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十六年三月廿二，晨。
    長崎港外的海麵籠罩著一層薄霧，幾艘朱印船正緩緩駛出港口，滿載著從南洋運來的香料與絲綢。浪人們懶散地靠在船舷邊，談論著昨日在丸山遊廓的豔遇。誰也沒有注意到，在薄霧深處，一支龐大的黑影正悄然逼近。
    "那是什麽？"一名水手眯起眼睛，指向海平線上突然出現的桅杆。
    還未等旁人回應，一聲震耳欲聾的炮響撕裂了晨霧。
    ——轟！
    炮彈落在朱印船前方五十丈處，激起的水柱比桅杆還高。
    "明、明軍！是明軍的鐵甲艦！"
    長崎奉行所內，鍋島勝茂正在品茶。這位肥前藩重臣剛收到對馬陷落的消息，卻認為那是宗家無能所致。
    "明人不過仗著船堅炮利，若敢來長崎，定叫他們有來無回！"他放下茶盞，對身旁的家臣笑道，"去告訴荷蘭商館的卡隆，讓他把港口的紅衣炮都架起來——"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連綿不斷的悶雷聲。
    緊接著，一名滿臉是血的足輕撞開拉門："大人！港、港口......"
    鍋島勝茂衝到窗前，手中的茶盞"啪"地摔碎在地。
    長崎灣內，十二艘鋼鐵巨艦排成戰列線，側舷炮門全部洞開。最前方那艘懸掛龍旗的巨艦艦首，用金漆書寫的"無敵"二字在朝陽下刺得人眼疼。
    "開炮！！"
    隨著鄭成功一聲令下，二十四門140毫米主炮同時怒吼。長崎港的木質防波堤像火柴棍般被撕碎，荷蘭人精心布置的十二門紅衣大炮還沒發射就被炸上了天。一枚炮彈正中奉行所附近的火藥庫，引發的連鎖爆炸將半條唐人街的瓦片都震上了天。
    "快！點燃烽火！讓丸山砦的鐵炮隊......"鍋島勝茂的吼聲戛然而止——他看見更恐怖的一幕：三艘明軍戰艦竟直接衝灘擱淺，放下數十艘小艇。那些穿著藍色軍裝的明軍士兵手持奇形火銃注：後裝式線膛槍），踏著齊腰深的海水就向岸邊衝來。
    長崎街頭，李佳親自率領的陸戰隊正以散兵線推進。這位年輕提督的軍靴踩過滿地瓦礫時，突然聽見日語慘叫："助けて！救命）"
    十餘名荷蘭商人抱著頭蹲在出島商館門口，他們身後是熊熊燃燒的倉庫。李佳用佩劍挑起一個紅發商人的下巴："會說漢話嗎？"
    "y、yes！"商人顫抖著摸出一塊懷表獻上，"尊敬的將軍，我們東印度公司願向大明皇帝效忠......"
    "很好。"李佳收下懷表，轉身對傳令兵道："去稟報大都督，就說——"他瞥了眼商館屋頂飄揚的橙白藍三色旗，"就說咱們撿到威廉親王的看門狗了。"
    此時鄭成功正站在長崎製高點——風頭山的了望台。從這裏俯瞰，整座港口盡收眼底：東岸的荷蘭商館已升起白旗，西岸的唐人街卻有人舉著"恭迎王師"的條幅跪在路邊。更遠處，肥前藩的武士正亂哄哄地向內陸潰逃。
    "傳令。"鄭成功放下望遠鏡，"第一艦隊炮擊丸山砦，第二艦隊封鎖佐世保方向航道。"他特意加重語氣，"記住，隻轟軍事目標，別碰唐人街和天主教堂。"
    突然，觀測官驚呼："大都督快看！"
    西南海麵上，三艘掛著島津家十字丸旗的關船正試圖突圍。鄭成功冷笑一聲，從親兵手中接過信號旗，親自打出旗語。
    三海裏外，"鎮遠號"的305毫米重炮緩緩轉動。
    島津光久此刻就在其中一艘關船上。這位薩摩藩主原想借道長崎回鹿兒島，卻撞上了明軍艦隊。
    "主公小心！"家臣猛地將島津撲倒。
    一道刺目的火光劃過海麵，緊接著是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築後丸"的船尾直接被炸飛，飛濺的木屑甚至插進了島津的發髻。
    "這...這根本不是大炮..."島津滿臉是血地爬起來，"這是雷神的錘子啊！"
    第二發炮彈接踵而至。這次命中了旗艦"薩摩丸"的主桅，衝擊波把甲板上的武士像落葉般掃進海裏。當第三發炮彈在船舷旁炸起水柱時，島津光久終於崩潰了："降帆！快降帆！舉白旗！"
    正午時分，鄭成功在長崎奉行所接見了這位特殊的俘虜。當通譯介紹到"這位是薩摩藩主"時，鄭成功突然用日語說道："聞いたことがある久仰大名）。"
    島津光久驚得抬起頭——他沒想到這位明國統帥竟會說日語。
    "寬永十五年1638年），令尊在島原殺了不少天主教徒吧？"鄭成功把玩著繳獲的武士刀，"巧了，本督麾下有位叫天草四郎的參謀......"
    刀尖突然抵住島津的咽喉："你說，我該不該讓他來敘敘舊？"
    入夜後的長崎港燈火通明。明軍水兵在碼頭燃起篝火，烤著繳獲的東瀛鯛魚。出島的荷蘭人獻上葡萄酒，葡萄牙神父則戰戰兢兢地捧出珍藏的《坤輿萬國全圖》。
    鄭成功在奉行所大擺宴席。主位上，鍋島勝茂被扒得隻剩褌褲，脖子上拴著鐵鏈當人肉燭台。而本該坐俘虜席的島津光久，此刻卻穿著明軍製服坐在李佳身旁——這位識時務的藩主已經簽下《明薩密約》，承諾提供九州各藩的布防圖。
    "報——！"傳令兵衝進大殿，"發現德川家的使節船！"
    眾人來到海邊時，那艘插著三葉葵旗的小舟正在炮口下瑟瑟發抖。使節捧著德川家綱的親筆信，內容無非是"請大明退兵，願稱臣納貢"雲雲。
    鄭成功看完信，突然轉身問王錦世："二殿下覺得該如何回複？"
    "要我說..."王錦世看了看大哥王錦盛，忽然住口想了想道：“聽父皇和大都督的。”
    鄭成功笑道：“錦世殿下也學滑頭了。”
    王錦世說話毛裏毛燥不過腦子，被王錦盛批評了幾次，這次也學乖了。
    海浪拍打著明軍戰艦的鋼鐵身軀。更遠處，又有六艘運輸艦正駛入港灣——那是從登州運來的陸軍先遣隊。鄭成功望著桅杆如林的艦隊，輕聲道：
    "傳令全軍休整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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