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擔驚受怕的夜晚，淚濕了枕頭。她就怕一睜眼，忽然有人告訴她，她的女兒沒了，回不來了。
    高門大戶的福是那麽好享的嗎？當年要不是曹家威逼利誘，拿全族的命威脅，她寧願女兒在家裏吃草，也不去享那所謂的富貴。
    葉采苓輕拍著江氏的背，任憑她發泄。一個情緒壓抑太久的人，發泄出來反而是好事。
    江氏哭了一會兒，不好意思地鬆開葉采苓“娘太高興了，竟忘了給你倒碗水喝。采欣，快給你姐倒碗水。”
    葉采欣麻利地端過來一碗水。一個缺口的粗瓷碗，是家裏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碗。
    葉采欣怕大姐嫌棄，怯怯地看著她，低低叫了一聲“大姐，喝，喝水。”
    葉采苓接過來，喝了一口，道謝“謝謝小妹。”
    葉采欣不好意思地紅了臉，靦腆地笑了笑。
    葉采苓一手拉著江氏坐在床沿上，招呼妹妹“采欣，你也找個凳子坐。我給家裏說說我的情況。”
    葉青山和江氏立刻緊張起來。
    葉采欣搬了一個木墩子坐在門口。
    葉采苓覺得人數不對“娘，小弟呢！”
    “秋實去挖野菜了，應該快回來了。不用管他，你先說你的事。”江氏心急。
    葉采苓看了一下兩人的表情“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跟曹明傑和離了。”
    葉青山和江氏先是吃驚，而後是驚喜。
    葉青山連連說好“好，好，我閨女終於離開那個火坑了。”
    江氏喜極而泣“采苓，那天娘看見你瘦成那樣，心如刀絞。你到底過的什麽日子啊？瘦得隻剩下骨頭架子。”
    葉采苓用袖子給她擦眼淚“娘，我在曹家的確過得不好。不過，都過去了，我全須全尾地回來了。”
    葉青山生怕閨女有心理負擔，急忙說“采苓，你別在意外麵的人說什麽。不管你是和離還是被休，家人都不會嫌棄你。爹娘沒本事，隻好委屈你跟著爹娘吃苦。”
    葉采苓心中溫暖，這是有愛的一家人。她也不會辜負他們的疼愛。
    這時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
    江氏笑著說“肯定是你大伯娘把你回來的消息說出去了。”說著，江氏先走了出去。
    劉氏的大嗓門在門外響起來“弟妹，大家夥聽說采苓回來了，都急著過來看看。”
    江氏“謝謝嫂子和弟妹們。”
    葉采苓出來，江氏急忙拉著她介紹“這是你秀花伯娘，這個是你春紅伯娘……”
    葉采苓跟著一一叫人，親切有禮。讓在場的婦人不停唏噓這孩子太瘦了，這是在婆家受了多少罪啊？
    來的婦人沒有一個嫌棄她是和離歸家的棄婦，反而不停安慰她想開點，別在意外麵的風言風語，踏踏實實過日子。
    葉采苓收下了她們的好意。一直很有耐心地聽著她們絮叨。
    幾個婦人都不是空手來的。有的拿了一個蔫了吧唧的蘿卜，有的拿了一把鮮嫩的野菜，有的帶來半碗粗麵，還有的帶來半碗醃菜。
    葉氏族人太窮了，窮得一個個跟葉采苓一樣，都是竹竿精。這要是在晚上看見這些人，都會覺得是一群鬼出來夜行。
    幾個婦人說了一會話走了。
    江氏趕緊去做飯。
    葉采苓剛想進廚房幫忙，就看到遠處走來一個瘦弱的少年。他背著一個背簍，走得很慢，走兩步就咳嗽幾聲。
    葉采苓急忙迎過去“秋實！”
    她的弟弟秋實果然如她猜測的那般，跟現代的弟弟模樣相似。
    葉采苓鼻頭酸澀，不由分說拿下他的背簍“大姐替你拿著。”
    葉秋實先是有些愣怔，很快就認出了葉采苓“大姐！大姐你回來了！”
    “嗯！大姐回來了。”葉采苓擦擦眼睛。沒辦法，眼淚不聽話，非要掉出來。
    “大姐！”葉秋實眼中淚花閃閃。他跟葉采苓相差兩歲，對大姐的記憶比較深刻。大姐在家時，常常帶著他和妹妹去山上摘野果。摘到最紅最甜的，大姐都留給他和妹妹吃。
    “走，回家，以後我們日子會好起來的。”葉采苓攙扶著他走。
    弟弟太瘦了，似乎風一吹就倒。
    進了院子，葉采苓讓他坐下休息，給他倒了一碗水喝。
    江氏和葉采欣在廚房裏做飯，不讓葉采苓進廚房。葉采苓就把家裏裏外看了一遍。
    葉家太窮了。除了幾把老舊的農具，連個像樣的凳子都沒有。屋裏有漏雨遺留的水漬。缺口米缸裏見底了，既沒有米，也沒有麵，也不知道幾口人是靠什麽活下來的。
    床是用石頭和木板搭的，被褥又薄又硬。床頭一個脫了漆的舊箱子，是這個家裏唯一值錢的。是江氏當年的嫁妝箱子。
    除了她之外，家裏一個殘，一個病，兩個弱。幸好她空間裏有一筆龐大的財富，開局不會太慘。
    家裏沒有吃飯的桌子，葉采欣把一塊木板放到兩塊石頭上，把碗放在上麵。
    兩個野菜餅子，一個涼拌薺菜，一個野菜湯。
    做野菜餅子的粗麵還是其中一個伯娘拿來的。
    江氏非常愧疚，把兩個餅子都放在葉采苓麵前“采苓，家裏，家裏米麵剛，剛吃完。我們早上吃的晚，都不餓，你先吃，先吃。”她大概沒說過謊話，說起來磕磕巴巴的。
    葉采苓忽然後悔為什麽沒有先帶一些米麵回來。空間裏倒是有，但是也不能憑空拿出來。
    葉采苓在懷裏掏了掏，拿出一支老氣的銀釵和耳環，正是當日她見江氏時戴的。江氏走了後，她沒有還給金氏。
    “娘，我們把這些當掉，先買些糧食應付著。”
    “不，不，采苓，這是你的首飾，不能當。”江氏急忙擺手。
    “娘，這不是我的首飾，是當初我見你，曹家為了掩飾他們的刻薄，才隨便找了她們不要的舊釵子和耳環給我應付，我看見就心裏膈應，必須當了。我有錢。”她又拿出五兩碎銀，“這是我平時偷偷攢下的。”她怕拿大塊銀子嚇著家人。
    此時，江氏和葉采欣葉秋實都驚呆了。自從葉采苓出嫁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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