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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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餘淵能夠聽得到,他嗓子裏麵擠出來聲音的幹澀。那張臉竟然是死去的鶴壁之的臉,隨著他的喊聲那身影也頓時消失不見了。可窗外狂風卻越加肆虐,窗欞被拍打的啪啪作響,隱約間他聽到在風雨之中似乎還有人聲。連忙下床穿上鞋子推開房門觀看。路拾來聽到聲響也下床來,跟在他的身後。房門推開的一瞬間,外麵的風雨也隨之撲打進來,一股寒氣直接衝到了臉上,將二人的睡意頓時趕走了。二人定睛看去,隻見偏房之外,胡嫂正站在風雨中,努力的給房頂上蹲著的一個瘦小的身影遞著一條木板。雷聲再次響起,閃電劃過,借著閃電的光亮,餘淵清晰的看到胡嫂舉起的右臂,衣袖滑落,露出的一截手臂之上,赫然有一枚胎記。雖然夜色當中看不清楚顏色,但那形狀就像一顆杏子一樣。與此同時餘淵的腦子裏也閃過了一個驚雷。他猛然想起來,鶴壁之和他說過,一周歲的時候,被海盜擄走的那個叫做杏兒的女兒,右手臂上便有一枚杏子大小的紅色胎記。在回想胡嫂的長相,可不是與鶴壁之有幾分相似之處,隻不過那種相似之處,融入了胡嫂女性的容貌之中,自己一時沒有發現而已,難怪當初看她怎麽覺得如此眼熟。再回想剛才那詭異出現的鶴壁之,餘淵心中頓時明了。忍不住淚水含在眼眶之中。口中低聲喃喃道,“老師,淵兒沒有忘記你的話,你放心的去吧。”
若論罪島這些人當中,除了白無相以外,這鶴壁之與餘淵的感情算是最好的,因此鶴壁之的離去,對餘淵也是一個很大的打擊。如今能夠有這樣一個機會,圓了老師的遺憾,餘淵如何不喜極而泣呢。他不管外麵下著的大雨,直接衝入雨幕當中。身形躍起,將屋頂上的胡莫離攬在懷中,緊接著一把拉起愣住的胡嫂,閃身回到了正房之中。胡嫂母子二人身披油布,有些不解和恐慌的看著眼前這個被雨水打濕的男子,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
“官,官爺,你這是?”胡嫂的問話有些遲疑,自從丈夫去世後,打她主意的人可是不少,後來搬到這村子後,和大雷母子相互照應,倒是好了許多。可那保長卻是常常來騷擾,雖然沒有什麽過格的舉動,但言語之間卻是多有撩撥。被胡嫂多次拒絕後,也是心中暗自記恨,否則他怎會將餘淵兩個大男人塞到胡嫂的家中。若是這二人年輕氣盛,趁機將胡嫂輕薄了,到那個時候,胡嫂成了殘花敗柳,自己豈不是有機可乘了。不得不說,這保長打的主意不但齷齪,而且陰損至極。胡嫂心中自然明白,可她一個弱女子除了逃避能有什麽辦法。家中已經沒有多餘的積蓄了,賣房子的錢也花的差不多了。如果離開了這裏,她們母子將再無處安身了。所以,她寧願和離兒搬到破敗的偏房中,也不願意求那保長一句。
可惜老天也不可憐這對孤兒寡母,夜半一場大風竟然將屋頂掀翻,無奈之下,她隻能和離兒連夜用木板將茅草壓住,準備對付過這一夜再說,沒想到卻警醒了這兩位官爺。看著俊俏小郎君看自己的眼色竟然含著火熱,胡嫂心中不由得一陣害怕,盡管從見麵開始,這小郎君說話就一直和氣,可誰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麽。按理說自己這個年齡和姿色,對方是看不上的,但萬事都沒有絕對的。因此她此刻問話,心中甚是忐忑。
餘淵如今正處在為鶴壁之尋到女兒的激動當中,根本沒理會到胡嫂的心態。他上前一步,將胡嫂身上的油布掀開,仔細端詳胡嫂的麵容,果然與鶴壁之甚是相像。旁邊的胡莫離見他如此盯著自己的母親,他雖然年少,卻知道保護娘親,當即將身上的油布抖落,搶步站在胡嫂麵前對著餘淵道,“你,你要幹什麽?”方才餘淵將他抱下房頂的功夫他隻在說書人口中聽說過,也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武功,自己是萬萬不是對手的,可他還是堅定的擋在了娘親的麵前。
餘淵見他慫橫慫橫的樣子,突然間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當即失聲笑了出來。退後兩步,一麵運功烘幹身上的衣物,一麵道,“胡嫂,你不要緊張,方才我突然想起一事,恐怕和你的身世有關,情急之下嚇到你們了。”
“我的身世?”胡嫂目露疑惑,那些想要占她便宜之人,借口五花八門,但這個從自己身世入手的還從來都沒有。
餘淵見對方明顯不信,當下問道,“胡嫂,你可知自己的出身?”
