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燼海星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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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燼劫】
竹樓簷角的合巹杯突然滲出血露,滴在忍冬藤上灼出黑洞。林小滿驚醒時,腕間銀鐲正以量子頻率震顫——那是月娘留在《四時花令》末頁的預警。陸昭的龍尾鱗片無端剝落,每片逆鱗內側都浮出陌生星圖,坐標指向天工閣廢墟。
"昭哥哥的鱗在哭。"林小滿捧起鱗片,龍血凝成的星軌突然纏住沈墨白的儺麵殘片。麵具裂隙裏滲出藍霧,霧中竟是九曜司的青銅羅盤——本該隨蘇挽星殉道的秘器,此刻指針正刺向陸昭心口。
沈墨白忽然捏碎儺麵晶核,星砂在空中拚出悚然讖語:"藤燼海,星漩眼,三劫歸一始見真。"殘砂落地時,竹樓地板突然塌陷,露出深埋三百年的青銅祭壇,壇心凹槽與林小滿的胎記嚴絲合縫。
【儺麵墟】
天工閣廢墟深處,九曜司的玄衣使正在掘骨。沈墨白撫過斷壁殘垣,指尖星砂竟與瓦礫共鳴——每塊碎磚都嵌著微型儺麵,麵具瞳孔裏鎖著蘇家工匠的殘魂。陸昭的龍爪突然刺入地脈,抓出的不是泥土,而是纏滿量子編碼的青銅鏈。
"當年祖父銷毀的不是永動核..."沈墨白扯開鎖鏈末端的青銅匣,內裏湧出腥甜霧氣,"而是九曜司用十萬儺麵煉的"因果爐"。"霧氣中浮現駭人場景:月娘跪在爐前,將繈褓中的林小滿放入火焰,火焰裏騰起的卻是忍冬藤。
林小滿腕間銀鐲突然暴長,化作光刃劈開霧氣。刃光所過處,廢墟牆麵滲出黑血,血珠凝成蘇挽星的手書:"藤非藤,燼非燼,三生火裏辨真身。"
【星漩眼】
三人追著青銅鏈潛入地宮,卻見穹頂倒懸星海。陸昭的逆鱗不受控地飛向漩渦中心,每片鱗都映出林小滿不同死狀——溺斃於藤海、焚身於星砂、凍裂於龍息。沈墨白突然引星砂覆眼,儺麵殘片在掌心燃起藍焰:"九曜司在拿我們的因果煉器!"
地宮突然塌縮成粒子態,林小滿在量子湍流中抓住青銅鏈。鏈節上突現倒刺,紮出的血珠竟凝成月娘的臉:"好孩子,當年種在你心口的不是情蠱..."血臉突然裂成藤蔓,纏住她探向漩渦深處,"是九曜司的"因果錨"。"
陸昭的龍嘯震碎半數星漩,殘鱗拚成逃生星圖;沈墨白撕下衣襟,用血畫出反量子方程。當三人跌出漩渦時,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塊青銅殘片——上麵鏨刻著與林小滿胎記完全相同的紋路。
【燼海潮】
竹樓廢墟在晨霧中泛著幽藍的磷光,林小滿踩碎一片琉璃瓦,腳下突然湧出溫熱的血。那些血珠在瓦礫間滾成赤色星軌,竟與沈墨白昨夜推演的量子方程完全重合。陸昭的龍尾掃開滿地銀鐲殘片,金屬忽然騰空凝成銅鏡——鏡中映著的不是他們三人,而是月娘穿著染血的嫁衣,正在給繈褓中的嬰兒喂食星砂。
"三百年前那場火葬..."沈墨白忽然扯斷纏在腕間的藤蔓,斷口處滲出藍色汁液,落地便生成無數青銅齒輪,"根本不是焚化蘇挽星的儀式。"齒輪咬合著組成渾天儀,指針正指向林小滿心口發光的忍冬紋。
陸昭的逆鱗突然發出蜂鳴,鱗片層層翻開露出微型星盤。那些用龍血繪製的軌道上,密密麻麻嵌著林小滿各世輪回時的乳牙。最末端的赤道位置,一顆犬齒正與沈墨白藤心鎖的缺口嚴絲合縫。
