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朝鮮都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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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霍峻橫掃狼林山的同時,山外的董襲也沒閑著,他親自帶著大批軍士與文吏,到一個又一個真番村落,推行著大漢的均田國策。
    對這些在燕軍鐵蹄下被淩辱數年的真番百姓而言,漢軍的到來,無疑是一種解脫。
    尤其當那些軍容嚴整的漢軍士卒非但秋毫無犯,反而幫助他們修葺房屋、加固籬笆時,他們漸漸對漢軍產生了認同感。
    而後在董襲長達數月的恩威並施下,尤其是當那蓋著鮮紅官印的田契文書交到每一戶人家手中時。那種對土地最原始的渴望,徹底戰勝了對漢軍的猜忌。
    那份沉甸甸的歸屬感,將民心的天平壓向了大漢這一邊,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燕軍在山中的據點……
    這日傍晚,帥帳的厚重簾幕被親衛掀開,一名須發皆白、衣衫襤褸的真番老者,在兩名士卒的攙扶下,拄著一根磨得光滑的木杖,顫顫巍巍地走了進來。
    他渾濁的雙眼在帳內昏黃的燈火下掃視一圈,當目光落在帥案後方,那位身披魚鱗寶甲、氣勢雄渾如山的將軍身上時,老人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
    老人雙腿一軟,直挺挺地跪倒在地,此前所受的悲愴與屈辱,在這一刻化作滂沱的老淚,奪眶而出……
    他哆嗦著從懷中掏出一張用獸皮縫製、邊緣已被磨損得看不出原樣的地圖,將它高高舉過頭頂,雙手因激動而劇烈顫抖。
    “將軍……求求將軍,為我等草民做主啊!”
    老者聲淚俱下,嘶啞的嗓音裏,滿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那些天殺的燕軍,昨日又從山裏衝了出來!他們要糧,可我們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還有餘糧給他們!那些畜生……竟搶走了全村最後一點過冬的口糧,還……還殺了我唯一的兒子啊!”
    董襲那張古銅色的臉上,瞬間布滿了寒霜。
    他霍然起身,繞過巨大的書案,親自上前,將老者攙扶起來。
    他看著老人那張因極致悲痛與絕望而扭曲的臉,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他心中清楚,這是霍峻的清剿已經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
    山中燕軍已是油盡燈枯,被逼到了絕境,才徹底撕下偽裝,不顧一切地下山搶糧,做最後的困獸之鬥。
    他沒有多言,隻是托住老人的臂膀,一字一句,認真回應道“老人家,你放心。這個仇,我們替你報了!”
    地圖上所標記的,正是燕軍在這片山林中最大、也是最後的據點,朗峰口。
    此地建在一處三麵皆是萬丈懸崖的險要山坳之中,唯有一條狹窄陡峭、僅容兩人並行的石道可以通行,地勢之險,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在得到這份至關重要的情報後,董襲與霍峻連夜在沙盤前反複推演,最終定下了一套總攻計劃。
    次日深夜,月黑風高。
    霍峻親率一千名從山南府精銳中的攀岩好手,他們背負著特製的飛爪繩索,如同林中的鬼魅,悄無聲息地抵達了朗峰口後方那片光滑懸崖之下。
    凜冽的山風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刀子,從崖壁上呼嘯刮過,吹得人臉頰生疼,呼吸都為之凝滯。
    在此地,任何一點微小的失誤便會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但這群在巴蜀群山中練就一身絕技的山地王者,卻毫無懼色。
    他們將浸了油的軟布裹住飛爪,奮力拋出,死死扣住岩縫,而後便如壁虎般緊貼著冰冷的岩壁,在搖曳的繩索上,緩緩向上攀爬……
    而在正麵,董襲率領著嶺南府的主力大軍,借著深沉夜色的掩護,悄悄摸到了那條唯一的石道之下。
    所有的士卒口銜短刃,在接近到距離寨門不足百步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噗嗤!”
    “噗嗤!”
    黑暗中,幾道微不可聞的破空聲猝然響起,數支早已上弦的軍弩精準地穿透了石道上幾名打著瞌睡的燕軍哨兵的脖頸。
    “呃……”
    那幾名哨兵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捂著喉嚨,悄然委頓在地……
    “殺!”
    在確認哨兵被盡數清除後,董襲強行壓抑聲音發動了總攻的命令,他一把抽出環首刀,率領身後漢軍,朝著朗峰口發起了猛烈的衝擊!
    “敵襲!”
    淒厲的警報聲終於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朗峰口對於這群燕軍殘部而言,畢竟是最後的巢穴,防備不可謂不嚴密。
    漢軍的衝鋒剛剛開始,便已被發現,無數燕軍在軍官的嘶吼下,紛紛湧了過來。
    由於石道極為狹窄,漢軍的衝鋒隊形被嚴重壓縮,前進的速度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為了大漢!擋我者死!”
    董襲手持環首刀,身著甲胄,身先士卒,衝在了最前。
    此時的董襲就像虎入羊群,所過之處,刀光翻飛,殘肢斷臂橫飛,燕軍倉促間組成的防線被他硬生生撕開一道缺口,迅速地敗退,無奈撤往朗峰口大寨之內。
    “噠!”
    “噠!”