胡嫂雖然不知道對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不過還是據實回答道“民婦出生東海,先父是一名落地的秀才,靠著在村中私學教書為生。後來民婦嫁給先夫,兩年後父母便雙雙亡故,如今已經都不在了。此後民婦隨先夫人一路行商,向北而來,十年前便定居在燕州了。並無甚離奇身世。官爺恐怕是認錯人了。”
“不對,那老秀才絕非你親生父親,你的親生父母乃是另有他人。”種種跡象表明,此女便是鶴壁之的女兒杏兒,餘淵對此毫不懷疑,因此,篤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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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爺切莫亂說,這種事情你一個外人怎會比我本人了解。”胡嫂自然不信。
“胡嫂,我這裏有一種秘法,能夠回溯人嬰兒時期的記憶,你可願意嚐試一下?”餘淵問道。
“這個……”胡嫂有些猶豫,畢竟和餘淵二人隻相識了短短不到半天時間,她怎敢輕易相信他?
“胡嫂,我二人身懷武功,你也看到了,你自問若是我等有歹心你們母子可有反抗之力?”
“官爺說笑了,你二人一看便是心地善良之輩,如何會對我們這窮苦母子有歹心。”胡嫂如此回答,其實已經暴露了心中的恐懼。
餘淵卻不依不饒的繼續追問道,“那且不說,我隻問你,你們母子可有反抗之力?”
胡嫂被逼的沒有辦法,隻能道,“自然沒有。”
“所以,我用得著欺騙你麽?”餘淵要的就是這個答案。
方才胡嫂也是一時恐懼,沒有仔細考慮,她畢竟是商人之婦,以前也是見過一些世麵的,而且自幼生長在秀才之家,跟著爹爹讀了不少的書,不同於普通的村夫愚婦,經過餘淵這番點撥,頓時明白了過來。當即沉思了一下道,“官爺既然如此說了,民婦倒也有幾分好奇,那便試試也無妨。”
餘淵見她答應下來,心中暗道,“果然是老師的後人,骨子裏那種殺伐果斷真是一模一樣。”當即點頭道,“好,你且放鬆心情,看著我的眼睛。”
胡嫂依言看向了餘淵的眼睛。此刻餘淵使用的是鬼娘子控心術的法門,融合了端木涯的精神力,能夠將人潛意識中的記憶激發出來,也就是所謂的回溯之法。胡嫂眼見著餘淵的眼睛,清亮透徹,如同兩眼山泉一樣,令人感到純淨而清冽。隨即那泉眼一點點的放大,如同深潭一般,不起漣漪,將她的整個意識浸潤在內,感到無比的溫暖,輕柔,如同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之中。再往後,她便覺得自己似乎飛到了廣闊無垠的長空之中。一個個影子在眼前飛掠而過,有自己年輕時的樣子,也有那些記憶中的人和物。最後,飛掠的場景在一間房內停住了,一對夫婦抱著一個孩子,滿臉從慈愛。那孩子一雙小手在空中伸展,在兩個大人的逗弄之下,發出呀呀的歡笑之聲。一隻右臂之上赫然有一個拇指大的紅色杏兒一般的胎記。和她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樣。隨即她看到了火光,看到了一群拿著刀子的人,那孩子被抱上了一艘船,同行的還有許多哭泣的婦孺。再後來,那孩子被抱到了一戶人家,那男子赫然正是自己的爹爹,那個不第的秀才。到了此刻,她腦子裏麵似乎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仿佛打開了一道閘門。那原本抱著孩子的一對夫婦,分明和自己的長相有許多相似,那才是自己的父母。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飄蕩的靈魂也終於回歸到了自己的軀殼當中,眼前還是那個清秀的少年,而此刻的自己已經是淚流滿麵。“我,我,這,這都是真的?”她不敢置信的問道。
“千真萬確,這些都是你藏在腦海最深處的記憶,我隻是給了你一把打開它們的鑰匙。”餘淵道。
“那,我的親生父母……”畢竟三十幾歲的人了,胡嫂勉強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試探著問道。
“他們……他們都已經不在了。”
“那,你是?”胡嫂此時也搞不清楚餘淵的身份。
“你的親生父親是我最親近的的老師,我叫餘淵……”餘淵將他和鶴壁之的關係,以及鶴壁之和他講過的那些事情,盡數講給了胡嫂聽。當然,他沒有說出罪島的事情,那是他的秘密,還不方便這時候告訴胡嫂。
胡嫂一麵聽,一麵流淚,沒想到自己的親生爹娘竟然如此命苦,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有這樣離奇的遭遇。還好蒼天有眼,冥冥之中一切似乎自有安排, 若非丈夫失蹤,若非自己搬到這個村落,若非保長存心陷害,若非那陣狂風掀開了屋頂,自己的身世,恐怕今生今世都不得而知了。
“多謝,官……”一時之間胡嫂也不知道如何稱呼餘淵才好,本來還想叫一聲官爺,卻覺得對方如此周折,引自己回憶起身世,官爺這個稱呼似乎已經不太合適了,因此頓在了這裏。
