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怔的指尖在門框上停留了一瞬，最終還是收回了。
    不能太孟浪了，會嚇到蘭華西的......
    他轉身走向露台，夜風微涼，吹散了他耳尖那抹不易察覺的熱意。
    ——明明沒有分別很久，可當那人真的近在咫尺時，他卻連多看一眼都覺得心跳失控。
    浴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一隻濕漉漉的手伸出來，摸索著勾走了那疊衣物。
    謝怔背對著浴室，卻聽見衣料摩擦的細碎聲響，還有蘭華西小聲的嘟囔：“……這衣裳怎的如此古怪。”
    他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老婆真可愛……
    蘭華西站在浴室的霧氣中，拎著那件棉質睡衣翻來覆去地看。
    沒有繁複的係帶，沒有精致的刺繡，甚至連料子都陌生得讓他無從下手。
    他摸索著套上衣服，卻被柔軟的布料驚得怔了怔——竟比江南最上等的雲緞還要親膚。
    作為丞相家的嫡子，蘭華西自幼錦衣玉食，綾羅綢緞不過是尋常。
    可此刻身上這件素白睡衣，卻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暖玉生煙”的觸感。
    推門出來時，他赤著腳踩在木地板上，過長的褲腳拖出一小截，露出纖細的腳踝。
    謝怔正背對著他泡茶，聽到動靜回頭，手中的茶壺差點打翻。
    暖黃的燈光下，蘭華西披散著濕發站在那兒，現代睡衣鬆鬆垮垮地掛在他身上，領口歪斜，露出一片瓷白的肌膚。
    他茫然地拽著過長的袖子，像隻誤入人類居所的鶴，清貴又無措。
    “這……該如何束發？”他蹙眉摸了摸自己散落的長發，指尖無意識地繞著發尾打轉。
    謝怔沒有回答，他默默移開自己的視線，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太誘了。
    “你……你先等一會，我去給你找。”
    謝怔幾乎是落荒而逃地轉身， 也就沒注意到蘭華西眼底閃過的一絲狡黠。
    蘭華西何其聰明一人，怎麽會看不出謝怔眼底的克製與渴望。
    他當然知道謝怔在躲什麽，可蘭華西不在乎。
    他爹說得對，想要什麽，就得拿同等價位的東西去換。
    而現在，他想要的，是謝怔帶他融入這個世界。
    ——而謝怔想要的，他恰好能給。
    蘭華西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唇角微勾。
    既然獵物已經露了怯，那獵人自然該步步緊逼。
    蘭華西低頭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一枚硬幣，在指間翻轉一圈，又穩穩攥進掌心。
    謝怔回來的時候，手裏拎著一個外賣袋子，麵色已恢複無異。
    他刻意放慢腳步，將塑料袋輕輕放在桌上，動作平穩得仿佛方才的慌亂從未發生。
    “先來吃飯吧。”他語氣平淡，指尖卻在拆包裝時微微一頓。
    蘭華西斜倚在桌邊，硬幣在掌心轉出細碎銀光。他忽然伸手按住謝怔的手背，觸到一片潮濕的涼意。
    “手心都出汗了。”蘭華西輕笑，拇指摩挲過他繃緊的指節，“裝得這麽辛苦？”
    謝怔呼吸一滯，餐盒的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氳，謝怔的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抬眼對上蘭華西的視線，看見對方眼底跳動著勢在必得的光。
    謝怔眼睫微垂，不動聲色地收斂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他輕輕抽回手，將餐盒往蘭華西麵前推了推。
    “先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聲音溫和得仿佛聽不懂蘭華西的意有所指。
    蘭華西挑眉，硬幣在指間轉了個圈：“不如我們重新談談？”
    謝怔搖搖頭，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
    他拆開一次性筷子，仔細地磨去上麵的木刺，才遞給蘭華西。
    蘭華西接過筷子，“不談？因為什麽？你眼睛裏的欲望太明顯了……”
    謝怔的動作頓了頓，指尖輕輕抵住筷尖。
    “不是不談，”他抬起眼，目光沉靜如深潭，“是怕談得太快，你會後悔。”
    蘭華西的筷子在指間轉了個圈，銀光閃過他微眯的雙眼：“後悔？我蘭華西做事從不——”
    “老婆，我的寶貝，你既然知道我對你的欲望……”
    謝怔的呼吸灼熱地撲在蘭華西耳畔，“那你也該知道，我忍得有多辛苦……”
    蘭華西呆愣在原地，唇上那一觸即離的柔軟讓他的心跳驀地漏了半拍。
    筷子“啪”地掉在桌上，蘭華西的背脊抵上椅背。
    他看見謝怔眼底翻湧的暗色，終於意識到自己玩火過了頭。
    一向遊刃有餘的小狐狸此刻卻亂了陣腳，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薄紅。
    他下意識攥緊了謝怔的衣襟，指尖微微發顫。
    “你……”蘭華西的聲音難得帶上一絲慌亂，卻在看到謝怔眼中得逞的笑意時突然清醒。
    他猛地推開謝怔，強作鎮定地整理衣領：“膽子不小啊。”
    謝怔也不惱，慢條斯理地撿起掉落的筷子，用紙巾細細擦拭：“老婆，我啊……不禁逗，容易認真。”
    他抬眼時，眼底還殘留著未褪的暗色，“老婆不信的話可以多試試……”
    蘭華西的指尖在桌沿收緊，骨節微微泛白。
    謝怔也不再逗蘭華西，他把筷子遞給蘭華西，輕輕摸了摸蘭華西的發頂。
    “坐下吃飯吧，我幫你把頭發紮起來。”
    蘭華西是真餓了，哪怕之前吃過糕點，但好幾天不吃飯，那點那點甜食根本抵不住。
    他乖乖坐下，任由謝怔修長的手指在他發間穿梭。
    還命令道：“紮好看點，我還要頭冠。”
    謝怔的手指在蘭華西發間頓了頓，低笑出聲：“要求還挺多。”
    他從口袋裏抽出一條暗紋發帶，指尖靈巧地在他發間穿梭，“頭冠沒有，先用這個湊合。”
    蘭華西也不糾結，謝怔一放開手，他就自顧自吃了起來。
    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餐桌禮儀了，隻要能填飽肚子，蘭華西根本顧不上形象。
    硬幣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謝怔手中，在他指間靈活地翻轉。
    蘭華西不經意間抬頭，就看到了那枚銀光，第一次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嚐到了棋逢對手的滋味。
    不禁逗......
    蘭華西漂亮的眼睛裏布滿狡黠，他倒是想看看有多不禁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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