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西原本有些寂寥的心情瞬間晴轉多雲，但他沒表現出來，隻是微微蹙眉，四下環顧。
    “慕翊還沒回來嗎？”
    謝怔還在灶房忙著最後一道菜的收尾，聽到這話，隨口道：“被謝鈺他們拐走了，應該是去主峰了。”
    “謝鈺最近不是在幫你處理宗門事務嗎？他每次都要帶著小家夥。”
    雲華西聞言眉頭微蹙：“主峰今日有外宗使者來訪，謝鈺怎麽還帶著慕翊亂跑？”
    謝怔端著剛出鍋的糖醋魚走出來，笑道：“怕什麽，謝鈺辦事向來有分寸。再說了……”
    他湊近雲華西耳邊，壓低聲音：“小家夥最近總念叨想看你穿宗主禮服的樣子，謝鈺八成是帶他去偷看了。”
    正說著，院門“砰”地被撞開。
    謝鈺一手抱著滿臉興奮的慕翊，一手提著個食盒，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哥！我把你家小祖宗安全送回來了！”
    謝鈺把慕翊往地上一放，轉頭看見雲華西，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了。
    他下意識挺直腰背，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弟子禮：“師、師尊……”
    雲華西皺了下眉，教訓道：“多大的人了，還這般冒冒失失。若是讓其他弟子看見，成何體統？”
    他門下弟子有五，大弟子多年前失蹤了，至今生死不知，三弟子下山曆練，隻偶有書信寄回，卻是多年未歸了，四弟子尚在閉關。
    如今常伴身邊的，也就隻有二弟子謝鈺了，算是如今宗門最有天賦的弟子。
    雲華西自然盡心盡力培養，也向來對謝鈺的要求最為嚴格。
    謝鈺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師尊教訓的是……”
    他偷瞄了眼雲華西的臉色，又補充道：“弟子知錯了。”
    慕翊見狀，立刻從謝怔身後探出小腦袋，奶聲奶氣地學舌：“弟子知錯了～”
    這稚嫩的模仿讓院中凝重的氣氛頓時鬆動了些。
    謝怔忍俊不禁，雲華西的眉宇也不自覺地舒展了幾分。
    “罷了。”雲華西輕歎，“既然回來了，就一起用膳吧。”
    謝鈺眼睛一亮，正要道謝，卻見雲華西話鋒一轉：“不過明日寅時的晨練……”
    “弟子一定準時到！”謝鈺立刻挺直腰板，信誓旦旦地保證。
    謝鈺對修煉一事，雖說偶有偷懶，但確是十分上心的，雲華西也知道，所以之前很少管束弟子。
    唯有小徒弟來時，性子十分別扭，雲華西多關注了幾分，結果那孩子卻辜負了他的期望。
    要不是白沐的事，雲華西或許認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從前我是對你們師兄弟幾人疏於管教，與你們並不親厚，也不甚了解，這事，是為師的錯。”
    “但修煉一事，全靠自己，你要多加上心，我上次見你，你在藏書閣吃東西？”
    提起這事，謝鈺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第一次偷偷摸摸做次壞事，不僅被長老逮到了，如今還被師尊知道了。
    正要辯解，慕翊突然扭動著跳了下來，像隻小炮彈似的衝向雲華西：
    “爹爹！二叔帶我去看爹爹穿宗主禮服啦！爹爹最好看！”
    雲華西連忙伸手接住撲來的小龍崽，嚴肅的神情瞬間鬆動。
    他低頭看著慕翊亮晶晶的眼睛，無奈地歎了口氣：“胡鬧。”
    謝怔端著菜碟湊過來，故意揶揄道：“怎麽樣？我家仙尊穿禮服的樣子是不是特別威風？”
    “嗯呢！”慕翊用力點頭，小手比劃著：“爹爹的衣服會發光！那些壞人都嚇得不敢說話！”
    謝鈺見氣氛緩和，立刻見縫插針：“師尊，我錯了，下次不會了。”
    不會？”雲華西抬眼看他，“那再說說帶著幼崽擅闖議事大殿，還躲在梁上偷看的事？”
    境界低微的人察覺不到，但有很多人比謝鈺的境界高不少，不說隻是不清楚他們的用意罷了。
    所以按兵不動，假裝若無其事而已。
    謝鈺臉色一僵，謝怔則誇張地倒吸一口涼氣：“好家夥，你們還上房揭瓦了？”
    謝鈺幽怨的看了親哥一眼，表演痕跡太重了吧親哥？
    眼看著大人們又隻顧說自己的話，慕翊突然從懷裏掏出一塊銀白色閃閃發亮的玉牌：
    “爹爹，這個給你！我從那個瞪你的壞老頭身上拿的！”
    雲華西定睛一看，臉色驟變：“玄天宗的掌門令？！”
    謝鈺“嗷”地一聲跳起來：“小祖宗！你怎麽連這個都順回來了？！”
    他一把搶過玉牌塞進袖中，幹笑道：“那什麽……我去給玄天宗送回去……”
    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弟子慌慌張張地跑來：
    “宗主！玄天宗的人說他們掌門令不見了，正在滿宗門搜查……”
    雲華西深吸一口氣，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他低頭看向一臉無辜的慕翊，又看了看做賊心虛的謝鈺，最後將目光投向謝怔。
    “阿謝，我明明是把慕翊交給你了……”
    小龍崽雖說在兩位父親麵前十分乖巧，但在外人麵前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混世魔王。
    雲華西怎麽也想不明白，明明早上出門前還是個抱著他腿撒嬌的乖寶寶，怎麽轉眼間就能把玄天宗攪得天翻地覆。
    謝怔幹笑兩聲，摸了摸鼻子：“這個……我就在灶房做了個飯的功夫……”
    雲華西眼一瞪，他冷冷道，“今晚誰也別想吃飯，全部去靜室麵壁思過。”
    慕翊立刻癟著嘴要哭，謝鈺可憐巴巴地喊“師尊”，謝怔則委屈地晃了晃手裏的糖醋魚：“菜都涼了……”
    雲華西看著這一小兩大，終究還是心軟了。
    他轉身往屋裏走，淡淡道：“吃完再去。”
    身後立刻傳來歡呼聲，慕翊蹦蹦跳跳地追上來牽住他的手：“爹爹最好啦！”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透過竹林，將四人的身影拉得老長。
    雲華西想，這樣的日子，雖然鬧騰了些，但似乎……也不錯。
    至於那掌門令，反正玄天宗的人還要在此住上一晚，等他想想辦法吧。
    直接還，他丟不起這人，更何況不能給玄天宗借題發揮的機會。
    雲華西十分頭疼，他從沒遇到過這般難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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