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演奏的《大出殯》是一首傳播麵很廣的曲子，他以前兼職的時候沒少吹，不用看譜子就能吹得高潮迭起。
    沒有感情，全是技巧和肌肉記憶。
    作為戲班主李懷旭也算是見多識廣，聽過不少人演奏，可像林照這麽厲害的還真是少見。
    林照捧起嗩呐的那一刻，李班主都恍惚覺得他變成了嗩呐精。
    “他不應該在這裏，他應該車裏，參加星光大道！”
    “可惜他沒有蘇格蘭小短裙，不夠娘。我也沒有姓畢的姥爺。”李班主聽著聽著就開始自言自語。
    周圍幫忙的村民原本都在忙碌自己手裏的活，林照一吹響嗩呐，他們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津津有味地聽著這個帥氣的年輕人演奏。
    “吹的真好，我都想掉眼淚了。”
    “感覺我這一生，就這麽匆匆走完了。”
    “我老了也想找他。”
    “想啥呢，這是城裏來拍節目的大明星，花多少錢都請不到。”
    得虧林照沒聽見，要不然他肯定說：“不要，不要1800，隻要598，你說咋吹就咋吹。”
    主打一個親民。
    也別嫌貴，畢竟現在的林照可是有好幾百萬粉絲的名人了，在名人光環的加持，至少得讓他賺的比跑外賣多點吧。
    一曲終了，林照擺了一個ending pose，將嗩呐收進了自己的懷裏，快速地從悲傷的情緒中抽離。
    “怎麽樣班主？”林照朝李班主嘿嘿一笑，展露出少年那股子瀟灑不羈、陽光燦爛的勁頭兒，跟剛才吹奏悲曲時的狀態簡直是天壤之別，有著很強的割裂感。
    “可太行了！你是音樂學院的嗎？”
    李班主今年38歲，早年在音樂學院進修過一段時間的豫劇，也曾經有過舞台夢想，可惜最終還是向柴米油鹽低頭了。
    拜師費、培訓費、機票費、舞台費......
    當你空有才華，沒有資本的時候，才華本身就變成了一種負擔，就像風濕一樣，在午夜夢醒時分，反反複複折磨著你那顆進取的心。
    現在網絡發達了，他也趕時髦弄了個抖音號，平日裏就發發自己唱戲的日常。
    他還把剛剛林照吹嗩呐那段錄了下來，發到了抖音上，邊記標題新招了一個臨時工，大家感受下水平。
    隨即也沒看評論區，就撂下了手機。
    “你很好，不考慮長期幹這行嗎？我可以給你工資開高點。”李班主有些惜才，雖然林照可能誌不在此，但還是忍不住問道。
    “不了不了，承蒙厚愛，幹完這一場我就跑路。”林照開玩笑說道。
    “我這兩位朋友也想討一天飯吃，您給看看。”
    李班主在旁邊已經看了一會王智跳舞，感覺確實比自己團裏的幾個姑娘跳的好，那小圈轉的穩極了，主要是不要工資。
    反串一下應該也挺出彩，隨即大手一揮，將王智領到他媳婦麵前。
    “媳婦，我給你隆重介紹一下，這是從市裏過來的舞蹈家。”
    王智挺了挺胸膛，表現出自信且專業的氣場。
    “一會給他插進舞蹈隊，排一支舞出來。”
    “沒問題。”大姐轉身就把王智領到了車後麵，開始編舞排練，很久沒有男演員了。
    “我要一鳴驚人！一定把舞排好，到時候發抖音，肯定很多人點讚。”大姐心想。
    伴隨著一陣陣議論的聲音。
    “你們確定要這麽跳嗎？”
    “不太好吧。”
    “相信我，這邊的老百姓就愛看這種。”
    “一會給你再化個妝，絕對哇塞。”
    聽著那邊芭蕾舞曲已經播放了起來，幾個人也進入排練狀態，林照隨即也不再關注王智，看向了不遠處專注背詞的蘇蕾。
    她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副眼鏡，戴到了鼻梁上，鏡片下折射出躍躍欲試的光芒。
    導演組已經跟主家幾個姐妹商量完了，經過溝通，她們都同意節目組的拍攝工作。
    本來她們還有點含糊。
    誰讓趙導太會忽悠人了呢。
    一句“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給她們整不會了。
    農村人就是喜歡看熱鬧，一群人圍在一起看林照等人在那裏排練，情緒價值給的足足的。
    林照琢磨著要迎合各個年齡段的喜好，找些歡快點的曲子供大家欣賞。
    另外還要趕緊複習一下李班主給的幾個曲子，這個是要和其他幾個樂器演奏者一起合奏的曲目。
    林照看著單子上麵的歌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除了幾首悲曲以外，《香水百合》《不怕不怕》《你終於做了別人的小三》《酒幹倘賣無》《從頭再來》等歌曲赫然在列。
    這些也就算了，你們還把《喜羊羊》《今天是個好日子》放上去，這真的合適嗎？
    “算了算了，吃人飯菜，替人消災。老板說啥就是啥，看主家的樣子確實也挺高興。”
    農村辦白事就是這樣，不講究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也不講究莊嚴肅穆。
    大夥隻關心飯好不好吃，曲子好不好聽，舞蹈好不好看，跳舞的姐姐們身材好不好。
    早飯很快就做好了，院子裏傳來陣陣香味。
    農村做飯用的都是土豬、溜達雞和塘子裏麵現撈的魚，做出來的飯菜格外的香。
    李班主看時候差不多了，招呼林照等人吹吹打打演奏起來。
    旁邊族中長輩充當白事知賓，串著各個流程。
    報喪、破孝、入殮這些事情昨天就忙活完了。
    請廚、靈棚、封棺早上也都安排妥當。
    下一步就是孝女哭爹了，主家已經提前在棺材前麵擺放好了墊子，一會跪的時候膝蓋不會疼。
    旁邊圍滿了看熱鬧的村民，一個個往前擠。
    他們都想見識見識城裏來的跟他們這邊，哭法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孝女呢，孝女前來。”白事知賓喊道。
    隻見蘇蕾披麻戴孝從車上下來，頭戴一圈小白花，發尾紮個一根白色的長帶子，臉上已經畫好了彩妝，手握麥克風。
    俗話說得好，要想俏帶身孝，蘇蕾一身白確實顯得更好看了。
    【摩擦摩擦，在這光滑的地麵上摩擦，似魔鬼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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