林小滿忽然聽見嬰兒啼哭。廢墟西側那株焦黑的忍冬藤下,埋著半截青銅匣的殘片正在震動。當她扒開混著星砂的泥土,匣內滾出的不是骨灰罐,而是用她前世青絲纏繞的隕鐵鑰匙——鑰匙柄上刻著陸昭族徽,匙身卻蝕刻著沈墨白獨創的星象密碼。
竹樓廢墟的血珠突然化作赤蝶,繞著忍冬藤上下翻飛。沈墨白腕間藤心鎖發出槐木相擊的脆響,焦土裏鑽出七八個巴掌大的山鬼,捧著露水凝成的鏡子往三人跟前湊。鏡中月娘的紅嫁衣褪作素縞,她懷中的繈褓竟裹著半截焦黑的雷擊木。
"是洗兒會的引魂幡!"陸昭的龍尾不慎掃碎鏡子,露水裏騰起青煙。煙中浮出三百年前中元夜的光景——月娘抱著啼哭的嬰孩跪在山神廟前,廟祝用艾草沾著龍血,在嬰兒眉心點出忍冬紋。供桌上那尊被香火熏黑的神像,分明長著沈墨白的眉眼。
林小滿腕間的銀鐲突然滾燙,胎記處鑽出條碧瑩瑩的藤蛇。那蛇銜著隕鐵鑰匙遊向焦藤根部,山鬼們忽然齊聲唱起《洗兒謠》:"雷公斧,山神藥,偷來龍鱗補命薄..."歌聲中地底傳來木石開裂聲,一株生著人麵的老槐破土而出,樹洞中垂著月娘當年係在繈褓上的五毒繩。
沈墨白扯斷五毒繩的瞬間,山鬼們驚慌地跳起儺舞。槐樹皮層層剝落,露出內裏中空的祭壇——壇中供著個陶土娃娃,心口插著九根銀針,每根針尾都墜著林小滿前世剪下的指甲。陸昭的逆鱗突然滲出金液,滴在陶俑上竟化作百十隻藍尾鵲,銜著銀針往山神廟方向飛去。
"跟著鵲兒!"藤蛇忽然口吐人言,碧綠瞳孔映出月娘臨產時的畫麵。接生婆袖中藏著半塊青銅饕餮符,符上沾的不是朱砂,是山神廟香爐裏的劫灰。林小滿踉蹌著追出三步,踩碎的瓦礫間突然湧出黑水,水裏浮沉著無數刻滿經文的蝌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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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廟殘垣下,藍尾鵲將銀針插入龜裂的碑石。沈墨白袖中星砂不受控地凝成儺麵,陸昭的龍角突然生出槐花,而林小滿胎記處的藤蛇猛然暴漲,裹著三人撞向石碑——
碎碑紛飛中竟藏著口柏木棺材,棺內沒有屍首,隻有件爬滿螢火蟲的百家衣。那些螢火忽聚成老嫗身形,手中線梭正纏著林小滿的銀鐲絲線:"當年用山神骨、龍君鱗、儺師魂捏了個泥娃娃,如今該還債了。"
槐樹洞裏的陶土娃娃突然睜眼,心口銀針孔中鑽出條雙頭蛇。山鬼們的儺舞變得癲狂,每踏一步就震落漫天槐花,花瓣沾身即化成青銅鎖鏈。藤蛇在此時突然蛻皮,蛇皮下滾出個月牙形的玉琮,琮內蓄著的晨露正映出月娘在山巔跳崖的畫麵——崖下不是亂石,是口沸騰的血池,池中沉浮著三百個眉心點忍冬紋的嬰孩。
藤蛇化成的玉琮墜地時,沈墨白忽然旋身踢起三塊碎碑。青石在空中連成北鬥陣,他踏著禹步穿過石陣,儺麵殘片在指尖翻作八卦鏢。陸昭的龍尾卷起斷梁橫掃,朽木竟在勁風中凝成齊眉棍,棍影過處帶起虎嘯——正是伏虎棍法第九式"敲山震魍"。
林小滿腕間銀鐲忽如流水瀉地,纏住兩根墜落的槐枝。她借勢騰空鷂翻,落地時枯枝已在手中化作雙股劍,劍穗上串著的銅錢叮咚作響。這是月娘生前教她的"纏絲劍",每招皆取紡線穿針的柔勁,此刻使來卻攪得滿地槐花凝成八卦陣。
山鬼們的儺舞忽變攻勢。四隻青麵小鬼踩著魁星踢鬥步圍住陸昭,爪風竟帶著五禽戲的形意。陸昭將齊眉棍插地借力,龍爪在月色下勾出白鶴亮翅的弧線,指縫間漏出的星砂化作金鍾罩氣勁。小鬼利爪撞上無形氣牆,爆出廟會爆竹般的脆響。
