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曹子廉的死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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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鉛灰色的天幕下,司馬懿一襲玄色大氅,立於帥台之上,神情冷漠地俯瞰著下方那座巨大而血腥的絞肉機。
    微風浮動,卷起他“司馬”二字的大旗,獵獵作響,仿佛在向天下宣告,一個嶄新的、更為冷酷的時代,已然降臨……
    “終於,到這一天了……”
    他在親手弑殺曹丕後,便留下高覽守在襄平,同時扶持曹丕二子曹協為新帝,隨後領兵一路追擊至盧龍塞,將曹氏最後的忠臣宿將圍困於此……
    每一步,都在他的算計之中。
    今日,他就要用曹洪與曹肇的頭顱,來為自己即將到來的遼國獻祭,用這座雄關的陷落,來碾碎曹氏最後的尊嚴!
    “殺!”
    城頭之上,嘶吼聲早已變得沙啞。
    曹洪手持一柄環首刀,刀刃已因過度劈砍而卷曲,身上的甲胄被血汙塗抹成了暗沉的褐色,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他就像一尊不知疲倦的戰神,身先士卒,每一刀劈出,都用盡全身力氣,將一個個順著雲梯爬上來的叛軍斬下城去,墜入城下那片由屍骸與泥土構成的煉獄……
    他的動作不再像年輕時那般迅猛,每一次揮刀都牽動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但他依舊咬牙堅持,仿佛一堵用血肉鑄就的鐵牆,死死地釘在這裏。
    “子廉叔父!東側缺口頂不住了,我去支援!”
    曹肇,這位曹氏的麒麟兒,渾身浴血,手中長槍上下翻飛,槍影如龍,將數名試圖衝上城垛的叛軍刺穿,狠狠地推了下去。
    他年輕的身體裏仿佛蘊藏著無窮的力量,哪裏有缺口,哪裏就有他的身影。
    他不斷地揮舞著長槍,將試圖攀爬上城牆的叛軍士兵挑落!
    他的臉上沾滿了灰塵與血汙,汗水與淚水混雜在一起,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燃燒著不屈的鬥誌。
    然而個人的勇武,在絕對的兵力差距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在司馬懿清君側的大旗下,燕軍悍不畏死,一波接著一波,仿佛無窮無盡的蟻群,瘋狂地湧向城牆。
    城牆上的守軍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缺口越來越多,城牆的磚石被鮮血浸染,與碎肉、斷骨混合在一起,濃重的血腥味刺鼻欲嘔,幾乎令人窒息。
    戰至第三日黃昏,盧龍塞的南門,在衝車日夜不停的撞擊下,終於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巨大的門栓應聲斷裂,厚重的包鐵城門轟然向內倒塌!
    “將士們!隨我衝!活捉曹洪者,賞千金,封萬戶侯!”
    徐質一馬當先,他臉上帶著一種嗜血的興奮,手中的長刀閃爍著寒光,率領著如狼似虎的叛軍,從缺口處蜂擁而入,守衛此處的燕軍士卒發出絕望的慘叫,隨即被叛軍徹底淹沒。
    “休想得逞!”
    曹肇怒吼一聲,率領著最後的預備隊,迎著潮水般的敵人,發起了決死的反衝鋒!
    他很清楚,城門一破,便再無任何希望!但他願意用生命堅守這盧龍塞,絕不向叛賊俯首,至於投漢?他的父親就死在劉瑁之手,他曹肇不願!
    狹窄的甕城瞬間化作血肉磨坊,刀槍碰撞,血肉橫飛……
    曹肇的長槍使得出神入化,竟硬生生將徐質的攻勢頂了回去。
    他以一己之力,在叛軍的洪流中撕開了一道血肉通道,將無數試圖衝入的敵人阻擋在外!
    然而,就在他奮力廝殺之際,攀上城樓的燕軍已然肅清城頭,眼看曹肇在城門處殺敵無數,便都將箭矢對準了他……
    “噗!”
    “噗!”
    沉悶的入肉聲接連響起,曹肇的後心與大腿同時中箭,劇痛瞬間傳遍全身!
    曹肇高大的身軀猛地一晃,動作瞬間遲滯了片刻……
    “死!”
    正與曹肇交戰的徐質卻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中長刀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狠狠地劈向曹肇的脖頸!
    “鐺!”
    一聲巨響,曹肇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橫槍格擋!但畢竟倉促之間,長刀依舊擦著他的肩膀,帶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劇痛傳來,曹肇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
    “噗嗤!”
    “噗嗤!”
    “噗嗤!”
    轉瞬之間,無數的長矛與戰刀將他年輕的身軀徹底淹沒。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無數的利刃貫穿,年輕的生命就此定格在盧龍塞的甕城之中,為曹家流盡了最後一滴鮮血……
    “長思!”
    遠處的曹洪看到這一幕,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鳴!
    他的身體猛地一顫,看到曹肇那年輕的身軀在叛軍的刀槍下被徹底淹沒,看到那麵象征著曹氏榮耀的“曹”字大旗轟然倒下。
    所有的悲痛、悔恨、絕望,在這一刻化為一股前所未有的滔天怒火,徹底吞噬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緩緩地轉過身,狠狠盯著司馬懿帥旗的方向,看著那麵高高飄揚的“司馬”大旗……
    “啊!”
    他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了生命中最後的怒吼,那聲音帶著無盡的怨恨與不甘,響徹整個盧龍塞,仿佛要將這雄關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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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老賊!我曹子廉做鬼,也絕不放過你!”
    說罷,曹洪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他猛地一夾馬腹,帶著麾下最後的百餘滿身傷痕的親兵,逆著人潮,義無反顧地,衝向了徐質所在的方向。
    “殺!”
    他揮舞著沉重的戰刀,每一刀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每一刀都蘊含著他生命中最後的憤怒。
    隻見曹洪衝入叛軍之中,手中的戰刀化作一道道血色閃電,將一個個叛軍士兵斬落馬下。他不再防守,不再顧忌自身的安危,隻求能多殺幾人,再殺幾人……
    就連主將徐質一時間也被曹洪這股悍不畏死的衝勁震懾,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指揮著身邊的叛軍將士,從四麵八方將曹洪團團圍住。
    無數的長矛、戰刀、箭矢,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曹洪的身體被一刀又一刀地砍中,鮮血噴濺,但他卻依舊嘶吼著,揮舞著戰刀,直到最後,他的身體被無數的利刃貫穿,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倒地!
    這位追隨了曹氏三代,忠勇一生的忠勇宿將,在無盡的悲憤與悔恨中,選擇了用最慘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他那雙不甘的眼睛,卻依舊死死地盯著司馬懿帥旗的方向,直到最後一刻,都未曾閉上。
    曹洪,寧死不降!
    不久後,另一位曹氏宗親大將夏侯霸以及曹氏各縣宗親封王曹彪以及曹操的義子秦朗等人在聽聞盧龍塞之變後,亦率部脫離司馬懿的掌控,公開投奔漢國。
    至此,曾經一同開創了魏國基業的曹氏與夏侯氏,在司馬懿的雷霆手段與血腥清洗之下,與這位新晉的遼東之主,徹底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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