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魚幼薇一回來，就聞到一陣銷魂的香味。她走到院子裏，發現院子裏燃著篝火，火上烤著肉串，脂香撲鼻。
    “你回來了？快過來，我們今天吃燒烤。”段書瑞笑著說道。
    聞言，魚幼薇雙目一亮，坐了過去。段書瑞看到一串羊肉好了，收回肉串，撒了些孜然，遞給魚幼薇，“給，小心燙。”
    “都是用西域那邊新買的香料烤出來的，魚姑娘定然喜歡。”穿楊笑著說道。
    魚幼薇接過後，很給麵子地咬了一大口，果然被燙到了，含糊著稱讚。
    一串吃完，她將竹簽放在一邊的桶裏，雙手托著下巴，眼巴巴地盯著火上的羊腿。
    羊腿被烤得滋滋冒油，段書瑞拿起一把小刷子，蘸了薑蒜水，均勻地塗抹在羊腿表麵。眼看著表皮變色了，他掏出一把匕首，接過穿楊手上的盤子，割下十餘片淨肉。
    “你們誰要？”
    兩人同時咽了一口唾沫，魚幼薇嘻嘻一笑，“穿楊先吃吧，我喜歡啃骨頭。”
    段書瑞把盤子遞給穿楊，舉起酒杯，說道“穿楊，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家裏的事有勞你幫忙了。”
    沒有謝謝，無需過多的言語，穿楊便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他喝盡杯中的酒，仰頭說道“公子那麽見外做什麽，公子的事，就是穿楊的事！”
    魚幼薇笑盈盈地看著他們，不時伸手翻轉烤串，使其均勻受熱。
    羊腿骨烤好了，在魚幼薇期冀的目光下，這塊骨頭終於進了她的盤子，她大快朵頤，邊吃邊連聲稱讚“郎君，你的手藝太好了！”
    段書瑞得意一笑，抓起她滿是油膩的手，抬起帕子擦拭。他盤子裏都沒什麽東西，一直在烤，魚幼薇有些心虛地吐吐舌頭，“你怎麽不吃啊？是不喜歡燒烤嗎？”
    她白皙的麵上浮現一絲緋紅，與灼灼霞光相映生輝，段書瑞看得呆了，心裏起了作弄人的念頭。
    “我忙著當烤匠呢，哪兒有時間？”他指著麵前的烤串，“要不薇薇來喂我？”
    魚幼薇耳根更紅，朝著穿楊的方向看了一眼，後者端起盤子就跑。
    院子裏隻剩下他們兩人，魚幼薇羞憤地把肉喂進他嘴裏，“你平白帶壞穿楊，林娘子若是知道，會埋怨我的。”
    “穿楊這小子蔫壞蔫壞的，還用得著我帶壞？”段書瑞剔了剔牙，一臉不以為意。
    魚幼薇無奈地搖頭，趁著某人烤肉的間隙，她眼疾手快地抄起他的酒杯，一口喝幹杯子裏的酒，發出一聲歎息。
    “怎麽了，舍不得回去啊？”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會讓我留下來嗎？”她目光灼灼，溫熱的吐息盡數噴灑在他耳側。
    段書瑞放下火鉗，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薇薇，你來這邊有練過武嗎？扈三娘教你的武藝，可有擱下？”
    他的聲音輕柔，落在魚幼薇心裏，卻像平地引驚雷，轟的一聲炸開。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我不是別人。”段書瑞勾唇一笑，“你的心思還在茶道上，不是嗎？”
    魚幼薇怔怔看著他，眼圈一紅，澀聲道“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你。”
    “我能看出的事還有很多，比如——你最近有些不開心，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他用筷子將竹簽上的肉擼下來，放到 盤子裏，開始烤素菜。
    “沒有啊，我和官家夫人們打成一片，還送了她們長安的特產，她們都很喜歡呢！”她得意地抬起下巴。
    “是不是報喜不報憂？嗯？”段書瑞伸手到她腋下去撓癢。
    麵前還有烤架呢！這人又開始發瘋！
    魚幼薇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高舉雙手做投降姿勢，“郎君，我錯了！我說，我什麽都說！”
    在洛陽時，魚幼薇應邀去崔府參加春日宴。午飯還沒準備好，一群少男少女正坐在涼亭裏喂魚，魚幼薇正在和崔穎說話，耳邊冷不丁響起一句“魚娘子，你不是說你郎君對你極好嗎？咱們出來這麽多回，怎麽一次也沒見過他？”
    說話的正是王明的夫人魏景蘭，向來以“尖酸刻薄”聞名。
    魚幼薇心中一酸，她笑著岔開話題，回家後卻悶悶不樂。想起園子裏成雙成對的人，再想到形單影隻的自己，心中難免蕭瑟寂寥。
    聽罷，段書瑞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一向與人無爭，貫徹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不過，這並不意味他可以容忍別人爬到他頭上，肆意欺負他的愛人。
    “幼薇，下個月我會回洛陽。”他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你給她們挨個發請柬，就說約她們出來打馬球！”
    魚幼薇的腰杆挺得筆直，眼裏光芒大盛。
    “今天月色正好，我想回答你一個問題，一個你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魚幼薇心中怦然一動，認真地看著他的臉。
    “你問我，究竟把你當成什麽，今天，我想告訴你答案。”
    “我將你當作我的紅顏知己，敬重你、愛你，你可能覺得我是出於同情，才會對你這麽好，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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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我不否認最開始有同情，和你相處的時間一長，我漸漸看清了你的為人，喜歡上了你。你的善良、你的堅韌、你的才華……都深深迷住了我。”
    魚幼薇靜靜聽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我在清醒中沉淪，在黑暗裏逐光。”
    “我願意了解曆史，但我不喜歡沉痛的部分。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覺得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後麵我們一起經曆了許多，我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你這麽好，這麽聰慧，本不應該擁有那樣的結局。”
    “對我來說，沒有什麽比你的安危更重要。無論是之前，現在，還是將來，在我心裏，你的安危永遠排在第一位。”
    說到這裏，段書瑞勾起嘴角，他摸了摸魚幼薇的臉頰，掌心熾熱，手心裏的臉卻還要熱上三分。
    “你是個驕傲的女子，你心中有自己的抱負。你想做什麽，隻管去做，我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他的目光溫和又堅定，克製又飽含愛意，在那樣的目光下，她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嗯，我知道你一向言出必行。”魚幼薇的長睫上珠淚瑩然，她哽咽道，“對啦，你看看這個。”
    說著，她從懷裏摸出一個首飾盒，從裏麵取出一條金色手鏈，在他眼前晃了晃。
    段書瑞心裏大為感動，剛想感歎他媽“神助攻”了一回，就聽到魚幼薇問道“這兒有一塊小牌子，上麵有一串夷文……你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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