沈墨白的八卦鏢突然釘住東南巽位。他反手抽出腰間儺麵扣在臉上,身形霎時分作七道殘影——竟是武當梯雲縱疊上青城風火步。真身閃到柏木棺前時,袖中抖出三尺長的判官筆,筆鋒蘸著龍血在棺蓋疾書鎮煞符。
林小滿的雙股劍絞住兩條青銅鎖鏈。她忽使巧勁將鎖鏈甩向老槐,自己卻如春燕抄水貼地滑出,劍尖挑飛三片帶血的槐葉。葉片割破霧氣時,露出藏身樹後的玄衣使者正擺著峨眉刺的起手式。
"破鋒八劍!"陸昭的喝聲震落瓦上霜。他棄了齊眉棍,龍尾掃出丈二紅綾般的罡氣,正是當年漕幫鎮壓黃河水匪的絕學。玄衣使者袖中抖出鏈子槍,槍頭點出梅花三弄的殺招,卻撞上沈墨白從棺蓋上揭下的鎮煞符——那黃符遇金鐵竟化做鐵尺,恰好卡住槍頭紅纓。
林小滿趁機將雙股劍並作樸刀。刀背上的銅錢嘩啦啦響成安魂調,刃口卻劈出戚家刀法的"夜戰八方"。刀風掀翻滿地星砂時,藏在砂下的三百青銅人偶突然躍起,擺出少林羅漢陣的架勢,關節處還殘留著牽絲戲的銀線。
沈墨白判官筆疾點青銅人偶靈台穴。筆鋒與青銅相擊迸出火花,竟在夜空拚出武侯八陣圖。陸昭突然長嘯一聲,紅綾罡氣裹著星砂凝成陌刀,刀柄上的龍紋正與他脊骨共鳴。當陌刀劈開第七重人偶陣時,柏木棺中的百家衣突然騰空展開——每塊補丁都繡著套失傳的拳譜,袖口處還洇著幹涸的鼻煙色血跡。
"是洪拳的工字伏虎!"林小滿認出阿爹生前常打的套路。她棄了樸刀,雙掌在槐樹幹上借力翻身,落地時已擺出虎鶴雙形的架子。玄衣使者的鏈子槍卻在此刻變招,槍頭紅纓炸開成血色拂塵,三千塵絲纏向她的任脈要穴。
陸昭的陌刀突然脫手旋成風車。刀刃割斷塵絲的瞬間,沈墨白判官筆蘸著龍血在空中寫就《黃庭經》。字跡化作金針刺穴,竟將血色拂塵定成琥珀裏的蚊蠅。林小滿虎爪扣住玄衣使者肩井穴時,聽見對方黑袍下傳出熟悉的骨節錯位聲——那是泉州白鶴拳卸力化勁的獨門秘技。
老槐突然在此時爆出裂響。樹皮間睜開九隻琥珀色的眼,年輪化作七十二路地躺刀法圖譜。沈墨白扯下儺麵擲向樹眼,麵具在空中燃成火流星,照出樹心囚著的銅人樁——樁上拳印深三寸,分明是太祖長拳的"崩石裂碑"手。
"泉州白鶴拳的"卸雲手"?"林小滿指尖幾乎要掐進對方鎖骨,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音,"這是我阿爹改良的招式!"月光掠過玄衣使者的兜帽,她看見對方下顎有道蜈蚣狀的舊疤——正是三年前那個暴雨夜,闖入武館盜取洪拳譜的蒙麵人留下的。
陸昭的龍鱗乍起寒光,陌刀擦著林小滿耳畔釘入槐樹:"留活口!"刀柄猶在震顫,他眼角瞥見沈墨白正用判官筆挑開銅人樁上的拳印,素來淡漠的眉眼難得凝起陰雲。
玄衣使者忽然發出雌雄莫辨的嗤笑:"林姑娘的"虎爪"火候差了三分。"黑袍下傳出骨骼爆豆般的脆響,竟用縮骨功掙脫擒拿。林小滿望著那熟悉的脫身技法,眼前閃過阿爹咽氣前緊攥她手腕的畫麵——老人指甲縫裏就沾著這種帶著槐花味的鐵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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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年前你們種下的因..."使者旋身時鏈子槍掃落九隻樹眼,琥珀色的汁液濺在林小滿衣襟上,燙出星宿圖案,"今夜該結成果了。"他突然扯開前襟,露出心口處與銅人樁如出一轍的拳印。沈墨白猛地扣住林小滿欲追的肩,指尖冰得她打了個寒顫。