    “噠!”
    數十架簡易的雲梯被漢軍冒著箭雨架到了寨牆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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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兄們,跟我上!”
    董襲一聲怒喝,將環首刀的刀柄銜在口中,雙手抓住雲梯,竟第一個朝著那高聳的寨牆攀去。
    “轟!”
    “啊!”
    朗峰口的燕軍被這突如其來的猛攻徹底打亂了陣腳,倉促間從牆頭扔下的滾木礌石稀稀拉拉,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防禦。
    董襲身形矯健,完全不像是年僅五旬的中年人,在雲梯中輾轉騰挪,輕鬆避開數塊落石。
    眼看就要登頂,一名燕軍軍官指揮士卒將一鍋剛剛燒開、冒著惡臭的滾燙金汁,朝著董襲當頭潑下!
    千鈞一發之際,董襲不閃不避,將手中盾牌高高舉在頭頂!
    滾燙的液體將堅實的盾麵澆得“滋滋”作響,冒起陣陣白煙,他卻毫不停留,借著盾牌的遮擋,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虎吼,如猛虎般悍然翻上了寨牆!
    “噗嗤!”
    “噗嗤!”
    他吐出口中環首刀,刀光一閃,麵前三名燕軍甚至沒來得及舉起兵刃,便被連人帶甲生生劈飛,人首兩分。
    浴血的董襲仿佛一尊從地獄殺出的戰神,雙腳如鐵鑄般,牢牢地釘在了寨牆之上,為後續的漢卒打開了一條血腥通路!
    “將軍威武!”
    無數漢軍士卒被董襲這悍不畏死的勇武激勵,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一個個雙目赤紅,不顧生死地湧上寨牆,如一道勢不可擋的赤色狂潮,狠狠拍向了驚慌失措的燕軍!
    “殺!”
    就在董襲率部在寨牆上大殺四方的同時,燕軍的後方,那存放著他們最後糧草輜重的區域,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淒厲的慘叫聲從背後響起,霍峻率領的千名山南府精銳,如神兵天降,出現在了朗峰口的後方!
    在漢軍的前後夾擊之下,燕軍最後的抵抗意誌被徹底摧毀。
    他們哭喊著丟下兵器,四散奔逃,卻被早已在山下布下天羅地網的漢軍一一斬殺。
    朗峰口,徹底亂了……
    此戰之後,狼林山中的燕軍再也無法組織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在漢軍持續近半年的清剿、招降與分化瓦解之下,這片曾經讓董襲頭痛不已的崇山峻嶺,終於被徹底肅清。
    至此,三韓故地,漢軍再無敵手。
    在大局已定之後,在盧龍塞與遼軍主力對峙的漢帝詔令也自薊城輾轉送抵。
    詔令之中,除去嘉獎了董襲、霍峻二人平定三韓之功外,還正式下令,在三韓故地設立朝鮮都督府,以都督之名,統籌整個半島的所有軍政事宜。
    劉瑁將原馬韓都城慰禮城(現在的漢城,首爾)更名為漢川縣,並以此為核心,分設四州之地,都督府治所也設於漢川,整個半島的行政區劃,被重新劃分。
    四州之中,從北到南,位於最北邊的一州,名曰帶方州。
    其地以原漢四郡中的樂浪郡、帶方郡故地為核心,將東北部的濊貊各部族盡數納入統轄。
    帶方州州治設於朝鮮縣城,下設樂浪、不耐、列口三縣,統轄原本的漢四郡駐地。
    但唯一的問題是,此時的遼軍殘部還占據著樂浪郡負隅頑抗,此地尚未真正歸於大漢。
    帶方州往南,名曰漢江州。
    其地以更名後的漢川縣為州治,統轄原三韓中最為富庶的馬韓故地,即後世的京畿、忠清道一帶。
    此地乃是整個半島的膏腴之地,土地肥沃,下設昭明、南原、含資三縣,以發展農耕,安定民心,作為都督府的錢糧根基。
    漢江州以南,則曰弁辰州。
    其地以原弁韓、辰韓南部以及馬韓最南端舊地為主,將半島南部沿海盡數納入版圖。
    弁辰州州治設於金官,扼守洛東江入海口,是與東海倭國交通的要衝,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下設甘浦、始林、耽羅三縣,其中耽羅縣的設立,更是將海峽對岸的耽羅島(濟州島)也一並劃入了管轄範圍,徹底掌控對馬海峽。
    半島東側,則設立臨屯州。
    其地以原辰韓東部以及部分濊貊故地為核心,統轄半島東海岸的狹長地帶。
    臨屯州州治設於東暆縣,下設南沃沮、華麗、提奚三縣,以安撫當地部族,開發沿海的漁業與鹽業之利……
    高聳的漢川城頭,董襲與霍峻並肩而立。
    海風吹拂,帶著一絲鹹腥,也吹散了戰爭留下的最後一絲血氣。
    兩人望著城外廣袤的原野上,無數百姓正在漢軍士卒的指導下,收割著最後一季冬麥,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麵巨大的赤色龍旗,在城頭緩緩升起,如同一團永不熄滅的烈火,在半島上空獵獵作響,向整個天下宣告,這片紛擾了數百年的土地,終於被大漢帝國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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