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如此大膽！” 隨從怒目圓睜，手按刀柄便要衝上二樓。
    姬武不慌不忙起身，倚著雕花欄杆拱手致歉，聲音清朗帶著恰到好處的慌亂：“在下一時失手，驚擾諸位雅興，實在抱歉！” 說著解下腰間玉墜拋下樓，“這塊羊脂白玉，權當賠罪。”
    玉墜在空中劃出晶瑩弧線，被寧燁伸手穩穩接住。
    他摩挲著溫潤玉麵，抬眼望向樓上，正對上姬武含笑卻暗藏鋒芒的目光。
    “無妨！”寧燁擺手，示意隨從退下。
    一行人繼續上樓，寧燁卻是直接來到了姬武身邊，眼睛一直盯著姬武。
    在這上靖城，能隨意丟出一塊如此價值連城的白玉送人的可不多見，有這種家世的他哪一家不認識？
    可是眼前之人，他卻是眼生得緊。
    寧燁指尖摩挲著羊脂玉墜，目光如鷹隼般在姬武身上逡巡：“閣下出手闊綽，倒像是哪家隱世的貴公子。隻是本公子在這上靖城也算交遊廣闊，卻從未見過閣下這般人物。”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語氣裏帶著三分試探、七分壓迫。
    姬武心中暗喜，麵上卻依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局促，微微欠身道：“公子謬讚了。在下不過是個行商之人，常年在外奔波，甚少在城中露麵，難怪皇子不識。
    這塊玉墜乃是在下隨身之物，值不了幾個錢，今日衝撞了諸位，實在惶恐，還望諸位莫要嫌棄。”
    聽聞姬武乃是商人，寧燁身後的眾人生起了輕視之意。
    寧國重農抑商，商人乃是最為下等的存在。
    反觀寧燁卻是微微一笑，將手中的白玉還給了姬武“閣下無需如此客氣，既然是無心之過，我們也沒有人受傷，此事便就此揭過，更不用如此貴重的賠償。”
    強行將白玉遞給了姬武後，寧燁便帶著眾人進入了雅間。
    寧燁身後之人，一個個昂首挺胸，看也不看姬武兩人一眼，徑直跟著寧燁離開了。
    “公子？”元吉剛要說話，卻是被姬武製止了。
    看著寧燁離去的背影，姬武微微一笑，低聲呢喃‘有意思。’
    隨後讓元吉去叫老鴇
    很快老鴇便跟在了元吉的身後走了過來。
    “哎呦喂！公子，可是還有什麽需要？”
    姬武沒有說話，而是掏出十金，丟給老鴇：“那位公子今日的一切開銷，我包了，可還夠？”
    老鴇盯著金燦燦的十兩黃金，喉頭艱難地滾動了一下，瞬間堆滿討好的笑容，臉上的粉都跟著顫動：
    “我的爺！您這出手，老身打小在這上靖城混，也是頭一回見！您就把心揣回肚子裏，那位公子的場子，保管給您辦得妥妥帖帖，半點差錯都不會有！”
    她哈著腰正要退下，卻見姬武慢條斯理地取出一方繡著暗紋的帕子，輕輕擦了擦指尖。
    “且慢！” 姬武抬眼，目光似笑非笑，“若是那位公子還有別的的什麽需要，你盡管按照他吩咐照辦，銀錢不夠的，待我明日前來一並結算。”
    老鴇眼睛瞪得溜圓，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兩黃金已足夠尋常人家半輩子的花銷，這神秘公子竟還說不夠再來取？
    她連連點頭，諂媚道：“公子放心！咱們煙雨樓最是懂規矩，保準讓那位爺滿意！”
    說罷，扭著腰肢小跑著去安排。
    元吉看著老鴇遠去的背影，忍不住低聲道：“公子，那寧燁連你是誰都沒問，你又何必如此.........”
    姬武擺手，隨後道：“先離開此地吧。”
    說著，便徑直下了樓。
    姬武現在要做的便是先與這寧燁熟絡起來，這麽大的買賣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達成的。
    總不能一上來，就嚷嚷著說要跟寧燁做買賣吧？這寧燁就算是再傻，也會覺察到問題。
    次日傍晚，煙雨樓的銅鈴隨著門扉晃動叮咚作響。
    姬武照舊在窗邊落座，不過這次桌上多了一壇自帶的清雅釀。
    戌時三刻，熟悉的喧鬧聲準時響起。
    寧燁今日換了件月白錦袍，身後依舊跟著一眾公子哥。
    姬武並沒有刻意去看寧燁，而是將頭轉向窗外，看著外麵的人來人往。
    一行人上樓後，寧燁第一眼便見到了姬武，原本並沒有打算與姬武照麵。
    雖然他知道昨日自己等人的開銷，都是姬武結的賬，但在這上靖城想要幫他結賬的人多了去了，隻要他開口，有等是人排隊等著。
    不過，就當他們剛走過，寧燁的鼻子便抽了抽。
    一股醇厚、綿柔，令人陶醉的香氣傳來。
    “這酒香……” 寧燁腳步一頓，鼻翼翕動間，目光已牢牢鎖定姬武桌上那壇未開封的酒。
    月白錦袍隨著動作輕揚，他轉身朝姬武走去，身後眾人麵麵相覷，紛紛跟上。
    姬武似是這才察覺，不慌不忙起身行禮：“公子有禮了。”
    “閣下這壇酒，倒是勾起了本公子的饞蟲。” 寧燁目光灼灼，盯著酒壇上斑駁的封泥，“此酒看著年份不淺，不知是何來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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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酒喚作‘清雅釀’，產自丹霞隱秘酒坊，以十年陳釀為底，混入秘製香料，入口綿柔卻後勁十足。” 姬武抬手示意元吉開壇，琥珀色的酒液緩緩倒入杯中，醇香瞬間彌漫整個回廊，“諸位若是不嫌棄，不妨共飲一杯？”
    寧燁喉結微動，目光從那壇酒上移開，卻仍帶著幾分不舍，他拱手回禮，語氣裏多了幾分真誠：“閣下如此盛情，本公子若再推辭，倒顯得不識趣了。”
    說著，他率先在姬武對麵落座，其餘人見狀，也紛紛圍坐過來，隻是神色間仍帶著幾分矜持與好奇。
    姬武親自為寧燁斟酒，動作行雲流水，酒液精準地落入杯中，不多不少，剛好七分滿。
    “請。”他輕聲說道，自己也端起一杯，輕輕抿了一口，閉目回味片刻，才緩緩睜開眼，眼中滿是享受之色。
    寧燁見狀，也端起酒杯，輕嗅那醇厚的酒香，隨後一飲而盡。
    酒液滑過喉間，那股綿柔與後勁交織的美妙感覺讓他忍不住讚歎出聲：“好酒！果然不負‘清雅釀’之名。”
    眾人見狀，也紛紛效仿，一時間，回廊上隻聞得酒杯輕碰之聲與讚歎之語。
    姬武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盤算，麵上卻是不動聲色，與寧燁等人談笑風生，話題從酒文化漸漸延伸到各地的風土人情，乃至商賈之道，他總能恰到好處地接上話茬，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顯得拘謹，漸漸讓寧燁等人對他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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