陸昭的龍角還在簌簌落著槐花,聲音卻像結了霜:"那拳印是太祖長拳混了儺戲的禹步。"他抬手接住一片飛落的百家衣碎片,上麵繡著的"魁星點鬥"招式正逐漸滲出血珠。林小滿突然發狠撕下那片布,發現血跡組成的小楷竟是阿爹筆跡——"滿兒,莫信山神"。
沈墨白突然將判官筆擲向銅人樁,筆鋒沒入木心的刹那,整棵老槐發出垂死般的呻吟。他背對著兩人,月白長衫下脊骨凸起如刀:"林家丫頭,你爹可曾提過"借屍還拳"?"說話間銅人樁轟然炸裂,飛濺的木刺竟在空中拚成洪拳起手式。
林小滿踉蹌著後退,後腰撞上冰涼的陌刀。記憶如潮水湧來——七歲生辰那夜,阿爹渾身酒氣地抓著她的手往銅人樁上按:"這"虎鶴雙形"缺了殺氣...得沾著龍血練..."她突然幹嘔起來,腕間銀鐲碰在刀柄上,激得陸昭眉心鱗片泛起猩紅。
"傀儡戲!"陸昭突然暴喝,龍尾卷起颶風掃開漫天木屑。玄衣使者的身軀在風中扭曲成提線木偶,關節處銀絲泛著屍綠。沈墨白不知何時繞到槐樹背麵,手中捏著半截發黑的牽機線:"林師傅的拳法精魄,十年前就被煉成線香了。"
林小滿瞳孔驟然緊縮。她想起守靈夜總聞到祠堂有槐木燃燒的味道,想起那些莫名出現在武館的青銅人偶,想起月娘臨死前塞給她的銀鐲——此刻正燙得像是要熔進骨血。使者突然發出夜梟般的怪笑,空蕩蕩的黑袍裏飛出無數符紙,每張都拓著林小滿練拳時的身影。
"你們洪家的拳..."使者聲音忽變蒼老,符紙上的小人竟動起來打完整套工字伏虎拳,"本就是拿山神骨當樁子練出來的!"林小滿嘶吼著劈手去奪,符紙卻在觸及指尖時化作灰燼,灰裏浮出阿爹被鐵鏈鎖在青銅樁上的幻象。
陸昭的逆鱗突然剮過陌刀,火星濺在沈墨白腳邊:"裝神弄鬼!"他刀勢突變漕幫殺招"浪卷殘雲",卻見使者不躲不避,任由刀刃穿透虛影。沈墨白突然撚碎星砂撒向林小滿,砂粒粘在她睫毛上,頓時映出使者背後飄著的半透明人影——那人的辮子灰白參半,右腕係著洪拳師祖傳的蛇骨鏈。
"阿爹..."林小滿渾身血液仿佛凝固,雙股劍當啷落地。幻影卻在此刻轉頭,渾濁的眼球幾乎凸出眼眶:"快逃!他們在用拳譜煉七星煞..."話音未落,七具青銅人偶突然從地底鑽出,擺出天罡北鬥陣將三人圍住。沈墨白猛地扯過林小滿手腕,將她銀鐲按在陣眼,鐲上忍冬紋竟滲出龍血般的金液。
陸昭突然悶哼一聲,龍角上槐花盡數枯萎。他盯著陣中逐漸凝實的身影,龍爪幾乎掐進掌心:"是七星借命術...但借的不是人命,是拳魂!"陣眼處浮現的虛影正在打一套失傳的太祖長拳,每招都帶著戰場殺伐之氣,而林小滿腕間銀鐲的光芒正隨著拳勢減弱。
沈墨白突然咬破舌尖,將血噴在判官筆上:"林姑娘,打你最熟的那套虎鶴雙形!"他揮筆在虛空寫下血符,字跡竟與銅人樁上的拳印重合。林小滿咬牙起勢,卻發現四肢如墜千鈞——那七具人偶正模仿著她的招式,每個動作都抽走一縷氣力。
"他們抽的不是你的力..."陸昭的陌刀突然插進地脈,刀身映出林小滿背後浮現的鶴形虛影,"是曆代洪拳宗師的戰魂!"龍吟聲中,他脊骨爆出七枚骨刺,精準釘入人偶百會穴。沈墨白趁機擲出判官筆,筆尖挑著張泛黃的拳譜殘頁,正是林小滿阿爹失蹤的那頁"鶴唳九天"。
林小滿突然聽見幼時晨練的雞鳴聲。幻象裏阿爹的戒尺拍在脊梁:"腰沉三分!鶴形不是花架子!"她喉間湧上血味,最後那式"白虹貫日"竟帶出風雷之聲。七具人偶應聲炸裂,飛濺的青銅碎片上浮現出三百名拳師練武的殘影,最終匯入她腕間銀鐲。
玄衣使者的黑袍頹然落地,露出裏麵幹枯的槐木傀儡。沈墨白拾起傀儡心口的青銅鏡,鏡麵映出山神廟廢墟下的血池——此刻池中浮沉的竟變成無數打拳的虛影。陸昭的龍尾焦黑了一片,聲音沙啞:"七星煞已成,這些戰魂..."
