙層,出現在眾人麵前。
    他們身上纏繞著鏽跡斑斑的禁製鎖鏈,每一根都深深刻入骨骼,仿佛與他們融為一體。
    他們的額骨之上,分別烙印著三個古樸的大字——“守”、“碑”、“令”!
    正是守碑一族最後的三位長老殘念!
    他們空洞的眼眶裏,燃著兩簇幽綠的魂火,目光如刀,瞬間鎖定在趙軒身上。
    為首的“守”字長老,魂火劇烈跳動,聲音帶著無盡的譏諷與憤怒“你們奪走了我們的自由,卻並未信守承諾;你們點亮了我們的名字,卻依舊不肯放下手中的權力——現在,憑什麽一句輕飄飄的‘歸來’,就想讓我們忘卻千年的血與淚?”
    這番質問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說不出話,就連趙軒也一時語塞。
    他想過會被拒絕,卻沒想過這拒絕會如此徹底,如此充滿了怨恨。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中,一個身影踉蹌著衝了出來,正是黑爪。
    他雙目赤紅,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對著三具枯骨嘶聲吼道“長老!我是石敢當的後人!我……我願重入碑林,以我之身,贖先祖之罪!”
    “碑”字長老冷哼一聲,魂火掃過黑爪的身軀“你?你早已被改造成噬名之獸,體內的名核倒行逆施,吸食同族之名壯大自身,你已不再是守碑一族的血統!”
    這番話,比任何刀劍都更加傷人。
    黑爪身體一僵,臉上血色盡褪。
    但他沒有退縮,反而
    “不!”他咆哮一聲,猛地撕開自己的胸膛。
    血肉翻卷間,一顆跳動著的、布滿黑色紋路的暗紅核心暴露在空氣中。
    詭異的是,在這顆汙濁的核心深處,竟有一絲微弱卻無比純淨的清光,如風中殘燭般掙紮閃爍。
    “這不是我的力量!”黑爪的聲音因劇痛而扭曲,卻無比清晰,“這是我爹臨死前,親手塞進我心口的!他將自己的名字徹底焚燒,隻留下這一縷屬於守碑人的正氣給我!”
    說著,他竟咬緊牙關,硬生生將那顆跳動的核心從自己體內挖了出來,鮮血噴湧,染紅了身前的沙地。
    他雙手顫抖地將核心捧起,重重地放在地麵上。
    “我不求認祖歸宗……隻求……再做一次人!”
    三位長老眼中的魂火凝視著那顆核心中微弱的光芒,久久不語。
    那光芒雖弱,卻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那是屬於守碑一族最原始的榮耀印記。
    許久,為首的“守”字長老終於微微頷首,聲音緩和了些許“名不可賜,須自血火中取。若此間有人,能以無名之軀,從無盡的遺忘中,重新找回屬於自己的本名,那這‘守碑盟約’,方可重啟。”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集中在了趙軒身上。
    然而,趙軒卻搖了搖頭,他轉身,看向了身後那個一直默默無言,緊握著斷劍的少年——阿土。
    “阿土,”趙軒的聲音平靜而有力,“你的名字,是誰給的?”
    阿土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輕聲答道“是柳婆婆。她把我從火堆裏抱出來時,說‘這娃還活著,就叫阿土吧,賤名好養活’。”
    “好。”趙軒點了點頭,目光深邃,“那你現在,把它還回去。”
    “什麽?”眾人一片嘩然。名字,是存在的證明,怎麽能說還就還?
    阿土也怔住了,但他看著趙軒的眼睛,那裏麵沒有半分玩笑。
    他想起了柳婆婆的眼淚,想起了自己無根浮萍般的身世,想起了那把永遠陪伴著他的斷劍。
    他沉默了片刻,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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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解下脖子上那塊被煙火熏得焦黑的木牌,上麵用最樸拙的刀法刻著“阿土”二字,這是他唯一的身份憑證。
    他雙手捧著木牌,走到啟鳴台下的地火裂隙邊,鬆開手,任由那塊承載了他過去十幾年的木牌墜入滾燙的熔岩之中,瞬間化為灰燼。
    刹那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劇痛從阿土靈魂深處傳來!
