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有半字泄露，你知道後果。” 他扯下腰間纏著金線的犀角牌塞給下人，聲音壓得極低，“盯緊他，尤其是永東樓。”
    待下人匆匆消失在回廊轉角，寧燁獨自倚著雕滿螭紋的木柱，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玉墜上的纏枝紋路。
    ‘老大貴為太子，他是絕對不會碰這個買賣，這麽做對他沒有任何好處，可是對自己就不一樣了。
    就是不知道此人手上究竟有多少，若是多......不行，我得找個時間，與那人單獨見見。’
    寧燁很是動心，隨後下令，讓人在煙雨樓門前等著，一旦發現了姬武，便將他帶到自己的府上去。
    ......
    永東樓之事，自然是姬武安排的。
    不論是誰，在見到姬武如此闊綽，又似乎故意靠近自己的陌生人。
    寧燁勢必會派人查姬武的底細。
    之所以有永東樓這一處，便是徹底與單明傑撇開關係。
    上靖城畢竟不是自己的地方，永東樓一直以來，都是打著太子寧新知的旗號做的買賣。
    就連單明傑本人都不知道，永東樓內會不會有密探。
    姬武等人剛來上靖城，便與永東樓之人接觸，雖然有過偽裝，但也不能保證一定不會走漏消息。
    於是，姬武便想出這一計，不管之前有沒有人發現自己與永東樓有過接觸，自己都主動以這種方式暴露出來。
    便沒有人再會懷疑永東樓，一位丹霞拉的商人，找上靖城內最大銅藝商，做銅料買賣很是合情合理。
    得知寧燁已經派人查了他在永東樓的事後，姬武便再也沒有去過煙雨樓了。
    做買賣，主動上門的，都落了下風，所以姬武現在要做的便是等，等寧燁自己找上門來。
    三日後，燁王府的鎏金請柬終於送到了姬武暫居的客棧。
    見到這請柬，姬武露出了笑容，這三日的時間，機務都在客棧哪裏也沒去過，顯然這位皇子坐不住了。
    “公子，寧燁坐不住了。”元吉將請柬放在桌子上道。
    “看來我們的銅料，比想象中更讓這位殿下心動。”姬武看也沒看桌子上的請柬，“告訴來人，明日午時，我定當登門拜訪。”
    次日正午，烈日高懸。
    姬武帶著元吉以及兩名親衛，踏入燁王府朱漆大門。
    門廊下的銅鈴隨風輕晃，驚醒了趴在石階上打盹的石獅子。
    穿過垂花門，正廳內檀香縈繞。
    寧燁斜倚在金絲楠木榻上，手中把玩著前日姬武留下的酒壺，見人進來也不起身，隻揚了揚下巴：“聽說閣下在永東樓碰了釘子？”
    “是你？”姬武裝作一副很是吃驚的模樣。
    “公子居然是四皇子？”
    寧燁嘴角微微上揚，對於姬武的表現很是滿意：“怎麽？不認識本王了？”
    “拜見......”姬武作勢要見禮。
    寧燁卻是直接抬手：“不必多禮了，你還是以公子相稱吧。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武林，多謝四皇子。”
    “武林？好名字，倒有幾分江湖俠客的味道。” 寧燁輕笑一聲，將酒壺重重擱在雕花矮幾上，鎏金壺嘴磕出清脆聲響，“聽聞武公子想在上靖城賣銅料？永東樓胃口小，接不住這樁買賣，不如與本王說說，究竟有多少貨？”
    “這？”
    姬武故作驚訝。
    “怎麽？你以為上靖城的事，還能瞞得過本王不成？”寧燁佯裝嗔怒道。
    “不敢！隻是..........”姬武吞吞吐吐的，很是猶豫。
    “有什麽事盡管說，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了，若是有什麽難處，本王會酌情助你。不過.........本王要提醒你，在這上靖城，除了本王，可沒幾人敢做銅料的買賣。”寧燁皺眉說道。
    姬武一番掙紮，突然心一橫，這才說道：“不瞞殿下，武某這一次來寧國的確是要出手手中的一批銅料，這一銅料量足夠大，大到當今天下，或許隻有寧國方能吃得下。”
    “哦？”寧燁心中一喜，他還真是害怕說銅料沒多少，聽到姬武此言，他也就放心不少，“說來聽聽，有多少。”
    姬武聞言，並沒有著急回答，而是來到門口，打量著院子大小，時不時的點點頭，似乎對這院子很是滿意一般。
    寧燁皺眉，正要說話，卻聽姬武緩緩說道：“殿下問有多少？”
    說著，姬武盯著寧燁的雙眼，微微一笑：“隻要殿下吃得下，將這一座院子填滿，也不是什麽難事。”
    寧燁瞳孔驟然緊縮，其心髒似乎也被人一把握住，完全停止了跳動。
    屋內空氣仿佛瞬間凝固，寧燁喉結滾動，金絲楠木榻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他猛地坐直身子，玄色錦袍下擺掃過青玉鎮紙，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你可知這話是什麽意思？填滿燁王府？那可是能鑄造千萬貫銅錢的量！”
    姬武背手踱步，滿不在乎：“殿下英明，這批銅料正是丹霞收繳的全部鑄幣銅材。如今丹霞推行紙幣，這些銅料於我無用，也就是說，隻要殿下想要，我還能提供更多。”
    寧燁被姬武的話，徹底驚呆。
    ‘這是何等龐大的數量，若是以九成的價格買入，自己便能夠 擁有丹霞全國財力的一成，若是能以七成，甚至六成價值，買下丹霞所有的銅錢，那自己將會是何等的富有？有了這麽多錢支撐，何愁大事........’
    一想到此，寧燁的心狂跳不止，他看著姬武，聲音因為有些過於激動而顯得顫抖：“你打算以何等價值賣出？”
    姬武漫不經心道：“殿下，這價格嘛，自然不能按尋常銅料來算。這批貨若是流入市麵，必然攪得銅價天翻地覆。不過..........” 他突然轉身，目光如炬，“若是賣給殿下，我願以五折作價。”
    “五折？”寧燁猛地站起，錦袍下的玉帶扣撞在矮幾上，發出清脆聲響。
    他死死盯著姬武，眼中滿是懷疑與警惕，“你莫不是在戲耍本王？”
    姬武忽然從懷中取出一紙詔令，輕輕按在案幾上。
    “這是丹霞發往各地的詔書，上麵清清楚楚的記錄了丹霞廢除銅錢，推行紙幣的政令，其中真假，相信殿下很容易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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