"就是月娘當年偷走的"山神骨"。"林小滿突然開口,手指摩挲著銀鐲上新出現的拳譜紋路。她想起月娘臨終前那個詭異的笑,想起接生婆袖中掉落的青銅饕餮符——此刻想來,那饕餮的眼睛分明是洪拳的抱拳禮。
青銅鏡裏的血池泛起漣漪時,遠處忽然傳來犬吠。三人這才驚覺已退到荒村邊緣,歪斜的界碑上"飲馬澗"三個字被苔蘚啃去半邊。林小滿踩到塊鬆動的青石板,板下突然竄出十幾隻螢火蟲,照亮半堵夯土牆——牆頭還掛著去年端午的艾草束,枯葉間纏著褪色的五毒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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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月娘娘家。"陸昭的龍尾掃開牆頭野藤,露出簷角殘缺的瓦當,上麵模模糊糊雕著牧童騎牛吹笛的紋樣。沈墨白突然按住林小滿欲推門的手:"門檻下埋著犁頭。"
破敗的院門吱呀作響,月光漏進去的刹那,三人同時後撤半步——院子裏密密麻麻擺著三百多個陶土酒甕,每個甕口都封著浸過雞血的黃裱紙。甕身上用灶灰畫著簡易拳譜,正是洪拳最基本的"開四門"。
林小滿的銀鐲突然燙得驚人。她想起七歲那年跟著阿爹來送年貨,月娘蹲在井邊殺雞,雞血濺在晾曬的玉米上,惹得阿爹皺眉說了句"血光衝了五穀神"。此刻那口青石井欄已裂作兩半,裂縫裏塞滿纏著紅線的銅錢,井沿青苔上還留著半個濕漉漉的孩童掌印。
"七星煞借的是村口曬穀場的地氣。"沈墨白用判官筆挑起井底淤泥,帶出一把生鏽的銅鑰匙,"你們看甕陣走向。"陸昭躍上歪脖子棗樹,龍瞳在夜色中泛起金光——那些酒甕排列的曲線,正是飲馬澗村祖墳山的等高線。
村東突然響起嗩呐聲。林小滿扒著牆頭望見兩點白燈籠飄近,抬棺的子混著哭喪:"...拳打南山虎啊,腳踢北鬥星..."四個紙紮人抬著薄皮棺材轉過碾盤,紙錢撒在積水的車轍裏,竟浮出洪拳的招式圖。
"是活人祭!"陸昭甩出陌刀截住棺材,刀鋒挑開的縫隙裏露出成捆的麥秸。沈墨白卻盯著紙紮人腮邊的痦子:"抬棺的紙人畫的是村西王鐵匠。"話音未落,棺材裏的麥秸突然爆燃,火舌竄成個打拳的人形,招式竟是林小滿在武館獨創的"子午連環腿"。
林小滿的胎記處藤蛇突然暴起,蛇信卷住燃燒的麥秸甩向井口。火光映亮井壁的鑿痕——那上麵刻滿小楷,記錄著每代洪拳弟子在村中種槐樹的數量。最後一行墨跡猶新:"甲子年七月初七,林氏女小滿植槐於祖祠東,高九尺九寸。"
井底突然傳來舂米聲。沈墨白拋下火折子,微光中浮現出石臼裏發黑的糯米,當中混著幾十枚生鏽的拳館銅牌。陸昭用陌刀勾起銅牌,臉色驟變:"這是飲馬澗村青壯去城裏闖碼頭時,拜師洪拳的入門信物。"
嗩呐聲忽在此時變調。紙紮人空洞的眼窩裏鑽出紡錘大的蜘蛛,拖著銀絲往祠堂方向逃竄。林小滿追過曬穀場時,草垛裏驚起的麻雀竟擺出洪拳起手式,鳥喙啄在土牆上留下帶血的拳印。
祠堂門楣上懸著的"尚武堂"匾額已朽爛半邊,裂縫裏滲出鬆脂味的黏液。沈墨白用判官筆挑開匾後蛛網,露出暗格裏泛黃的村誌——"飲馬澗子弟習洪拳者,須取祖槐嫩枝三根,浸龍血酒埋於祖墳山凹..."
陸昭突然拽著林小滿滾下台階。他們方才站立處裂開地縫,鑽出棵血槐幼苗,枝丫間垂著七串銅錢,每枚錢眼都穿著張泛黃的賣身契。沈墨白翻開村誌的手陡然僵住,月光照亮某頁夾著的黑白照片——林小滿阿爹正給棵槐樹係紅綢,樹後站著穿長衫的月娘,她手裏捧著個裝滿銀針的陶罐。
村西傳來公雞打鳴。林小滿突然頭痛欲裂,零碎記憶如潮湧來:八歲中元節,月娘帶她在曬穀場紮稻草人,每個草人關節都塞著槐葉;十二歲生辰夜,阿爹醉醺醺地往祠堂梁上釘了個纏滿紅線的銅人樁;去年清明掃墓,她親手在祖墳山腳埋下阿爹的煙袋鍋,泥土裏卻帶出截刻著拳譜的指骨。
