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榆被他們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紅了臉，嗔怪道：“就會說些好話哄我，咱們趕緊出發吧，別耽擱了正事。”
    說著，她提步向前走去，步伐輕盈，一舉一動間盡顯瀟灑肆意。
    秋實畢竟隻是個小丫鬟，這般危險的地方華榆就沒帶秋實，但也不是說華榆就無人可用了。
    這次出門雖未帶秋實，卻另有幾位得力助手隨行。
    他們都是華榆精心挑選的，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心思縝密，能夠在危急時刻保護她的安全。
    更何況，謝怔……好像也挺厲害的。
    雖然上次她有人保護，但謝怔的身手確實讓她印象深刻，比她的下屬還要厲害很多。
    華榆轉頭看了謝怔一眼，見他神色平靜，正漫無目的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便也安心下來。
    總歸謝怔不會讓她有危險的，她雖然不夠強，但也是有人保護的。
    兩人出了門，便決定先去看一下堤壩情況，這可是深淵特意強調讓他們去探探情況的。
    雖然下麵的人已經報過了，但沈淵總覺得不安心，天高皇帝遠，他還真不能親自去看看。
    隻能讓信任的人代替他去看看了，突然而發的水患，他不信沒有那些人的手筆。
    ......
    淳安縣沒有受災，但他周圍的大片地區被水患肆虐。真正受災的地方是淳安縣下遊的幾個村落，那裏地勢低窪，水患尤為嚴重。
    它相當於一個中轉站，來往停留，物資運送都要在淳安縣落腳。
    華榆和謝怔幾人騎著快馬一路疾馳，一路向下遊走去，不一會兒就到了。
    越是往前走，災情越是觸目驚心。
    房屋倒塌，田地淹沒，部分災民們擠在高地上，臉上寫滿了無助與絕望。
    一切都毀了，糧食，房屋，一輩子的積蓄……
    華榆心中沉重，她能理解那種一無所有的感覺，因而心裏很難受。
    她側頭看向謝怔，低聲道：“這裏的災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朝廷的賑災物資不知道夠不夠？”
    “應該是夠的，沈淵預想過這種情況，多備了些。”
    其實不是沈淵預想過，而是他知道，本來就會‘丟失’，故而多備了些。
    謝怔的目光掃過四周，耐心安慰老婆：
    “這些讓沈淵這家夥去煩惱吧，我們力所能及就好。”
    “這些情況傳信給沈淵，讓他來處理，最為合適。”
    華榆輕輕“嗯”了一聲，心中明白謝怔的意思。
    他倆隻是一介白身，哪怕有皇帝的命令，在這災區，要調配物資、統籌救援，依舊是力不從心。
    但沈淵就不同了，他能做的事情更多，事情交給他確實更為合適。
    附近受災的村民大部分去了淳安縣外麵的安置點等待救援，還有一部分就如同前麵那幾人。
    這片地方應該是這裏的縣令帶人查看過了，大部分村民已經轉移了。
    隻剩個別，謝怔猜他們應該是去了又回來了，舍不下一輩子的積蓄。
    謝怔和華榆並沒有多管閑事。
    一路疾馳前往目的地。
    華榆和謝怔在堤壩附近探查完畢後，決定先返回淳安縣，將情況告知沈淵和李如行。
    李如行是皇帝派來的負責此次賑災事宜的欽差，擅長統籌和行動，手中掌握的資源和人手比他們更多。
    事情交給他，確實更為合適。
    因為李如行此人，正直的過頭，沒有一點錯處和把柄可以落在別人手中的，他確實是最合適的。
    謝怔和華榆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之前看見的那個少年。
    他比之周圍零星幾個人麵上的神情沒有好看多少，依舊是滿臉愁容，透著絲絲縷縷的絕望，單薄的衣衫在寒風中瑟瑟抖動。
    華榆心中一軟，走上前去輕聲問道：“孩子，你怎麽還在這裏？你的家人呢？”
    那少年麵無表情，呆呆坐著，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對周圍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華榆蹲下身子，靜靜等待著少年的回應，像是意識到麵前的人不會走，少年這才緩緩抬起頭，眼神空洞。
    “我的家人……都沒了。”
    少年的聲音沙啞而微弱，帶著一絲哽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洪水帶走了他的家人，要不是當時他去了縣城做工，他也難逃一劫。
    他已經四處找過了。
    但在同村的人口中，父母已經被洪水卷走了。
    他隻不過出門一趟，家沒了，以後他都沒有家了。
    華榆心中難受，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她最看不得這個了。
    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少年的頭，“孩子，別害怕，以後我們會幫你的。”
    華榆站起身，揉了揉發紅的眼眶，握緊了謝怔牽著她的手。