“既然姐姐回憶起了自己真實的身世,還如此客氣做什麽?老師隻有我一個弟子,而且他待我如親生兒子一樣,你是她的女兒,自然就是我餘淵的親姐姐。叫我小淵就好。”餘淵看出了胡嫂的尷尬,於是開口道。
“這,好吧,我就托大,叫一聲小淵,不知何時能夠引我去拜祭父母大人。”
“這個,姐姐也不要著急,我到草原上還有一些事情要做,大約三個月左右能夠回來,到時候你和離兒與我一同回歸崇明島,然後我再安排你去東海拜祭老師。”
“也好,離兒還不過來給你舅舅磕頭。”胡嫂對著莫離喊道。這話已經說開,餘淵便是自己的娘家人了,眼見著孩子一日大過一日,他父親在的時候,還有條件讀了幾年書,如今丈夫一去杳無音訊,不知生死,這孩子日後的前途已經是黯淡無光。眼下遇到了餘淵,不但自己找回了自己的身世,看餘淵的身份和手段,定然不是普通人,這孩子的未來也有了著落,胡嫂自然要讓他拜見這個憑空飛來的舅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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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莫離也是精明通透的孩子,本來他已經答應了餘淵隨他去崇明島,隻不過猶豫了許久,沒敢和胡嫂說,畢竟一旦說出來這件事情就要牽扯到自己行騙的事,娘一項教導自己要好好做人,這等事情如何說得出口。他糾結來糾結去,不知怎的竟然就睡著了。然後就被大風掀翻了屋頂,這事兒也沒來得及說,如今正好不用說了,當下噗通一聲跪在餘淵的麵前口中說道,“離兒叩見舅舅,舅舅交代下來的事情,離兒還沒來得及稟報母親,還望舅舅恕罪。”
餘淵一聽,這小子合著沒和他娘說去崇明島的事情,但此時也不方便戳破,當下道,“無妨,此時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一切都好說。你也起來吧。”這無疑是在告訴離兒,原來答應他的話都算數。
“多謝舅舅。”離兒聞聽自然是喜出望外,翻身爬了起來。餘淵在身上摸索了一下,隨即從世界沙寶庫中,找了一把短小的匕首出來。這匕首他也不知道有什麽特殊的,隻是覺得外表看著古樸厚重,入手有些冰冷,絕對是難得的兵器,拿來作為見麵禮送給離兒倒是再合適不過了,當即遞了過去道,“這是舅舅給你的見麵禮。”
沒有一個男孩子能夠經得起刀劍的誘惑,這是刻在男人骨子裏麵的喜愛,離兒眼見這把匕首當即歡呼了一聲,伸手接了過來。隨即又是一聲驚呼,“好涼!”卻沒舍得將匕首扔出去。餘淵聞言笑道,“一會我傳你一段心法,你先修煉,等我從草原回來後,再仔細教導你。”
“多謝舅舅!”離兒再次拱手道謝。
“這孩子都十一了,還是如此不穩重。”胡嫂眼見餘淵喜愛胡莫離心中自然高興,口中卻還是教訓道。
“無妨,我倒是喜愛他這個性子,等回了南海,我在好好調教他。”餘淵笑道。隨後他又從懷裏掏出來幾錠白銀道,“姐姐此去草原,得有些日子才能回來,這些銀兩你且拿著度日。”
“這可是不得,弟弟,你到草原路上多有用到銀兩的地方,我這裏還能度日,你且收著。”胡嫂慌忙推辭。
“這個姐姐不用擔心,小弟我頗有錢財,這些銀子算不得什麽,你拿著就是。”餘淵不等胡嫂推辭,將銀子放在了桌子上。隨後又道,“偏房已經住不得人了,姐姐今日和離兒就住在正房吧。”
“那你二人睡哪裏?”胡嫂也知道偏房住不得人了。
“我二人都是習武之人,在椅子上打坐即可。”餘淵道。
胡嫂知道他二人有武功在身,方才又認了親,此時也不在客氣,轉身回到自己的床鋪和衣而臥。折騰了半夜,她也是乏了,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那邊離兒的呼吸也漸漸平穩,想來也是睡著了。餘淵和路拾來在椅子上盤膝而坐,吐納周天,恢複體力和精力。不知不覺之間一夜便過去了,村裏麵雄雞高啼,外麵天光放亮。胡嫂起身下床,打算為餘淵等人準備早飯。卻被餘淵攔住了。“姐姐,我們這便去和隊伍匯合了,你和離兒多休息一會,等我從草原回來接你們。”
“那,你可要保重啊!”雖然相識時間不長,餘淵卻是將胡嫂當做了自己的親姐姐,這裏麵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鶴壁之的原因,另一部分這胡嫂也確實有長姐的姿態,讓餘淵感受到了久違的家的溫暖。一時之間倒有些不舍。
“姐姐放心吧,我自會小心。”
“弟弟,我,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與你。”胡嫂有些難為情,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道。
“姐姐有話盡管說,你我姐弟不用客氣。”
“你到草原,若是方便,幫我打聽打聽你那姐夫的消息,他叫胡萬金,是個常年跑商的,不少草原上的人都知道他。”
“小弟記下了,姐姐放心吧。”餘淵答應道。
隨即,在胡嫂的目送下,他和路拾來直奔保長家的方向趕了過去。肖成功昨晚就住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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