"原來整個村子都是拳塚。"沈墨白將村誌擲入井中,書本落水聲驚起滿甕回音。陸昭的龍角不知何時纏滿曬幹的艾草,他盯著祠堂梁柱上褪色的彩繪——那上麵畫著山神娶親的場麵,新娘蓋頭下露出的半截下巴,赫然與月娘繡在百家衣上的紋樣一模一樣。
第一縷晨光刺破霧靄時,血槐已長到屋簷高。枝頭銅錢叮咚作響,賣身契上的血手印在陽光下泛紫。林小滿的銀鐲突然脫手飛向樹冠,鐲身忍冬紋裂成三百道拳譜,每一式都指向村外荒廢的采石場——那裏曾是她阿爹教"崩石裂碑手"的練功場。
井水突然泛起星砂般的碎光。林小滿探身欲撈銀鐲,指尖觸及水麵時卻見井底鋪滿銅鏡,每麵鏡中都映著不同年歲的自己——五歲紮馬步的倒影旁遊過錦鯉,十二歲練雙股劍的身姿被漣漪揉碎成鶴影。銀鐲沉到最深處時,竟有藤蔓從鏡中生長而出,纏著鐲子開出一串忍冬花。
"是蜃樓境!"沈墨白甩出判官筆點在井沿,筆鋒勾出的朱砂符懸在水麵三寸,竟將井水蒸成霧氣。氤氳中浮現出飲馬澗村百年前的景象:青石巷裏飄著糯米酒香的清晨,數十武師在曬穀場同練虎鶴雙形,拳風驚起麻雀化作的雲絮,每一片雀羽落地都生根長成小槐樹。
陸昭的龍尾掃開霧氣,鱗片刮落的星砂粘在祠堂梁柱上。褪色的彩繪突然活了過來,畫中山神的紅綢嫁衣無風自動,蓋頭下飄出的不是新娘,而是三百枚繡著拳譜的香囊。香囊落地即化青銅人偶,人偶關節處的銀絲竟與林小滿腕間藤蛇同頻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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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銅錢背麵!"沈墨白突然撚住一枚下墜的香囊。林小滿湊近細瞧,發現鑄著"洪拳通寶"的銅錢內孔裏,竟藏著微縮的飲馬澗村全景。陸昭的龍瞳泛起漣漪,透過錢眼望見村中每棵槐樹都在年輪裏刻著拳譜,樹根纏繞的陶罐中沉睡著打拳的螢火蟲。
血槐幼苗忽然抖落滿身晨露。露珠墜地不碎,反而滾成透亮的水鏡,映出月娘年輕時在祠堂紡線的畫麵——她手中棉線不是白色,而是浸過槐汁的黛青,織機每響一聲,就有隻青銅麻雀從梭子裏振翅飛出。線軸滾到林小滿腳邊時,突然抽出嫩芽長成青藤,纏著曬穀場的石碾開出夜合歡。
村西廢棄的拳館傳來鼓點聲。三人循聲望去,隻見殘垣斷壁間浮著三十六盞孔明燈,每盞燈紙都拓著洪拳招式。燈影投在斷牆上,竟拚成完整的"七星踏罡步"圖譜。陸昭的陌刀忽然自行出鞘,刀柄龍紋遊到地麵,引著星砂匯成條發光小徑。
小徑盡頭的老槐突然爆出嫩綠新芽。樹皮皸裂處滲出琥珀色的樹脂,凝成七麵儺戲麵具懸在枝頭。沈墨白用判官筆輕點最左的麵具,木紋忽然流動起來,顯出林小滿阿爹年輕時打銅人樁的影像——他每記重拳落下,銅人關節就綻放一朵鐵海棠。
"是拳魄生花!"陸昭的龍角突然引下一道晨曦,照得滿樹鐵海棠化作金箔。金箔紛飛中,林小滿看見月娘的身影從祠堂梁柱飄落,手中陶罐傾倒出的不是銀針,而是流動的星砂。砂粒落地即長成戴儺麵的小人,踩著洪拳的步法將曬穀場走成八卦陣。
井中霧氣突然聚成白鹿躍出。鹿角掛著林小滿的銀鐲,每道紋路都盛滿晃動的井水,水中倒映著不同時空的飲馬澗村——有時是武師們用拳風催熟麥穗,有時是孩童踩著七星步放紙鳶。白鹿踏過血槐幼苗時,嫩枝突然綻開三百朵琉璃槐花,每朵花心都坐著個打坐的小銅人。