    征詢了少年的意見，華榆派了兩個人把少年送回淳安縣，這裏太危險了，不適合小孩待。
    至於謝怔和華榆，目送著少年被護送離開，心中卻依然沉重。
    洪水帶來的災難不僅僅是家園的毀滅，更是無數家庭的破碎和心靈的創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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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榆突然改變了主意，不急著回去了，她要留下來幫忙。
    能幫一點是一點。
    她轉頭看向謝怔，眼中帶著一絲堅定，但謝怔仿佛明白她在想什麽。
    先一步開口道：“我陪你一起。”
    華榆聞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對謝怔眯眼笑了笑。
    二人默契地對視一眼，便立刻投身到救災的人群中。
    附近是有臨時安置點的，謝怔讓華榆去幫助受傷的百姓，自己則馬不停蹄地尋找可用的物資。
    華榆忙的焦頭爛額，謝怔這邊也不輕鬆。
    這些人之所以在臨時安置點，一是因為受傷不方便移動，二是因為還有人被困。
    抽不出人手將剛救出來的人送去淳安縣集中安置，現在大部分物資還在路上，淳安縣沒那麽多物資分散救治。
    隻能送去集中安置點。
    夜幕如墨，臨時安置點內，篝火明明暗暗地跳躍著，映照著眾人疲憊卻堅毅的臉龐。
    謝怔和華榆今日的救援暫時結束，兩人疲累到極致，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
    謝怔看著華榆，昏暗的火光勾勒出華榆的輪廓，她發絲淩亂，臉上滿是塵土，可在他眼中，此刻的華榆依舊無比動人。
    若不是老婆想救人，謝怔不會插手人間事，各人有各人的命數，謝怔向來秉持著不幹涉的態度。
    以往也都是這麽做的，但今日和老婆一起忙碌，謝怔卻在這煙火人間的苦難裏，體會到了別樣的滋味。
    那些傷者的痛呼聲、百姓們的道謝聲，聲聲入耳，攪亂了他長久以來古井無波的心。
    但最令謝怔心動的還是老婆在救援時閃閃發亮的樣子，在謝怔眼中比任何時候都好看。
    華榆見他出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聲音帶著幾分疲憊打趣道：
    “怎麽啦，累傻啦？”
    謝怔回過神，握住華榆那細白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沒，就是在想，今天和你一起，好像做了件很了不起的事。”
    華榆笑了笑，靠在他肩頭：“古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他們都有家人在盼著，多救一個人，有家人的人就不至於像今日那個少年......”
    華榆聲音輕柔，帶著幾分疲憊後的喟歎。
    她抬手遮了下眼睛，“在綺香閣這裏多年，別的不知道，就知道一點。”
    “……‘情’是非常難得的，我不想看著那些受災的百姓，因為天災失去他們的家人，朋友......”
    華榆扭頭看謝怔，眯著眼笑得很開心，“好了，不聊這個了，我想……”
    華榆沒繼續說，主要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微微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好多灰……想洗洗。”
    謝怔愣了一下，隨即輕笑出聲，眼中帶著幾分笑意：“那老婆跟我來？”
    華榆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謝怔走了。
    從最初的疑惑慢慢變為驚訝。
    然後她就驚呆了！
    謝怔好厲害！
    華榆泡在熱乎乎的熱水裏，整個人放鬆下來，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她低頭看著水麵，熱氣蒸騰，水波輕輕蕩漾，仿佛將一身的疲憊都衝刷幹淨了。
    她伸手撥了撥水，眼中滿是驚歎：“真的好神奇……這水怎麽會一直這麽熱？”
    謝怔搞了個人造溫泉給華榆泡澡，果不其然，得到了老婆崇拜的眼神。
    謝怔站在溫泉旁，背對著華榆，聽到她的驚歎聲，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微微側過頭，語氣裏帶著幾分調侃：“怎麽樣老婆，還滿意嗎？”
    華榆靠在溫泉池邊，抬頭看向他，眼中滿是驚喜和疑惑：“這溫泉……怎麽弄的？”
    謝怔轉過身來，雙手抱胸，笑得有些狡黠：“秘密！”
    謝怔不說，華榆也不在意。
    好神奇！
    這熱水舒服得她差點睡過去，但就是她即將睡過去之前，餘光瞟到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華榆嚇得驚叫一聲，身體比腦子更快的反應過來，立馬竄出溫泉池，撲進來查看情況的謝怔懷中。
    “怎麽了？老婆。”謝怔有些疑惑，但雙手卻緊緊抱著老婆。
    華榆嚇出了顫音，“不……不知道，黑黑的。”
