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宛白神色淡定，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平靜地開口問道：“不知諸位老板，這石料、土料、木材等東西，都怎麽個賣法？”
    站在最前麵的一位身材富態，穿著錦袍的石料鋪老板率先開口。
    他微微欠身，臉上帶著看似恭敬實則暗藏算計的笑容：“夫人，如今石料緊俏，尋常時候一貫錢能買兩方石料，如今至少得三貫錢一方。”
    緊接著，山場老板也跟著說道：“夫人，木材也是如此，因徐州水患頻發，山場砍伐不易，以往一百文一根的木材，現在得三百文了。”
    雜料行老板也附和著報出了高昂的價格。
    裴宛白微微皺眉，心中冷笑，這些人果然是故意往高了叫價。
    裴宛白神色一冷，直言道：“諸位老板，這價格怕是貴得離譜了些。雖說徐州水患，但也不至於讓價格翻了數倍。”
    那富態的石料鋪老板趕忙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水患之後，道路泥濘，運輸艱難，人力成本大增，這料子的價格自然就漲了。而且如今各處都在修繕堤壩，用料需求大，供不應求啊。”
    其他老板也紛紛點頭稱是。
    裴宛白心中怒意漸盛，她猛地站起身來，伸手一揮，桌上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數瓣。
    她目光如電，直直地射向呂明嵩，質問道：“呂明嵩，你帶的這些人，究竟是何居心？！這價格如此離譜，當我是三歲孩童好糊弄嗎？！”
    “徐州百姓危在旦夕，堤壩修繕刻不容緩，你們卻在此哄抬物價，大發國難財，良心何在？！”
    呂明嵩被嚇得臉色一白，雙腿微微發軟，趕忙低下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夫……夫人息怒，這……這價格確實是因水患等緣由上漲，他們都是本地做生意的，向來誠信，絕無故意哄抬之意啊。”
    裴宛白冷哼一聲，“誠信？！這麽個誠信法？今日你若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生意就不用做了。”
    她的聲音如同冰刃，在大堂內回蕩，讓在場眾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意。
    那些老板們也都不禁有些心虛，紛紛低下頭，不敢直視裴宛白憤怒的目光。
    呂明嵩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他偷瞄了一眼那些老板，心中暗暗叫苦，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夫人，您看如今這局勢確實艱難，您若覺得價格不合適，咱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
    裴宛白目光如炬，盯著呂明嵩，一字一頓地說：“再商量？你們以為我是在跟你們討價還價？”
    “這堤壩修繕關乎萬千百姓的生死存亡，你們卻將其當作謀取私利的契機，簡直是喪心病狂！”
    這時，一直站在裴宛白身後的陸序之向前一步，周身散發著冷冽的氣息，他的目光在一眾老板身上掃過，宛如實質的利刃，令眾人不寒而栗。
    “你們最好如實交代，到底是誰指使你們抬高價格的，莫要等事情敗露，才追悔莫及。”
    富態的石料鋪老板身體微微顫抖，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地說：
    “這位公子，我們實在是冤枉啊，確實是水患導致成本增加，我們也沒辦法。”
    其他老板也隨聲附和，妄圖蒙混過關。
    裴宛白冷笑一聲，“好，既然你們都咬死了是這個理由，那這生意隻好換人做了。”
    “呂大人，送客吧！”
    呂明嵩一聽，頓時慌了神，臉上的肥肉抖得愈發厲害，“夫人，使不得啊！您再考慮考慮，這一時半會兒上哪兒去找合適的賣家？這堤壩修繕可耽誤不得呀！”
    裴宛白冷冷瞥他一眼，“耽誤不得？到底是誰在耽誤？難不成這生意隻有他們做得？”
    那些老板們聽聞裴宛白此言，心中開始發慌，這生意若是真黃了，他們上哪撈好處去？
    富態的石料鋪老板趕忙賠笑道：“夫人，是我們考慮不周，咱們再談談，價格好商量，好商量……”
    裴宛白卻不為所動，“不必了。我心意已決，沒什麽好談的。”
    這幾個老板被趕了出去，驛站大堂內一時間安靜下來，唯有呂明嵩還站在原地，神色惶恐。
    裴宛白緩緩走到呂明嵩麵前，目光如針，直直地刺向他，冷冷質問道：“呂大人今天這出戲，究竟是什麽意思？出爾反爾？”
    呂明嵩一張臉皺得如同苦瓜，哭喪著說道：“夫人，您有所不知啊，我一個小小縣令，如何得罪得起定遠侯？”
    “您這邊，又是寧王，又是丞相，我兩邊都不敢得罪，實在沒辦法，才出此下策！”
    說著，他“撲通”一聲跪下，不停地磕頭，額頭與地麵撞擊，發出沉悶的聲響。
    裴宛白看著呂明嵩這副懦弱又可憎的模樣，心中厭惡至極。
    她微微俯身，湊近呂明嵩，一字一句，如同從齒縫間擠出一般，帶著森冷的威脅：
    “呂明嵩，你身為朝廷命官，食君之祿，卻不擔君之憂，為了一己之私，在這堤壩修繕的大事上與奸佞勾結，置萬千百姓的性命於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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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知，這等罪行，若是上報朝廷，誅你九族都不為過！”
    呂明嵩聽聞此言，嚇得麵如土色，全身抖如篩糠，“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小人知道錯了，小人願意將功贖罪。還請夫人給小人一個機會，小人一定竭盡全力，協助夫人完成堤壩修繕。”
    裴宛白直起身子，冷哼一聲，“將功贖罪？你覺得你還有這個機會？你既已與沈奕澤同流合汙，我如何能再信你？”
    呂明嵩急忙抬起頭，眼中滿是哀求，“夫人，小人真的知道錯了。侯爺他威脅我，說若是不按他的意思辦，便要了我全家的性命。”
    “小人一時糊塗，才犯下這等大錯。隻要夫人肯饒我這一回，我定將侯爺的一舉一動，如實向夫人稟報。”
    裴宛白沉思片刻，目光在呂明嵩身上打量，似乎在權衡他話中的真假。
    良久，她緩緩開口，語氣冰冷如霜：“好，我暫且信你一回。但你最好記住今日所言，若是再有半分差池，我定不會輕饒。”
    “你即刻回去，將事情報給沈奕澤。”
    呂明嵩如蒙大赦，忙不迭地點頭，“是，是，夫人放心，小人定當萬死不辭。”
    說罷，他從地上爬起來，弓著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生怕裴宛白反悔。
    待呂明嵩離去後，陸序之走到裴宛白身邊，“這呂明嵩心思狡詐，他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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