沈墨白忽然咬破指尖,在判官筆上畫出敕令。筆尖掃過之處,琉璃槐花中的銅人接連躍出,落地化作等身青銅像,在晨光中同練洪拳。陸昭的陌刀自動飛入陣眼,刀身映出每個銅人背上都刻著飲馬澗村民的名字,最早那尊的拳峰處還沾著康熙年間的銅綠。
林小滿的胎記突然發燙。藤蛇遊出手腕,蛇尾掃落祠堂瓦當上的積灰,露出底下暗藏的二十四節氣練功圖。驚蟄那幅的空白處,月娘用簪花小楷寫著:"槐木通陰陽,拳勁貫古今。"字跡突然化作流螢,引著三人望向祖墳山——此刻山脊線竟與銅人陣擺出的拳架輪廓重合,山腰間飄著的晨霧恰似未收勢的白鶴亮翅。
祖墳山脊騰起的霧靄忽然凝成實體,化作七隻銜著星光的白鶴。林小滿腕間藤蛇昂首發出清唳,蛇身鱗片次第化作鶴羽,竟載著她乘風而起。陸昭的龍鱗在鶴影中泛起漣漪,每片鱗都映出座微縮的飲馬澗村——炊煙是拳師吐納的白氣,溪流是未收勢的掃堂腿。
"快看祠堂匾額!"沈墨白的聲音混在鶴唳裏。那方朽爛的"尚武堂"牌匾正在晨光中褪去塵垢,裂紋處生出琉璃般的菌絲,菌傘上托著曆代洪拳宗師的殘影。林小滿俯衝時瞥見阿爹的虛影正蹲在菌傘邊緣,用煙袋鍋在虛空寫著什麽。
陸昭的陌刀突然發出龍吟,刀尖引著鶴群撲向山腰。七隻白鶴同時鬆開喙間星光,墜落的星子在山石上灼出北鬥陣圖。沈墨白的判官筆在陣眼處一點,青苔覆蓋的岩壁頓時透明如琉璃——內裏冰封著三百樽青銅人偶,擺著洪拳失傳的"天河倒卷"式。
"是凍在時光裏的戰魂。"陸昭的龍尾掃落岩壁霜花,冰晶落地即長成水晶蘭,花蕊中飄出的磷火竟組成拳訣。林小滿伸手觸碰冰層,指尖突然浮現出六歲時的記憶:阿爹握著她的手在祠堂地磚上描拳譜,磚縫裏滲出的晨露帶著鐵鏽味。
冰層突然迸出裂響。沈墨白疾退三步,判官筆在空中畫出敕令:"林姑娘,打天河倒卷的收勢!"林小滿旋身起手,卻發現這式與月娘教的紡線手法暗合——右腕翻轉如纏絲,左掌推出時帶起的氣流竟吹開了岩壁上的千年冰霜。
青銅人偶的眼窩亮起螢火。三百道拳風穿透岩壁,驚起滿山沉睡的霧凇。陸昭的陌刀在拳風中震顫,刀柄龍紋忽然遊出,繞著林小滿的銀鐲盤成銜尾環。沈墨白趁機將判官筆插入冰層裂縫,筆尖帶出的寒氣在空中凝成張泛黃的地契,落款處赫然是月娘的蓮花押。
"原來飲馬澗的地脈..."陸昭的龍角忽然生出冰棱,"是洪拳初祖的脊椎所化!"他話音未落,整座祖墳山隆隆升起,土石剝落後露出青玉般的巨大骨架。林小滿腕間銀鐲應聲碎裂,三百枚碎片化作流星雨,每顆都嵌進骨架關節處的銅人樁凹槽。
晨曦突然染上暮色。沈墨白抬頭望見北鬥倒懸,星光如銀絲垂落,將青銅人偶與青玉骨架縫合成頂天立地的巨人。巨人抬手的刹那,飲馬澗所有槐樹同時開花,淡綠花瓣在空中拚成洪拳總綱。林小滿的胎記處飛出藤蛇殘影,蛇信卷住某片寫著"鶴唳九天"的花瓣按進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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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忽然單膝跪地,掌心托起口雕滿星宿的古井。井水倒映的卻不是天空,而是月娘年輕時在祠堂紡線的畫麵——她每繞一圈紡錘,井底就浮起顆青銅星子,三十六顆星子恰好組成林小滿胎記上的藤蛇星圖。
"這才是真正的七星煞。"沈墨白用判官筆攪動井水,波紋間浮現出山神祭壇的虛影。陸昭的龍鱗突然片片倒豎,他看見祭壇中央的青銅鼎裏,月娘的虛影正將銀針蘸著龍血,在槐樹皮上刻寫拳譜——每道刻痕都滲出金液,順著根係流進地脈。
林小滿突然聽見月娘臨終的耳語:"銀鐲要泡驚蟄的露水..."她縱身躍入井中,下墜時看見無數時空碎片:阿爹在青玉骨架上打拳、自己幼時埋下的槐樹種、還有未來某日山神祭壇上三百盞浮空的孔明燈...