    謝怔的視力在黑暗中同樣敏銳，他迅速掃了一眼溫泉池，隨即輕笑出聲，語氣裏帶著幾分無奈：
    “別怕，隻是一隻小青蛙，大概是順著水流跳進來的。”
    華榆愣了一下，隨即鬆了口氣，但臉上依舊有些發燙。
    她鬆開謝怔的衣襟，低聲嘟囔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是什麽可怕的東西。”
    謝怔低頭看著她，眼中帶著幾分笑意：“沒想到老婆膽子這麽小，連隻青蛙都能把你嚇成這樣。”
    華榆臉一紅，抬頭瞪了他一眼，語氣裏帶著幾分羞惱：
    “誰膽子小了！我隻是……隻是沒反應過來而已。”
    謝怔笑了笑，伸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發，語氣溫柔：“好好好，是我老婆反應快，身手敏捷，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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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榆被他逗得哭笑不得，索性不再理他，轉身想要回到溫泉池邊。
    然而，她剛邁出一步，腳下卻一滑，整個人向後倒去。
    謝怔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將她穩穩地抱在懷中。
    他低頭看著她，眼中帶著幾分調侃：“怎麽，剛誇你身手敏捷，這就站不穩了？”
    華榆臉更紅了，掙紮著想要從他懷裏出來，卻被謝怔抱得更緊。
    她氣鼓鼓地說道：“你……你放開我！”
    謝怔卻不為所動，反而低頭湊近她耳邊，輕聲說道：
    “不放。你剛才可是主動撲進我懷裏的，現在想跑，可沒那麽容易。”
    華榆被他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整個人頓時僵住了，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咬了咬唇，低聲說道：“你……你別鬧了，我真的要回去了。”
    謝怔見她這副模樣，心頭一軟，終於鬆開了手，但依舊站在她身旁，語氣溫柔：
    “好，不鬧你了。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再摔著。”
    華榆點點頭，換好了衣服跟在他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回走。
    夜風輕輕拂過，帶著泥土的清香，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仿佛交織在一起，再也分不開。
    走了一會兒，華榆忽然停下腳步，輕聲說道：“謝怔。”
    謝怔回過頭，看向她：“怎麽了？”
    華榆抿了抿唇，眼中帶著幾分認真：“謝謝你……總是這麽照顧我。”
    謝怔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語氣堅定：“隻要老婆開心，一切都是值得的。”
    華榆看著他，心裏一暖，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走在月光下，身影漸漸消失在竹林的盡頭。
    華榆是心無旁騖了，可苦了謝怔。
    從躺下的那一刻，謝怔莫名覺得有哪裏不對。
    到底是哪裏不對啊？
    謝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堵著，卻又說不清到底是什麽。
    想了半天，謝怔也沒想到是哪裏不對。
    想不通，就不想了。
    想老婆了……
    他閉上眼睛，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腦海中卻不斷浮現出今晚的種種畫麵。
    ——華榆泡在溫泉中的滿足神情，她被青蛙嚇得撲進自己懷裏的慌亂模樣，還有她低頭輕聲說“謝謝你”時的溫柔眼神。
    他摩挲著指尖，仿佛還能感受到華榆身上的溫度。那種柔軟、溫暖的觸感，讓他心裏一陣悸動。
    直到逐漸陷入沉睡中時，謝怔突然想到什麽不對了。
    老婆的胸……很平。
    老婆哪裏都好，就麵前，有點一馬平川的感覺，但謝怔也沒多想，興許老婆剛好就是其他地方發育較好。
    ……
    說是幫忙，其實是一個探聽消息之舉，謝怔和華榆都是皇帝私下委托，就算明晃晃現於人前，也不會引人忌憚。
    兩人壓根不需要什麽偽裝，沒人會忌憚兩個普通人。
    第二天一早，兩人就起來忙碌了。
    不過今日，兩人並不能繼續在災區幫忙了，賑災大部隊來了。
    他們要幹活了。
    謝怔和華榆在人群中看著一群群身著官服的官員和整齊有序的士兵湧入災區，搬運物資、搭建帳篷、安置百姓，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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