    他額頭那條一直存在的銀色絲線驟然亮起,隨即開始劇烈閃爍,仿佛隨時都會崩斷。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像是筋骨被人一根根強行抽離,整個人委頓在地。
    趙軒一步上前,穩穩地扶住他的肩膀,沉聲道“記住這種感覺。從今往後,沒人叫你阿土,你也別叫自己阿土。你要走一趟‘無名淵’,在那個沒有任何人呼喚你的地方,聽見你自己的聲音。”
    阿土獨自一人,踏入了死漠深處那道被稱為“無名淵”的巨大裂穀。
    傳說,這裏是所有被遺忘的名字最終沉沒的地方。
    淵中的風聲都是虛假的,任何呼喊都會變成嘲弄般的回音。
    每一步踩下去,都像是踩在無數他人破碎的記憶殘片上,冰冷而刺骨。
    他不說一句話,也不寫一個字,餓了便尋些沙蠍充饑,渴了便飲清晨的露水。
    他唯一的夥伴,就是手中那柄斷劍,每走一步,便在地上劃下一道痕跡,證明自己還存在。
    第一天,第二天……第七天。
    他已經麻木,靈魂仿佛被抽空,隻剩下行走的本能。
    就在他快要徹底忘記自己是誰的時候,他在一處巨大的白骨堆中,發現了一塊殘破的石碑。
    碑上,用古老的文字刻著一個已經模糊的半字“……土”。
    這個字,像一道驚雷劈入他的腦海。
    他忽然想起了幼時,柳婆婆抱著他,常常在深夜裏哭泣“你爹……你爹死前,隻來得及對著火海喊出半聲——阿——”
    原來,“阿土”不是一個完整的名字,而是一聲絕望的呼喊,是父親留在這世上最後的殘響,是被大火燒剩下的半個字!
    淚水,第一次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
    他不是被恩賜的名字,他隻是一個悲劇的碎片。
    一股無法遏製的悲憤與力量從他胸腔中爆發,他跪倒在地,第一次不是被人命名,而是對著這片死寂的天地,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我不是誰給的名字!我不是火燒剩下的!我……我就是我!!”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胸口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
    一道虛影,緩緩從他頭頂升起!
    那虛影不再是之前模糊的“阿土”,而是一個赤著雙足的少年,手持一柄同樣的斷劍,眉心處,有一道清晰的火痕!
    這道虛影,正是他的“名靈”!
    但形態卻與所有人都截然不同——通體漆黑如炭,仿佛剛從烈火中走出,唯有那雙眼睛與手中的劍尖,燃燒著永不熄滅的微弱火焰。
    新生的名靈沒有向賦予它啟示的趙軒行禮,而是轉身,麵向遠方啟鳴台上的三位長老,單膝跪地,以手中之劍,重重叩地三聲。
    遠在啟鳴台上的三位長老,眼中的魂火齊齊劇烈一顫。
    “碑”字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震撼“這是……‘燼名’!焚盡舊我,於灰燼中重生之名!古籍有載,唯有經曆大痛大悟者,方可得此名!”
    為首的“守”字長老緩緩伸出骨手,仿佛能隔著遙遠的距離,輕觸那道燃燒著火焰的虛影,低聲感歎“名字,從來不是恩賜,也不是遺產……它是在無盡黑暗裏,你拚死也不肯熄滅的那一口氣。”
    他抬起手,握住了纏繞在自己身上的禁製鎖鏈,魂火暴漲。
    “哢嚓!”
    千年未曾動搖的鎖鏈,應聲而斷。
    “好。”他聲音洪亮,響徹死漠,“守碑盟約——重立!”
    話音剛落,遠處的沙丘之上,一直沉默的老駝忽然調轉了手中的骨笛,對準天空,吹出了第一聲不屬於人間的號角。
    那聲音蒼涼、古老,仿佛某個沉睡的紀元,正在被這聲號角喚醒。
    十盞名靈燈,曾被死寂的灰霧撲滅,如今在守碑人長老的意誌下,重新一盞盞燃起,光芒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明亮。
    新生的盟約,如同這燎原的燈火,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龐,也照亮了前路上無盡的黑暗。
    趙軒望著那片璀璨的燈火,心中卻並未完全放鬆。
    他知道,與千年怨恨的和解隻是第一步。
    一個用痛苦與火焰重新鑄就的盟約,堅固,卻也脆弱。
    因為最可怕的火焰,往往不是來自於敵人,而是燃於內部。
    他看著身邊一張張激動、振奮、甚至帶著狂熱的麵孔,一絲寒意悄然爬上心頭。
    這新生的光芒太過耀眼,足以讓某些藏在更深處的影子,變得更加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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