井水突然托住她的後背。林小滿睜眼發現自己站在曬穀場的稻草人陣中,每個草人都係著褪色的百家衣。陸昭的陌刀插在陣眼,刀身映出她背後浮現的鶴翼虛影——那翅膀由無數細小拳譜組成,每片羽毛都在星光下變換招式。
沈墨白的聲音從雲端傳來:"時辰到了。"飲馬澗所有水井同時噴湧星砂,在空中匯聚成巨大的青銅拳譜。祖墳山青玉骨架化作的巨人突然消散,三百道拳魂流星般墜向四方,其中一道紫光徑直沒入林小滿眉心——她看見月娘在星砂中回眸一笑,手裏握著半截刻有"鶴唳九天"的銀鐲。
晨霧漫過梯田時,結滿露珠的稻穗突然泛起琉璃色。林小滿踩著濕潤的田埂往采石場跑,驚起的水鳥掠過半坡茶園,翅尖掃落的茶花在空中凝成"白鶴晾翅"的招式。陸昭追到村口老樟樹下,發現樹幹虯結的樹瘤竟暗合洪拳十二路彈腿的發力軌跡。
溪邊磨坊的水車突然逆時針轉動。沈墨白駐足細看,發現車軸縫隙裏塞著褪色的端午香囊,流出的陳年艾草屑隨水流旋成八卦陣。對岸蘆葦叢無風自動,每根蘆杆彎曲的弧度都似洪拳的"攬雀尾",蘆花飄落水麵時,竟在漣漪裏拓出整套七星拳譜。
"快看曬穀場!"陸昭的龍尾掃開晨霧。昨夜打鬥的痕跡已被露水洗去,石碾周圍生出圈發光的夜合歡。林小滿的胎記微微發燙,她看見每朵花苞裏都蜷著隻螢火蟲,蟲翅上天然紋著拳館銅牌的編號。最老那朵花突然爆開,螢火組成月娘年輕時的側影,正用紡車把晨霧織成紺青色的綢帶。
廢棄的采石場峭壁上,經年雨水衝刷出的溝壑突然閃爍金光。沈墨白拋出判官筆淩空勾畫,朱砂痕沿著石縫遊走,竟顯出幅用鑿痕刻就的"飲馬澗八景圖"。圖中牧童騎牛處,真實岩壁上突然滲出清泉,水流過處青苔瘋長,轉眼鋪成條翡翠色的山徑。
林小滿循著水聲望去,見村西頭十八座茅草屋頂蒸騰起炊煙。煙柱在空中交纏成洪拳弟子過招的剪影,某個瞬間竟定格成阿爹教她"童子拜觀音"時的身形。陸昭的龍鱗映著這幕突然發燙,鱗片紋路裏浮出百年前這個時辰——數十武師正在此處用拳風給新釀的黃酒催陳。
曬穀場邊緣的稻草人突然轉動脖頸。它們頭頂的鬥笠被風吹起,露出底下青竹編的骨架——每根竹節都用朱砂寫著節氣歌訣。林小滿的銀鐲與竹節共振,驚起稻草人懷裏的麻雀,鳥群掠過秋千架時,架上的老藤突然綻放三百朵打碗花,每片花瓣都印著飲馬澗少女的掌紋。
采石場深處傳來編鍾聲。三人踏著覆滿地衣的台階下行,發現廢棄的礦洞壁上嵌滿蚌殼化石。沈墨白的火折子晃過,蚌殼突然張開,吐出帶著海腥味的霧氣,霧中浮現出飲馬澗先祖在海灘練拳的虛影——他們每記衝拳都激起浪花,退潮後沙地上留下的泡沫竟凝成青銅人偶。
"這才是真正的拳塚。"陸昭的陌刀挑起洞頂垂落的鍾乳石,石尖滴落的水珠在半空結成冰晶,每顆冰晶裏都封存著套完整的洪拳招式。林小滿伸手接住墜落的冰晶,融化時在她掌心留下道發光的拳痕,與胎記上的藤蛇紋路首尾相接。
村口突然傳來貨郎的撥浪鼓聲。三人折返時看見石板橋上蹲著七隻花貓,貓眼映著朝陽泛起琥珀光。貨郎擔子裏的糯米糕蒸騰熱氣,在橋頭老柳樹上凝成"見龍在田"的拳勢。最胖的那隻花貓突然躍起,爪尖勾破水麵的瞬間,整條溪流突然靜止,倒映出祠堂飛簷上三百年來所有棲落過的雨燕。
沈墨白用判官筆點破靜止的時空,溪水重新流動時帶走了柳絮。那些白絮粘在對岸的蓼藍叢中,竟在葉片上拚出半闕《洪拳溯源賦》。林小滿蹲下身想細看,卻發現每株蓼藍根部都結著赤豆大小的陶俑,俑身上用靛青畫著飲馬澗曆代村長的練功小像。
正午的日頭曬暖青石板路,石縫間突然鑽出成片的地星草。陸昭的龍尾掃過時,這些傘狀小菇突然迸發熒光,孢子升騰成洪拳的"雲手"招式。遠處梯田裏勞作的農人直起腰擦汗,汗珠墜地時驚起的蚱蜢,竟在阡陌間跳出完整的"七星步"軌跡。
當采石場的編鍾再次響起時,整個飲馬澗村的輪廓在熱浪中微微扭曲。林小滿看見月娘站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手中的紡錘拋向雲端,扯出的絲線將晨昏四季縫成匹流光溢彩的錦緞——那上麵織滿暗青色的拳路,針腳處綴著飲馬澗每顆砂礫裏封存的武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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