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瑞本想住進崔彥昭名下的客棧，左思右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來，他來辦案，短則十天，長則數月，一直住在客棧有諸多不便；二來，他擔心和崔彥昭聯係過密，會被人抓住把柄。
    正當他猶豫不決，在去找人牙子看房還是在驛館續月租房兩個選項中徘徊不定時，江國誌派人給他傳信，說可以把他名下一套私宅借給他們住。
    得知這個消息時，他正站在屋內發呆。他回頭一望，榻上的人還在酣睡。
    這間客棧算是洛陽城最豪華的了，可牆壁還是薄了些，隔音效果也不盡人意。他們來晚了，隻剩下一樓的房間，隔著一層天花板，樓上的人喝酒吵鬧的聲音清晰可聞。
    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動靜，他打開窗戶，迎麵飛來一隻信鴿。
    這隻鴿子羽毛灰亮，被喂得肥嘟嘟的，喙短而直，一扇翅膀，卷起一陣勁風。
    對於這位鴿大爺，段書瑞不敢怠慢，他把鴿子抱進懷裏，反手關上窗戶。
    他從鴿子的爪子上取下一個小竹筒，裏麵裝著一個紙條。
    那是崔彥昭寫給他的字條。
    “老時間，流雲廬一敘。”
    段書瑞看著字條，回想著方才夥計說過的話。
    “老爺讓大人不必著急，留給您考慮的時間還有很多，您想好後再做答複都不遲。不過老宅空了許久，很長一段時間無人居住，您提前說一聲，我們這些奴才也好提早去打掃。”
    他想了想，決定先和崔彥昭匯合，交流一下這段時間發生的事。
    傍晚，段書瑞下了馬車，披上鬥篷，叮囑穿楊在外等著，獨自進了樓中。他徑直來到大廳，對堂前掌櫃說道“掌櫃的，我來赴崔大人的席。”
    掌櫃撥算珠的手一頓，從堂後繞出來，跟他拱了拱手“客官這邊請。”
    他把段書瑞帶至酒樓頂層的一間雅舍前，“客官，就是這裏了。”
    段書瑞推開門。
    屋內十分寬敞，當中以一道竹簾相隔，分成裏外兩間。崔彥昭正坐在外間小酌，見他進來，麵上露出喜色，揮手邀他坐下。
    段書瑞和他說起這些天發生的事。
    “……事情就是這樣，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對我的家人下手，若不是我把握先機，假扮成車夫混入青衣幫，他們就要對我下手了。”
    崔彥昭說道“除了張庭，還有誰會使這般下作的手段？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就是了。”
    段書瑞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卻不急著把酒杯放下，麵對著這張和崔景信有五分像的麵孔，他想起了崔景信的叮囑。
    “崔叔叔，這些人動手的時機選的準，是因為朝中有人泄密。能夠了解到我的動向，熟知聖人的決定，您認為這人是誰？”
    崔彥昭聽了這話，愣了愣“你是說，有人熟知你的動向，把消息賣給了張家，這才讓他們有機會，在你離開的時候對你的家人下手？”
    段書瑞不置可否。
    他知曉那人的名字，但直接說出來，隻會讓崔彥昭覺得，自己想借他的手，除掉朝中的眼線。
    他必須先試探崔彥昭的態度。
    “崔兄常出入宮廷，身處虎狼之域，還請崔叔叔替我轉告他，讓他一切小心。”
    崔彥昭手握酒杯，目光注視著段書瑞，看到他眼底的堅定，這才開口“這你放心，那小子比誰都貪生怕死，還視財如命，沒有達到目標，他是絕對不會鋌而走險的。”
    他沒有明確表示什麽，須臾，話鋒一轉“你可知江國誌背後的人是誰？”
    聞言，段書瑞微微一愣。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崔彥昭放下酒杯，目光飄向遠方，“他任翰林學士期間，被聖人選中，做了侍講，他的學生，正是當今三皇子。”
    聽到“三皇子”三個字，段書瑞的心裏升起異樣的感覺，他問道“這位皇子殿下資質如何？”
    “奇差無比。別人讀十遍就能背下來的詩詞，他讀二十遍都未必能背下來。”
    意識到話題被扯遠了，段書瑞輕咳一聲“您為何和我說這些？”
    崔彥昭看他一眼，露出了然的微笑，“江國誌和張庭不怎麽對付，他既向你釋放善意，你去看看也無妨。無論如何，多結交一些權貴也不算壞事。”
    段書瑞應了一聲，隨後，他舔了舔嘴唇，輕聲道“崔叔叔，還有一件事……”
    “嗯？”
    “您府上有靠譜的醫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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